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晚自习放学后，这群平时下课铃一响就从教室消失的人都坐在座位上拿起课本开始看——看官诚凯。官诚凯扫了一眼教室，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快步走到张若妍身边低声说：“你出来一下。”张若妍抬头看了看他，官诚凯急忙转身走出教室，张若妍往四周看了看，也起身走了出去。在她走出教室的一瞬间，教室里的几个人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老刀用他那低沉的嗓音，以只有他们宿舍人能听清的分贝，“朗诵”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不管在哪所高中的哪个班里，最后总会有那么几对同学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高中时，也总会有那么一群人陪着你走向或暂时或终生的幸福，老师告诉你不要跟异性交往过密时，这群人会为了帮你追到那个人出尽有用没用的主意，倾尽所有的经验和智慧。”其他几个人听了给老刀鼓掌叫好，程向东听着老刀的话，刚刚兴奋的心情不知不觉消失了，他不知道他的那个初中同学跟他会有怎样的结果。

        熄灯铃响了以后，官诚凯才急匆匆地回到宿舍，其他人还没问，他先对着窗外“嚎”了一声。

        程向东道：“她拒绝你了？”

        官诚凯：“没有。”

        “那你喊什么？”

        “装的，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听了不禁问候了一堆官诚凯的亲人。

        官诚凯也不生气，解释道：“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和她约定，一块儿好好学习，还和以前一样”

        王磊听了感叹道：“真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这样‘纯洁’的恋爱，都纯过‘山楂树’了。”

        官诚凯心情好的不得了，道：“其实这个社会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糟糕，好女孩也多的是，你们负面东西看多了吧？”

        老刀叹了口气：“那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嘛。”

        程向东却并不这样认为，他想要的或许也只是一个肯定，一个约定，不会影响对方原来的生活，也不会增加什么负担。他沉默着，官诚凯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其他人也不再说话，因为那种喜悦是分享不了的。

        官诚凯在那天晚上的表白之后过上了他简单而幸福的生活，虽然跟原来相比或许没有任何变化。程向东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读童话故事，知道了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他既为他们高兴，也惆怅自己不能成为故事中的王子。

        几天之后，老刀也沉浸在了他的幸福之中，但跟爱情无关，而是一个男人一生中除爱情以外第二重要的东西：事业。他从小道消息得知，二十五中为了丰富学生课余生活，也为了让学校宣传册增加一些特色，准备举办一届歌唱比赛。老刀决定以一个美术特长生的身份参加比赛，并准备让台下的音乐特长生们自叹弗如。程向东劝他别当真，因为学校里“小道”太多了，聂至越问老刀：“你不至于这么开心吧？”老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不懂啊。”

        老刀为了歌唱比赛，利用一切时间在宿舍里练习，他先是尝试了“改编风”，主要是把国语歌改编成粤语歌，比如“僧活桑一把无曾剋刀，给变了偶们毛样”，但他因为身边没有广东同学，又害怕评委里有广东的老师，很快便放弃了“改编风”开始转向“怀旧风”，因为他觉得到了评委那个年纪的人都爱怀旧。于是其他班学生经常能听到老刀那让音乐生听后连自叹弗如的机会都没有的歌声在楼道里响彻：“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很有一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里音质粗糙的大喇叭的感觉。

        老刀“怀”上没几天后，“大道”消息便传来了，二十五中确实准备举办一次歌唱比赛，但仅限于合唱，目的是为了纪念近代史上的一次著名政治活动xx周年，所以要求“参赛作品必须健康向上，歌曲内容健康，格调高雅，最好是唱红歌”。程向东是稀里糊涂入了团，自认入党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对这种活动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当初不订班服的决定又一次帮了他大忙——他成了观众。而老刀因为“胎位不正”，“胎”死腹中，他在梦想落空后，找了个理由说要上专业课没有时间参加排练，也和程向东一起做了观众，程向东只觉得他一开始就是在胡闹而已。

        合唱比赛分两个阶段——初赛和决赛。初赛时的比赛场地在各个班的教室，要求各个班的学生在晚饭前的课间唱班歌，由评委到各个班级打分，评出前十名的班级进入决赛，老司选的《水手》重出江湖。虽然程向东班的合唱队唱的很一般，但因为班长动用了他强大的人脉资源，使他一个当评委的初中同学给开了后门，程向东班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决赛阶段。

        决赛的地点在二十五中的一个报告厅举行，程向东班的参赛歌曲是老司选的《歌唱祖国》，只是他们还在礼堂外面等候入场时，就听见礼堂里“五星红旗”已经“迎风飘扬”了好几次，这说明各个进入决赛的班级班主任对参赛作品要求的理解都是差不多的，要求“最好是唱红歌”意思就是“成绩最好的一个班将是唱红歌的”。老司参透其中奥妙后，恨不得让他的学生唱一首《义勇军进行曲》，看哪个评委敢表示不满，但他最终没敢用这首红得发紫的歌曲。

        决赛的评委是音乐组的老师，老司的合唱队因为是走后门进的决赛，实力自然不能跟其他班级相提并论，虽然其他班进入决赛也不一定是通过什么正常渠道，老司还是看着他的合唱队惨遭淘汰，他向基本不关心比赛结果的学生们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人们常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但大部分人在真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发现，这句话就是屁。过程是无聊且辛苦的，而人们看重的就是结果，得到的结果够好，过程才会够好。老司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心里觉得至少得让这班学生在离开他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些荣誉，所以很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而“皇上”们在唱完了“太监”选的歌，都开心的吃饭去了。虽然没有取得名次，但老司认为至少学生们的高中生活因为这次活动又充实丰富了，而学生们显然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的能力，参加过的跟没参加一样，没参加过的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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