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红色的刺
妙法听到是春舟自己应下亲事还是有点诧异,“我以为,春舟非守珏大师兄不嫁的……她以前说过她想和大师兄地久天长。”
“哪有那么多地久天长,更多的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无过微哂。
“单就聘礼来说倒是很大方,珠宝首饰,奇药珍器不少,我都没要全都给春舟做嫁妆了。她娘家势弱,本就是利益相连的婚姻,更不能让夫家瞧不起人。”
无过点头,算认可了守德的做法。
“那现在怎么办啊?”妙法挠挠脸颊:“我以为能赶在成亲前阻止春舟,结果现在亲都结了,这,我们能做什么?”
“剑谱和心法口诀如约给了吗?”无过忽然发问。
守德摇头,“春舟前些日子传信说,她要先练,练完再送回来。”他从袖中拿出信笺,展开来上面的确是这样写的。
“我今早收到的。”
无过眸色沉了沉:“所以你就信了?”
“当然不,春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你们来了,现在我都在去甘霖庄的路上了。”守德恼怒的捶桌子。
“如此,那我们倒是顺路了,我们一起去。”无过提议,但妙法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不是提议,而是半强迫的命令。
守德也愣了一下,“凭什么?”他没好气的喷了一大口鼻息:“你们是魔,我和你们混在一起算什么?!我们要是去了这不是让夫家更瞧不上春舟吗!”
听守德这样说妙法都忍不住点头,她对人情世故不太懂,但是好歹明白现在无过身份特殊,可不是个让人欢迎的客人。
她悄悄扯了扯无过的衣袖,无过在桌下伸手精准的捏住妙法的手,捏了捏。
“你以为现在的情况还有时间计较什么身份,夫家瞧不瞧得上吗?”无过伸出手指点了点黑漆桌面,“春舟绝不是那种想把剑谱和口诀扣下自己先练的人,那就证明现在出现了意外。最大可能就是他们并没有兑现承诺,更有甚者我认为他们对春舟不利。这样的情况,你还计较身份?更何况,甘霖庄上下两百多口人,你就一人,万一发生冲突,你这独苗都没了,清泉观就真的就此覆灭了。”
“你放心,若是起了冲突,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尽可以让我来,绝不脏了你正派人士的手。我是魔尊,做点什么坏事,算不得什么,你可就不一样了。”无过缓慢的搓了搓手掌,他修剪得平整云润的指甲盖在雪里泛起莹润的光,骨节几不可见,这是一双优雅的手,也是一双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手。
一番话说得守德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无过是对的,从任何方面来想无过一起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好!那就一起!”守德一拍桌子站起来,他也不是个纠结的,春舟的事情火烧眉毛,的确没给他矫情纠结的时间。
无过拉着妙法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一挥手,那红伞、屏风、桌椅棋盘统统消失了,剩一缕荔枝残香证明它们曾存在过。
“我们先去看看守行,你在大门口等我,或者等不及先下山也行。”无过说完也不等守德回答,拉着妙法就去了后山。
后山多了一片梅林,无过轻易的在梅林里找到了守行的碑,他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唏嘘道:“守行师兄在这么大个个子,没想到现在只有这么高了。”他比了比半人高的墓碑。
妙法挽住无过的胳膊,整个身体靠了过去,在冬日里像个小暖炉一样,热热软软的。
“我知道你和守行师兄感情不错。”
“……不及守德。”
妙法歪头看他:“我看你对守德态度挺好,他捅了你一剑你不生气?”
“生气。一想起来那一剑就心口痛,”无过抚了抚心口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我选择算了,让我真的去杀了他我也做不到。若我真的举剑了,见了人血后就回不去了,那我就真的变成魔尊了。所以不论他现在要如何,我都只能任打任杀。”更多的他没说,虽然自己在清泉观时觉得自己是游离在外的边缘人物,可离开清泉观后他发现自己就在无处可去,更何况十六年的光阴,哪有那么轻易就放弃。
如今他回来,一草一木都历久弥新,熟悉可亲。
无过掩饰般低头:“是不是很可怜?”
