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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压倒性的胜利


万人空巷这个词,无过只在书上见过,就算是每次过年,清泉观所有弟子过年聚在一起都远远达不到万人空巷的程度。

        是以,无过对这个词一直没有确切的概念,直到今天,冲远门内比肩接踵的人群挤得无过出了一头汗。他想摸怀中的手帕擦汗,刚抬手就被人塞了一枝花。

        嫩粉的花瓣,浅黄的芯儿,几朵簇成一小团,是垂丝海棠,恰好是他第一次和妙法闹矛盾时送给妙法的垂丝海棠。五寸长的花枝尾端系着一条红色绸带,繁复的绸带扎成双结,一左一右的末梢有两只小铃铛,摇晃起来铃铛作响,悦耳极了。

        后来无过才知道,这就是决定今晚谁能拔得头筹的重要标准。

        规则很简单,由宫人们发出一百零一朵扎了绸带双结的花,花有各式各样的,丁香、紫藤、海棠、月季等等……可谓是万紫千红。拿到花枝的人拥有投票权,若是中意哪位候选人的表演就在候选人表演时或结束时将花枝丢上去,再由宫人统一计数公布。

        一共一百零一朵花,即一百零一票,所以等于一人只有一次投票机会,只可选择一位候选人。

        无过咂舌,真是严厉的规则。汗水顺着鬓角流到脖子,心道这对最后出场的妙法相当不利,若前面有十分惊艳的选手,把大部分人的票数都要了去,最后妙法的出场就绝无胜利的可能。

        无过心里紧张,奈何妙法早就离开身边,提前去了后面做准备。现在他就算要告诉或者商量,也都没了办法。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顺其自然,也是道。

        无过自我安慰道,神色却十分紧张,站在一群喜笑颜开,浑身都透着开心的人潮里显得有那么一丢丢突兀。

        戌时的鼓点响起,点燃了本就激动的人们,人们高声欢呼起来,又在最后一身鼓点落下时,骤然变得安静。一道尖细的声音高亢响起:“皇上驾到!”

        人潮整齐的弯腰下跪,山呼万岁。

        无过悄悄抬眼看,那霸气龙纹的幔帐轻纱后果然坐了一人,随着那人缓慢的举起一只胳膊,宫人喊道:“平身。”

        礼部尚书站到方台上,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就是皇恩浩荡,与民同乐,希望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等等,无过没心思听,一心惦记着妙法,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妙法第一次离开自己的视线独自做一件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担心,应该说事事都值得担心。

        妙法找到后台了吗?

        会梳头发吗?

        头面真的找好了吗?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场吗?

        有没有乐师啊?

        无过被这些没有答案的疑问缠得昏头转向的,等回过神来,已有三位候选人表演完毕,而自己手里紧紧攥着垂丝海棠的木枝,手心里全是湿漉漉。

        旁边的大娘跟他搭话:“小郎君怎的不丢花枝,难道之前的表演不好?”

        无过勉强扯起嘴角,才发现大娘手里的绸带双结花枝已然消失,这代表她这一票投了出去,代表属于妙法的票少了一份。

        也代表,妙法离见阳草远了一寸。

        无过捏了捏掌心,只觉得拥挤的人潮是那般折磨人,他浑身出汗,没有感觉到一丝欢欣快乐,周围人发自真心的笑容也无法感染他,他一门心思都在默默数着每个候选人表演结束后,台下扔上去的花枝。

        前面几位都普普通通,其中有一名女子,面容姣好,眉心贴金色睡莲花钿。长身玉立,站在一面巨大的圆形大鼓上,四面都摆满了鼓,那姑娘青色水袖善舞,手眼身法合一,随着乐师的节奏,不断敲击鼓面。身上琅珰环佩,步摇轻晃,端的是行云流水,让人大呼精彩。

        看了这位姑娘的表演,无过又为妙法捏了许多把汗,他印象里妙法对六艺是一窍不通的,进都京的第一天居然妄图在集市上随便学学异族少女的舞姿,糊弄过关。

        这姑娘跳得极好,身法灵动,舞姿美妙。可买账的人并不多,叫好声一叠接一叠,就是无人扔花枝。无过不解的询问大娘,大娘浅浅一掀眼皮子,道:“不过是击鼓舞,跳得还行,就是在这都京也算不上什么稀罕,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过沉默,加入这都算不上什么稀罕的,那什么都不会的妙法怎么办……

