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246
请支持正版哦, 谢谢~~ 五月有时候从大人那里也能听来关于妹妹的只言片语。说七月的养父是村里的会计,家里条件不错,本来已有了两个儿子, 但人心不足,又想要个女儿,却怕再生个儿子出来, 所以就领养了七月。人家既然喜欢女孩子,自然拿七月当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看待的。还说有一回七月和邻家的小孩子吵架,人家嘲笑她是捡来的弃婴,七月气哭了, 她的养母一听气炸了肺,马上牵着七月的小手, 堵到人家家门口去骂街,直骂到那一家人灰溜溜地赔礼道歉才作罢。从那以后, 那一个村子的人都不敢在七月面前提起领养的事情来了。
钟家奶奶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 翻来覆去说了很多次,以此来证明自己当初的决定是英明无比的。钟妈妈听了很多次, 心想给七月找了那样好的一家人家, 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于是心里就渐渐地原谅了自己, 觉得当初把女儿送人是正确的,而至于五月当时的那些小别扭, 可忽略不计。
又过了两年, 外公病重逝世, 五月随着大人跪在外公的灵位前, 眼睛却滴溜溜地在人群里寻找七月的身影,恐怕七月看见弟弟黏在自己身边会吃醋,弟弟一旦靠近她,她就赶紧摆手赶人:一边去,一边去。
然而,那个舅舅只露了个面就匆匆走了,七月,自然也是不会出现的。其实想一想也就知道了,为了避免养女和亲生父母藕断丝连,人家哪怕断六亲也是不愿意让养女再看见钟家人的。
时隔许多年后,没想到七月竟然也来了上海。养父母把她看得再紧,再是如何防着她与生父母见面,但成年后却不得不放她出去闯荡,而这么巧,她也来了上海,叫五月怎么能够不欣喜若狂。
明明答应她生日那天不露面的,但到了下一周,五月还是请了半天假,辗转乘车去久美子推荐的一家名为红宝石的蛋糕房买了一只蛋糕,再换乘了两辆公交车去找七月。七月看到她手中的蛋糕,不禁愕然:你怎么不是说了请你不要再来了吗?蛋糕你带走。我们店就有蛋糕卖,谁要你的。说完就要来推她的蛋糕。
五月忙把蛋糕藏在身后,陪着笑脸:我来喝咖啡不行?径直进去挑了个空位子坐下,把蛋糕盒放在身旁的座椅上。
七月把菜单往她面前一甩,不无刻意地问:钟小姐要些什么?
五月对于咖啡一窍不通,只能装模作样地看菜单,从头看到尾,好像只有一种美式咖啡最便宜,就指着图片说:我要一杯这个。
七月忍不住说道:这个是不加糖不加奶的。
五月本来意不在咖啡,闻言就无所谓地说:不要紧。
七月又没好气地凶她:跟你说了这是黑咖啡,苦的!你听不懂吗?你不是最怕这些苦的东西吗!
五月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说:你不要凶我,我又不懂喽。要不你帮我点一杯吧,要甜一点的。
七月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五月两手托腮,想等一会儿怎样才能说服七月收下蛋糕,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她收下即可。
邻桌已有了两个客人,看样子像是一对母女,因为母亲说话嗓门大了点,五月无聊,就转头去悄悄打量人家。母亲脖子上戴着一条颜色鲜艳的真丝丝巾,紧身皮裤,雪纺上衣,额头上架着一副金边墨镜,此刻正指着七月的背影教训女儿:你看到了没?你看到了没?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学习,将来就要像这些服务员一样出来端盘子洗碗。你愿意做这样又脏又累活儿从事这样低人一等的职业吗?
咖啡馆这个时候没有几个客人,说话的中年妇女嗓门又大,这些话一出口,店员们无不侧目而视,五月也是哭笑不得。这本不关她的事,但是七月她必须要维护,于是脑子里酝酿着怎么样回嘴才能不伤和气又能让那中年妇女认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时,七月早已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爆了,她把托盘往吧台上一丢,涨红着脸过来和客人开吵了:阿姨,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服务员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凭自己的一双手吃饭,我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麻烦你说话注意点,哪来的优越感!她从小就是火爆性子,吵架时能不骂脏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五月满脸崇拜地看着七月。她性格温顺如小绵羊,平常一点脾气也没有,和人家吵架时,满肚子都是反驳的话语,却又组织不成通顺的句子,只能事后躺在床上生自己的闷气。今天自然也是,酝酿了好一会儿,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气势:阿姨,您说话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不懂得尊重别人,你,你
中年妇女看看四周走动的店员们,声音不得不放弱:我在教育自己的女儿,说的是我自家屋里厢的人,关侬撒事体?
