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如有来生
“哥！”
童臻扑过来抓了童遇的衣袖，发现他脸色不对，立即要闯进病房去。
沈市长的保镖拉住了她，面无表情道，“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是来救他的，让我进去看看，再晚就来不及了！”
童臻几乎都快要急的哭出来，见状，童遇上前将拦住童臻的那位保镖一把推开，“如果沈从因为你们的阻止救不回来了，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不让开！”
闻言，那些保镖面面相觑，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位先生，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沈市长说了，不能让你们进去。”
“封元！”
童遇眼眶发红地怒喝了一声，看向保镖身后，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封元，“你是沈从身边的人，你应该比他们清楚，如果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放弃，沈从就真的没救了！”
话音落下，封云紧抿着唇，回头透过门上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深深地看了童臻一眼，然后让开了身子，对童臻说，“进去吧。”
“不行！”
领头的那个保镖再次拦住童臻，“沈市长特别交代，绝对不能让她……”
话还没说完，他的额头上已经赫然抵上了一把手枪。
在场所有的保镖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封元，没想到他会忽然掏出配枪来。
“你，你干什么？”
“里面躺着的是我们头儿，他什么意思，我很清楚，难道你想妨碍公务？”
封元向来不多话，也从不废话。
沈从有多想见童臻，他比谁都清楚，童臻的药有用最好，就算没有用，也能让沈从见她一面，如此也足够了，他们的头儿一定会很开心。
童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紧紧捏着药瓶，那些保镖见他们头儿都被挟持了，只好让开了一条道儿，让童臻和童遇进去了。
推开门，杨泛泛一回头见是童臻，眼中恨意凛然，她忽然起身快步走过来，扬手就要甩下来，童遇眼疾手快扼住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
他恶狠狠瞪了杨泛泛一眼，这个凶神恶煞的女孩子，真是一眼照顾不到，就要欺负他家童臻。
杨泛泛甩开他的手，悲愤地瞪着童臻，“我告诉你，童臻，要是沈从哥哥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赔上我的一生，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她重重摔门而去。
她知道，只要童臻出现，沈从的眼中，就再也不会有她存在的余地。
既然如此，又何苦留在这里自讨伤心？
沈从的脸色微微泛着青白色，眼神无神地垂落着，沈市长一直在他的身边说着话，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童臻强忍住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上前对沈市长微微鞠躬，“伯父，请让我试一试。”
话音落下，沈市长还没应她，她便已经起身上前，掀开了沈从身上的被褥。
她没有时间再跟沈市长耗下去，就算沈市长打她骂她，她也一定要做。
可意外的是沈市长这一次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让身到一旁。
童臻咬紧了牙关，抑制自己不要因为紧张而弄疼他，可纵使心中有千万种准备，当她打开沈从身上那一层层纱布的时候，她还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短短几天，伤口的恶化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胸腔的白骨几乎都露在了外面，泛着感染病毒后的青黑色，腐烂范围比她上次来看的时候扩大一倍都不止……
童臻握着药瓶的手几乎要拿不住，抖索的可怕，刚将盖子打开，险些被她晃掉落在地上。
“我来吧。”
童遇接过药瓶，拿了医用棉签，将腐烂的伤口清理了，再将药剂细细涂抹上去。
他向来不会做这些事情，从前他跟沈从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都是沈从为他清理伤口，为他抹药包扎，沈从受伤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弄……
这是他第一次为沈从上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童臻抓着沈从冰冷入骨的手，跪坐在床前，口中含糊不清地反复念着一句话。
“不要……不可以……沈从，求你了……不要离开好不好……”
或许手上传来的暖意唤醒了沈从些许的神智，他眼中似乎有了泛着些许的微芒，最终，那一点微光，落在了童臻的身上。
“你……”
他动了动唇，眼中神色渐渐清明。
“对不起，我来晚了……”
将他微冷的手贴近脸颊，童臻抹了抹眼睛，她不想沈从看到她哭。
沈从没有说话，幽黑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诸多的不舍，不安和不放心。
良久，他轻轻抚摸着童臻的头发，他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只是你一直忙着，没来得及……”