妙法重重点头。
“我保护你!”她煞有其事地拍拍胸口,神情倒是认真。
“嗯,那就还请你仔仔细细的保护我了。”无过笑起来,明亮的眼中再没有愤怒和恨意。
他们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回到了清泉观门前,守德就拿了一把剑,连个包袱都没有,一人孑孓的立在寒夜里。无过举目看向清泉观的牌匾,他去都京那次就是在这里和众位师兄道别的,一别两年物是人非了。
“走吧。”无过缓步下了几步台阶。
守德正准备御剑飞行,腰上就多了一根柳条,他顿时紧张起来。
“你总不会想被我抱着走吧。”无过戏谑的挑眉,往上托了一下妙法的屁股。
守德吃到苍蝇的摇头,伤害他的方式有很多种,非要从单身这点说起吗?
柳条将守德的腰卷起,守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边的风景都化成了看不清的黑色雾团,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正在高速移动,比御剑飞行省时间得多。
原本就算御剑飞行需要一晚上的路程,无过拽着飞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落地时无过脸不红气不喘,显然一点都不累,比他们御剑飞行一晚上轻松多了。守德心底最后的那点芥蒂也消失了,就算不是师兄弟,就算正邪不两立,他们并不是同一阵营,可他们都是春舟的兄长和朋友。
他们在甘霖庄大门前落地,此时已是五更天,离天亮还有一会,甘霖庄气派的大门上挂着四个大灯笼,红彤彤的烛光,看起来不是萧索的清泉观可比的。
“我去敲门。”守德举步上前。
“敲什么,他们失信在先,现在还可能对春舟不好,跟他们讲什么道理,直接踹就是了!”妙法说得理所应当,提着裙子咚咚咚就上了那石台阶。
守德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无过,那意思是:你家猫这么凶,你都不管管吗?
无过无辜的勾唇角:管不了,我家猫主子最大。
正在妙法抬脚要踹之际,一股春风袭来,凉爽的夜风带来一股冷意,也吹来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当下无过手快的抓住妙法往后带,自己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守德也拔了剑,大门重重的甩在地面上的巨响在甘霖庄华丽的院子里荡起回音。门一开,那血腥气更浓了!
无过他们还未进门,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得人,鲜血在门槛处汇成一滩浓郁的暗红。妙法捂住嘴,血腥气让她很不舒服。无过安抚的看她一样,又和守德对视一眼,两人跨进门槛。
甘霖庄财大气粗,家大业大,屋子都是四进院落,亭台楼阁,园林造景,无一不精致,此刻斑斑驳驳的全是血迹,路上到处都是死人。
守德挨着摸过去,全都死绝了,他对无过摇头。
无过的脸上越来越沉,这些人如何他真的不上心,他只关心春舟的死活。
池塘里飘了个人,一个池塘全是血,几条锦鲤翻起肚子也飘在池塘上。妙法多看一眼也觉得恶心,她担忧的捏紧无过的手臂,无过也担心,也无暇顾及被妙法掐得痛不痛。
“啧,太浪费时间了!”无过不耐烦的皱紧眉,脚下骤然出现十来根柳条,快速的朝四面八方掠去。
此时守德知道这些肯定是用于探查的,并不多在意,还在挨个检查有没有幸存者。这尸山血海让他想起了清泉观的那一夜,也是这样鲜血濡湿了鞋子,留下一个个暗红脚印,血腥气风吹斗吹不散,堵在喉咙口让他几欲窒息。
他压住翻涌的胃,后悔不该吃晚饭。
正在此时无过高声道:“找到一个活口!随我来!”
守德立时起身,再也不管这些死人飞快的跟着无过妙法朝内院冲。随着他们靠近,血腥气越发浓重,而且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越加强烈。
守德和无过对视一眼,“有魔?!”他语气不善,显然已经把这笔账算在无过这个魔尊头上了。
无过自认无辜可不等他辩解两句,他们穿过垂花门,魔气居然盖过了血腥气!妙法也知道情况不妙了,这么腥臭的味道只有杀了许多人的魔才会有的气味。
春舟就算这两年勤学苦练,到底也才两年功力,真的能挡得住这样的魔吗?
她紧张的咬紧嘴唇,不断加快脚步。
破灯笼在地上打滚,摇摇晃晃的烛光里有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立在死人堆里,那人手持两把剑,一长一短,就这么直挺挺的立着。
无过和守德眼力不及妙法,只看得到一个人影,但妙法是猫科,黑暗里将那人的背影看得仔仔细细的。
她一声尖叫,停下了脚步。
“春舟!?”
无过和守德仿佛被这个名字扎了一下,齐刷刷的也停下脚步望向妙法,又看了看院中那孤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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