五月不知不觉间声音也就拔高了一些:反正阿姨您这样说话就是不对。
女儿大约觉得丢人,就不住地拉着母亲的衣服。那中年妇女懂得审时度势,也就偃旗息鼓了,看七月气势汹汹,转而去乜五月,嘀咕一声: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我又没说你,没有素质
五月被一句没有素质气得脸色通通红,鼓着腮帮子说不出一句话来。七月看看她,脸上现出果然,又来了,真没出息的神情,继而转脸和那个中年妇女说:对,还是你们整天跳广场舞跳累了就来咖啡馆蹭空调喝免费白开水的老阿姨素质高。趁人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不一时又端上一杯咖啡,往五月台子上咚地一放。
五月吓了一跳,忙说了声谢谢,伸头闻了闻味道,忽然惊问:这么苦?不是说给我换成甜的吗!
七月头一昂:还是美式咖啡,我故意的。
五月勉强喝了几口,又酸又苦,实在喝不下去,想叫七月过来说话,七月不理她。五月无奈苦笑,看客人越来越多,就准备买单走人,七月依旧是冷冰冰的语调:不用了,你的咖啡免单。
五月连忙摆手:我带钱了,怎么能叫你给我买!
七月说:我们店长送你的,说你刚刚帮腔帮得好。
五月把蛋糕留下,去吧台和店长打了个招呼,向他道了谢,然后独自出了咖啡馆的大门。七月自然是不会出来送她的。走了老远,再回头看,隔着落地玻璃墙,看到七月正在收她的咖啡被子,蛋糕好好地放着,并没有被拿去丢掉。虽然七月还是冷言冷语,但至少没有当着她的面丢掉蛋糕,这应该算是进步吧。心里这样想着,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
照旧到长风公园里坐了坐,背了几页单词。标准日本语上册早就学完了,现在开始背下册的语法和单词了。上一阵子和朝子出去逛街,在古北家乐福附近一家名为福九善的日系旧货店里逛了逛,朝子买了一个半旧的松下吹风机,她则以半价买到□□成新的标准日本语的下册,当晚下班后,熬到凌晨两三点,抄了满满一本单词和语法随身放着。
去街边等来公交车,车上照旧拥挤不堪,连个座位都找不到,从咖啡馆到赤羽居酒屋,足足有十几站。五月拉着吊环,把脸埋进胳膊肘里,轻轻笑了几声。辛苦是辛苦,但心情却和上一次已经大不相同了。
嘉兴城,温府上房内。温老爷听儿子还有脸为自己强抢民女一事狡辩,气得几乎要吐血,向老岳喝道:给我啐他!
老岳无奈,作为难状,终是喀地一声,蓄了一口唾沫,再一伸脖子,一口腥气得不行的唾沫便飞了过去。凤楼躲也不敢躲,只得闭了眼睛生受了。唾沫落到额头上,顺着脸颊淌下来,心里恶心得要死,却又不敢举袖擦掉,只能强忍着。
温老爷喝令:你再给我问!
老岳依言又道:老爷问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算数?你为什么不能学学你的兄长们?你此番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传到了京城,叫你大哥那个官还做不做?
凤楼心里腻味,只闭着眼睛不说话。
五月出来找七月,正好就听见爸爸安抚情人所说的那句今晚就拎刀子杀了她的那句话,才七岁的孩子,已经敏感得不像话,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对于无意中听来的这句话,心里恐惧得无以复加,恐怕妈妈真的被杀,于是悄悄地和妈妈说:爸爸在和阿姨说晚上要杀你。说完了,心里却又有些隐隐的后悔。
她恐怕有一天妈妈要弃自己姐妹而去,于是得了机会就拐弯抹角地说爸爸的好话,希望妈妈能够多看到爸爸好的一面,并以为这样就能够留住妈妈。比如,她说:妈妈,你有没有现,隔壁三叔总是要骂人,咱们爸爸从来不爱骂人。
妈妈就冷笑一声,说:你爸爸不爱骂人不假,他只爱打人。我要是能打过他,我也不用骂人。
她无言以对,嗫嚅着说:我同学张小山的爸爸也打他妈妈的。过几天,又对妈妈说,爸爸是个很孝顺的人,对奶奶真好,奶奶生日时,他还给奶奶磕头了呢。说完,心里却又想,爸爸打人明明是不对的,我说这些干什么呢?为了留下妈妈,让妈妈一辈子都逆来顺受吗?于是就恼恨自己,觉得自己无耻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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