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南海皎珠
妙法没有解释,苍右也不会自讨没趣,他们就这样在风浪上漂泊了整整两天,随着时间的流逝,妙法越发的心急如焚,只觉得每浪费的一秒都是在无过和守珏的寿命里抠出来的。
如何能让她不焦心。
"喂,真的是这里?南海这么大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这个方向?"苍右也有些担忧,眼看着两个伤员出的气儿比进的气儿越发的少了,能撑到现在全都是靠苍右和妙法的法术,还有守珏的那些药。
妙法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要是找到的药丸,闻起来不像是有毒的统统给两人服下,主要是糊糊状的全都给两人抹上,总之就是强行吊一口气。
"我也是听长老说起的,在南海的最东边,迷雾暴雨后的礁石群里,就是他们的栖息之地。"妙法紧绷着一张俏脸,五官皱成一团。
苍右有心安慰她,这种皱巴巴的脸他整整看了两天了,也是心烦意乱。
宝珊喳喳叫了两声,妙法听不懂,苍右为他翻译:"她问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妙法斜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告诉人家?
正要开口时,一个巨浪将他们高高抛起,妙法紧紧抓住船舱里两个伤员稳住身体,还未坐稳,就听苍右在外面咋咋唬唬的喊:"死猫!起雾了!!!"
雾。
航海人最讨厌的天气之一,有时候雾大起来十米以内不能视物,经常是要等到船开到十米以内才能看到前面有礁石,不过那个时候掉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看命了。
但对于在海上漂了两天的他们来说,起雾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妙法和苍右对视,双眼充满期盼也不安,深怕希望落空:"你说,这是不是……?"
苍右咧嘴正要笑,笑容还没形成远处吹来的狂风瞬间就把薄雾吹散了,浅白色的雾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
巨大的失落席卷他们,妙法缩回脑袋,不想说话,苍右也挠挠后脑勺继续掌舵。此后又是沉默的过了半日,只剩下浪潮和风声无尽的回荡在这无边无垠的还海上。
天色暗下来,白天还碧蓝的海洋变成了漆黑一片,诡秘异常。也不知为何妙法在船舱里越坐越闷,空气里就跟闷了水珠一样,让她十分不舒服,她扯了扯衣领从船舱里走出里,看到苍右正面朝黑漆漆的海面,单手掌舵,也不知在看什么。
"喂,臭狗。"妙法叫他。
苍右"嘘"了一声,轻声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有点古怪?"
妙法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哪里?"
"你不觉得那块黑色,比其他地方更黑?"
妙法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片刻,迟疑道:"那好像是团黑色的……雾?"
两人眼睛同时被点亮,苍右问:"那若又是一场空欢喜呢?"
"怕什么,反正不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我们就去那里!"妙法细白的手指在黑暗中划出一条浅色的曲线,她素来是个行动派。
苍右听她都这般想得开,自然不犹豫,加快速度往那团黑雾前进,越是靠近越就感觉到空气里的湿度增大,到最后他们的头发和眉毛上都凝上细小水珠,衣衫也湿。妙法作为猫最讨厌的就是水,洗澡泡温泉可以忍耐,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湿漉漉让她浑身不舒服,可此刻不敢懈怠。此处有异样,万一就是他们正在苦寻的地方呢?
妙法用手指拂去睫毛的上的水珠,侧头发现宝珊整只鸟都湿漉漉的,苍右更是像下了海刚上来似的。狼狈中有一丝好笑,妙法抿抿唇,苍右脸色一沉。
"不知道这是什么,万一是毒雾毒瘴我们可就完了。"
"不怕,我有宝贝。"她自信满满的摸出香囊,淡淡的幽香中弥散出一点苦味,让他们周身瞬间轻松了不少。
苍右不在再多言,将宝珊赶回船舱,就算有了妙法的香囊相助,他仍是不放心的施了个法术将整条小船笼罩起来,又加速往黑雾前进,做完这些苍右感到一阵头晕,他撑住舵缓了缓,两天两夜的持续输送法力,让他这个刚成仙不久的小狗倍感疲惫,若是再找不到那个地方,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妙法。
只怕他俩也要消耗殆尽,交代在这里。
所幸他的担忧没有成真,那团黑雾就是一团单纯的雾,只是湿度太大,行到黑雾中心的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呼吸都不顺畅了,水汽凝成水,他们甚至有种他们的船开到了海底,正在溺水的错觉。
妙法痛苦的抓着脖子,努力扬起脑袋想要获取一些空气,一瞥看到无过和守珏两人憋的面色青紫了。是了,自己这种没怎么受伤的都难受,更不要提无过他们这种伤员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下了个结界笼住两人,勉勉强强为他们阻隔了部分水分,两人脸色才和缓下来。
妙法刚松一口气,就听外面苍右大喊一声:"抓紧了!"
