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前去道谢

“祖母，皇上如此处置此事，是因为信任我们家吗，是信任溪山沈氏还是信任父亲。”沈慕清摇着祖母的手臂，她知道有很多事祖母和父亲都不愿意让她知道，他们希望她平安宽和，学会掌家，学会相夫教子，学会难得糊涂的活着。

        可上一世的自己就是糊涂着，糊涂了一世，糊涂着死去，而这一生，她知道林逸对沈灏谋算，就算她相信父亲的能力，但依旧害怕他低估了林逸。

        上一世的他就是那样的人，让所有人都低估他，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他想要的。他最终想要什么，沈慕清不知道，因为死的太早，早到连身边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

        今生，她不想再做糊涂人。

        祖母摸了摸她头上的双丫髻，缓缓说道：“我们四丫头，也要及笄了。”说完从抽屉里掏出了那封信，递了过去，“看完了就烧了吧，既然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这信就不能存在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些沧桑，但更多的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中正。像是太爷爷一样，让人觉得这里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不会倒，不会摇，可以是一辈子的依靠。

        沈四看着手里的信件，短短三行让她怔忪良久。而后回想着着一系列的事情，才发现那细微之处的怪异。

        就说沈灏，大赵丞相，文人之首，什么事值得他亲自出京，而且一去不回，以至于连中秋之期都误了。

        再者，十几名死士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太子的那些府兵至于打了那么半天，而追踪刺客的时候，太子的府兵可就没那么英勇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说那天在船上的名为府兵，实为暗卫。

        太子宴请大臣至于把暗卫都带着了？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结合沈灏的信，怕是这消息是自己父亲传递过去的。

        太子有危险，一朝丞相传递个消息还心惊胆战，那么这个想置太子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沈慕清的脸色变得刷白，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想到真正的主使竟是这当朝天子。

        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

        当朝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励精图治的，只是老了之后，变得愈发猜忌多疑。沈灏看似一人之下，其实这个丞相做的是小心翼翼，而越王殿下近年来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几乎不理朝政。

        就这样，二人才能长久的保持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可太子呢，太子入住东宫只有两年，凭借的军功，这两年其品德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其政绩更是得天下之赞扬。

        “错在哪呢？”沈慕清默然。“没有错吧。”

        “当然有错，错在不懂平衡之道，错在不懂收敛，错在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错在万般皆好。”老太太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慈祥，她虽抚摸着沈四的头发，但眼中却似乎带着深思。

        沈慕清叹了一口气，人这一生所求，不就是一个万般皆好吗。

        “所以，你该感谢他。”老太太枯萎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刺杀失败，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不会不怀疑你爹爹，只是这人一招供，皇帝就只会觉得要么是有人栽赃陷害，要么是你爹爹办事不利，留下了首尾，不管是哪种，和之前的怀疑相比，就都不算是过错了。”老太太笑着说道。

        皇上不想明面上对付自己的儿子，就暗中下手，顺便拉顾氏一族下水，挫挫他们的锐气，维持顾萧两氏的平衡，这至尊之位坐久了，治国方略不见长进，玩权弄衡之术倒是越发精进了。

        所以这些，他一早就知道，所以那夜月色之下他唇边露出那样讽刺的笑容，他不借机打击下萧家，却用替罪羊的名义帮沈灏洗清了嫌疑。

        这人情欠大了，还真要去感谢下。

        …………

        临海别院，再次踏足此地的沈四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在她记忆里这里一直是一片绿意，从没有艳色的花朵遍地。

        而此时已是夏末，看着满庭院的色彩斑斓，沈慕清竟生出一种错乱的感觉。

        “你们家主子干嘛种了这么多花啊。”引路的小厮是个伶俐的，闻言便咧嘴一笑，“姑娘这是说笑了，这都什么月份了，种花那是万万来不及的，这里的花都是主子吩咐从别地移植过来的。说是姑娘家看这些会赏心悦目。”

        沈慕清一怔，“姑娘家？看来你们这别院要有女主人了。”撇撇嘴，沈四觉得这花也没什么好看的。

        小厮嘻嘻一笑，“姑娘哪的话，我们临海别院没有女主人，只是最近总来女客人。”小厮到桥边没再向前，脸色一整，静立一侧做出了请的手势。

        沈慕清失笑，总往临海别院跑的女客人，说的是她吧，可每次她来的都心不甘情不愿啊，这找谁说理去。

        湖心阁三楼，顾飏依旧闲适的泡着茶，修长的手指和英俊的五官都掩藏在袅袅的蒸汽中，只余茶香缭绕，缠绵不绝。

        和第一次见他的情景重合，其实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心境却完全变得不一样。

        “我……来谢谢你。”沈慕清顿了一下，为了他的一句话，日夜担惊受怕，最后还要谢谢他。

        顾飏突然笑了，似在层层叠叠的云雾里铺展开的笑容，模糊的晕染开来，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和以前一样，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长进。”他说。声音里带了丝暖意。

        长？时间其实不长，只不过度日如年而已。沈慕清心里默默吐槽。

        “倒是很听乔十三的话。”他突然说。沈慕清反应了一下，说道：“有道理的话就当然要听。”

        “恩，要学的还很多。”顾飏看着她，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调侃。是说她笨看不出他的好心好意帮忙还需要祖母提醒，还是单纯的随口一说，没有其他意思。

        沈慕清还没想好怎么接话，顾飏便自顾自的说道：“我可以慢慢教你。”

        天，谁要你教啊，就这个教法，沈慕清丝毫不怀疑自己一定活不过十五岁，说不定上辈子的沈四小姐，就是被这人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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