        表演过半,只有零星两三枝花扔上台,无过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未完全松懈,就见台上那女子,一扯腰上的红色腰带,刚才那件黄蓝色调的衣服,在刹那间摇身一变成为了全白色长裙,那圆形大鼓被拉了起来,上面有无数朵暗红色莲花,想来是刚才她随着乐曲踏出的每一步,脚下都开出一朵莲花。那些莲花脚印,组合起来又勾勒出一朵硕大的莲花,开在鼓面上。

        当真步步生莲,巧得很,妙得很。

        “这个换装和步步生莲还有点意思。”大娘咂嘴,“可惜了,我没花了。”

        “大娘,那方才是哪位女子出色的表演,等到了您的花呢?”无过虚心求教。

        大娘微微一哂:“嗐,当然是我的女儿咯。我的花不给她给谁,就算是天女下凡来了,我也偏心我自己的女儿啊。”说罢大娘目光落到无过手里快要攥出水来的垂丝海棠。

        “你呢?看了这么多表演都不心动,肯定也是有不得不偏心的人吧?”

        无过一愣,风过,额头和后脖上湿漉漉的汗发凉,他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忽然就定下来了,这很不讲道理。

        仿佛他找到了自己手握花枝站在这里的意义,——就是为了要偏心一人,仅此而已。

        旁人的喜好,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对,是的。您所言极是。”

        他应当相信妙法的,哪怕所有人对她都没有期待,他也应该期待以及相信妙法,直到她出场,他将手中的垂丝海棠再一次交予她,那才是完成了这次自己站在此处的意义。

        这位步步生莲的姑娘得到了共二十三枝花,加上之前上台的几位,目前有近一半的票被投了出去。无过只希望,接下来出场的候选人都不要强过这位,这样妙法的花枝数量还有翻盘的余地。

        无过偏偏漏算了自己运气向来很差,希望什么,什么就会落空。他刚想完,就见照在方台上的光线灭了,整个方台被淡青色的阴影笼罩。就在众人都诧异时,从方台的屏风后滚出十几颗夜明珠,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温柔的光辉犹如月光,将整个方台染上清辉,连同那些鲜艳的花也撒上一层白霜似的,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人还未至,这朦胧的气氛便够摄人心魄了。

        无过和众人齐齐屏息期待,忽地那方台的正中央有什么正在缓慢上升,众人借着夜明珠的光辉望去,随着那东西完全升起,众人得以看清,原来是一个硕大的贝壳。

        巨大的贝壳是由无数贝母所制,泛起独特的粉色光华,又在角度变化中折射出梦幻的彩色来。

        随即,那紧闭的贝壳从里面缓缓推开,里面躺着一位鱼尾少女慵懒地支起手臂,长发松松的挽了个髻,斜斜了一只珍珠步摇,两条细细的辫子垂在胸前,辫子上用大大小小的珍珠点缀。随着她坐起身的动作,露出了怀中的更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辉映亮了她姣好的容颜,柳叶弯眉樱桃口,一时间千娇百媚的花都被她比了下去。

        少女启唇,空灵悦耳的歌声如月般徐徐飘荡开来,在场人无不听得如痴如醉,真如海底的鲛人,相传东海底住了鲛人一族,鲛人女子美艳动人,能吟天籁之音。

        现在这少女恰如鲛人,只是她的鱼尾巴是蓝色的绸缎缝制套在双腿上,上面缀满了蓝宝石,稍微一动便荡起波光,浪漫且梦幻。鱼尾巴限制了她的行动,让她只能坐在贝壳里唱歌,也让她更添柔弱之姿。

        少女在唱歌时没有一人往台上扔花,唯恐打碎了这浅蓝色的梦境,直至一曲毕,烛火重新燃起来,台下的人疯狂往上扔出花枝,也有人认出了这乃是当朝严国公府的嫡长女。

        大娘咂舌:“难怪这又是夜明珠又是宝石的,我们平民哪里玩得起这些个东西。也没有人提前说过这舞台还能从底下升起来。”她露出了不那么诚恳的心服口服神情。

        而宫人最后统计出来,严国公府的嫡长女最后累计得到了五十三枝花。

        这个数字一出来,无过不自觉的抿起唇,大妈八卦的垫脚看了看四周,小声凑过去:“小郎君,我看除了你,就再没有人手上还握得有花了。你偏心的人还没出现?那可糟糕了啊,这严国公府的嫡长女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嘛。”

        无过当然知道,他每次都计算了花枝的数量,而且他还比大娘高出一大截。早就看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将花枝抛上了台,给了这位拥有天籁嗓音的少女。

        无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笑了:“无碍。”

        既然事已至此,再多计算纠结担忧已是多余。哪怕只有自己,也要将最后一枝花献给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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