童臻疑惑地抬眸，沈从向来不会瞒着她什么，是什么事情，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提起来？
“其实……陈方叙跟你分手，是我的主意。”
他说完，望着童臻的双眸充斥着深深的歉疚，他比谁都清楚，当陈方叙对她说分手的时候，她会有多伤心难过。
可是那个时候，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她。
陈方叙盯她盯的再紧，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候守着，何况对方真想动手，十有八九会涉及军火。
陈方叙自从接手了秦氏，以及秦氏下面的暗势力，也会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带，但发生引人注目的军火事件，必定也会将他自己也送入深渊。
他无所畏惧，但不能不顾及事发之后童臻的处境。
所以，在苏家的手底下保住童臻这件事情，只有沈从来做最为合适，也只能由他来做。
否则，当初陈方叙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他说服。
这件事情，两人约定好，等将苏家一锅端掉的时候，再告诉童臻真相。
可没想到，还没有到那一天，沈从却先出了事了。
“你在说什么呀？”
童臻轻声问他，她有些听不明白，心里面涌上某种猜想，却又不是很确定。
“你的意思是，你让陈方叙跟我分手的？”她顿了顿，问他。
其实当初她觉得这件事情就很蹊跷，她跟陈方叙好不容易才在一起，陈方叙并非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更不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她。
可在那次沈从跟他见面之后，他就跟自己提出了分手，毫无预兆的……
童臻从不愿怀疑沈从什么，即便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也马上打消了。
如今沈从自己说出来，她仍然是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是我，我觉得……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那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沈从扯起一抹微笑，“你会不会怪我？”
“不怪。”童臻摇头，黑亮的眼中掠过一抹哀恸，“你一定是为了我好，对吧，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让你好起来，沈从，你一定挺过来，答应好不好？”
对于童臻的请求，沈从几乎从未拒绝，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把握答应下来。
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
“陈方叙……他很好。”
沈从突然没头没尾地念了这么一句，他颇为遗憾地轻叹了一声，“童臻啊，如果有来世，让我先遇到你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来世，来世我哪儿还认得你呀，你这辈子就要好好的，现在就要好好的，我陪着你，好不好？你撑过来，我就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童臻紧紧抓着他的手，像似拿着糖果诱惑小孩一样，也用着诱哄的语气对沈从说。
闻言，沈从轻轻摇了摇头，他心里终究是清楚的。
童臻说要跟他在一起，并非是爱上他了，而是心里认为对他愧疚，亏欠，想要补偿他，还清他的情分。
可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愧疚，她自以为亏欠的感情。
如果是他先遇到童臻，她会不会爱上他呢……
沈从静静地望着趴他在身旁，哭的眼睛发肿的童臻，怜惜地抬手为她抹去眼泪，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鬼灵精怪的想要撮合她的好朋友和童遇，故意支开了他。
原本那一面，并非是让他动心的时刻，真正动心的，是在国外那四年，朝暮相对，相互照顾的时候，那段充满危险却又美好动人的时光。
明明看起来瘦小的她，却坚强的让人咋舌，在海水里面泡了一整天，还努力地划水求救。
沈从常常想，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他从海里救起她的那一刻起，从此，便再也无法放下……
“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陈方叙拍马也追不上呢，我已经很满足了……”
短短四年的时光，带给他的快乐，他已经满足，不奢求再多了。
“我牟然一身，除了我的父亲，也没什么好遗憾，好牵挂的了，可是，小圆子不能没有父亲，你也不能没有他，你们要好好的，看到你幸福，我才安心……”
沈从眼眶微红，他不是圣人，也不没有那么伟大，他也曾在心里设想过一千种将童臻抢过来的方法，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让自己最痛苦的那种。
默默守护着她，远远看着她。
他说这些好听的话，只是想让她心宽一些，少一些歉疚，他哪有那么心胸宽广呀。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手指也不听使唤。
在某一瞬间，他忽然又有了力气，紧紧抓住了童臻的手，他想，就这么睡一觉吧，小憩一会儿。
等醒来，他就告诉她。
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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