妙法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颠簸几乎要让她在船舱里翻滚起来,她立刻稳住身体,把无过和守珏按住,死死的护在简易小床上。
"怎么回事?!"妙法高声问,没想到苍右没回答,只是颠簸更加剧烈了。
"臭狗!你死了吗?怎么不回话!?"妙法急了。
"别出来!"苍右快速的交代了一声,再也没有回答,妙法只能护着两人听着外面的巨浪翻腾的声音和偶尔落下的闪电,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浓雾之后的狂风暴雨,一定是,肯定是要到了……
一扭头发现宝珊同样着急的扇着翅膀乱飞,"没事的,没事的。"她又这样安慰宝珊。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逐渐稳定了下来,外面竟然有光透了进来,妙法遮了遮眼,心道难道已经到了第二天白天了?
就听苍右叫自己出去,声音隐隐有些亢奋,妙法也不免忐忑紧张起来,提起裙子两三步走出去,一看外面竟是天光大亮,万里晴朗,千里和暖的,哪有方才那怒海风暴的恐怖模样?
"这……我们这……是过了一夜吗,我怎么觉得最多一个半时辰啊。"妙法不确定的问。
苍右回首冲她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毫无隐瞒的爽朗笑容,"死猫,我们应该是到了!"
妙法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般,呆头呆脑的又问了一遍:"什,你说什么?"
"到了!我们应该是到了!"
妙法又傻乎乎的反应了一会,眼眸骤然亮了,一张花兮兮的小猫脸写满了喜悦,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眼前的白色的沙滩,白色的礁石错落分布,和之前的海边有天壤之别,天空明亮但妙法仰头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太阳,进而她发现这种光彩并不是阳光那种多少带点金,而是浅白色的,偶尔波浪泛起还有些蓝色。
正在困惑时,就听海天一线的天地间响起一道女声:"何人擅闯我鲛人地盘?"
妙法用自己天下第一漂亮可爱艳绝四方的名头做赌,这世间再也没有这样好听的声音了!轻盈飘渺,还空灵轻软,悠悠远远的飘来,落在耳畔直往骨头缝儿钻。
好听,不只是耳朵的认知,而是灵魂的认知,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妙法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不过她也是最先回过神来,她捅了一把笑得傻里傻气的苍右,两人定了定神,看向前方。
碧波慢慢的拱起,像一个座椅似的,托起一人。那人拥有比海更迷人的蓝色长发,编成一条松散的辫子,上面点缀着各色宝石珍珠,法绳也是金线镶嵌翡翠的。
她拥有比苍穹更通透的浅蓝眼睛,里面冰冷一片,笔直的射向这些不速之客。
海浪上又拱起几个高峰 ,继而是十来个到数十个,妙法环视一圈,没有被包围的恐惧,只傻乎乎的说了一句:"哇,原来鲛人真的是鱼尾巴啊。"
她发誓,自己说这话没有半点是出自猫科的本能天性,就是感慨一下。
没想到那为首的鲛人轻簇了眉,抬手一道波浪朝妙法击了过来,妙法本可以躲过,但稍一犹豫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承了这一下。
没想到妙法的示弱,没有让美女鲛人心软,反而是冷笑的拂了一下长发:"这般乖巧?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求我们了。"
妙法揉了揉手臂,站起来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点头:"的确是。我叫妙法,这是苍右,船舱里是我的两位朋友,已然命悬一线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鲛人一族出手相助。作为交换,你们可以拿走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我的妖丹。"
妙法双手在袖中攥紧,只要能救无过他们,大不了回去重新修炼便是,妖丹给了就给了。这份决心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苍右在内都没想到妙法能为了救无过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鲛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妙法,慢条斯理的眯了眯眼,令她更显魅惑妖异。
"我要你妖丹做什么,就算是九命猫的,我不喜欢那就是垃圾玩意儿。"她看了看长指甲:"不值钱,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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