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90
晚上10点半。
祁臧的病房俨然成了临时会议室, 不仅柏姝薇和李正正来了,宫念慈和步青云都来了。
宫念慈首先讲了尸检结果。“死者死于氰|化|钾。她是先被毒死,后被人砍下的头。”
祁臧当即就皱眉了。“现在的犯罪分子到底是上哪儿搞那么多氰|化|物的!”
宫念慈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跟步老师也初步讨论了一下。死者不可能真的自己砍掉自己的脑袋, 凶手又这么堂而皇之地下毒,所以凶手根本不怕被人知道这是一起凶杀案。看来他是出于仪式感设计的一切。”
“确实。”祁臧道,“这起案子估计跟刘娜案有关联。正好那个……谢桥也在这家医院。我刚才特意找他了解了一下那幅画的事情。”
把心理医生沈亦寒相关的故事解释了一下, 祁臧道,“总结来讲,沈亦寒喜欢让他的病人画画, 并在画上写下一些文字,作为辅助治疗的手段。前年,沈亦寒离职,出国,目前下落不明。
“之前刘娜案里的那幅画,画的原件在谢桥那里,不过沈亦寒那里有照片,出现在刘娜课桌里的, 也是翻拍的画的照片。现在这起凶案现场出现的, 则是画的原件。所以合理推测,沈亦寒那里,可能保留着病人们画下的原件,也可能只保留了照片作为病历资料的留存。
“无论如何,刘娜案里的照片,本案案发现场的画, 应该都出自沈亦寒病人之手。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画毫无任何专业性可言的原因。它们确实都是不会画画的人画下的。
“至于杀死凤秋灵的凶手,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 凶手是沈亦寒。他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杀了人, 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凶案现场布置成了他病人画出来的画的样子。
“第二种可能,凶手不是沈亦寒,只不过他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沈亦寒病人的画。沈亦寒离职后,并没有把病人的资料留在诊疗室,而是带回了家里。之后他仓促出国,这些画应该是没被带走,而是留下了。
“其后,两年前,他家遭遇了盗窃事故。也就是说,沈亦寒病人的所有画,很可能都是在两年前被盗走的。”
“沈亦寒如果是凶手,得回国才能杀人,这个好查,我明天就去查他的出入境记录。但如果他不是凶手……”
话到这里,李正正不由问,“难道现在杀凤秋灵的,就是当初盗画的人?看上去,他制造仪式感的执念很深,所以,他会去盗画,应该是这样错不了?”
现在初步推断,凶手杀人很有仪式感。
在他的仪式感里,画是不可或缺的,毕竟他要按着画上的内容去布置现场。
那么为了达成目的,他当然会选择盗画。
祁臧提出的疑问是:“凶手基于某些原因,被激发了‘模仿画作杀人’的想法,有了这个想法后,他会展开盗画、杀人这一系列行动,这是一个比较符合常理的逻辑。
“也就是说,盗画和杀人,这两件事的间隔按理不会太长。可现在画很可能是在两年前被盗的。凶手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去杀人?”
“老大,你这个问题我暂时想不到答案,除此之外……我还有问题。”
柏姝薇偏了个脑袋道,“等等啊,串联了两个案子,我有点乱。我捋一捋……也就是说,如果凶手不是沈亦寒,凶手大概率是两年前去沈亦寒家偷东西的人,对吧?
“两年后,凶手想杀人了,杀的还就是凤秋灵。只不过,一开始他可能并没想过自己动手,而是想买|凶|杀|人。并且他希望杀手能按他的仪式感去布置现场。所以他委托了犯罪组织四色花来做这件事。毕竟四色花里有相当多
的杀手。”
“四色花接到这个任务后,将谢桥那幅画的照片、道具血浆等等这些能够实现凶案仪式感的道具,交给了袁小兵处理。袁小兵准备好这些道具后,将它们放到了车的后备箱里,打算用来杀凤秋灵、并布置现场。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他得去处理一具碎尸。现在我们知道了,之所以四色花会让他做这件事,是因为碎尸身上有艾滋病毒,他们怕感染。
“咳咳,袁小兵接到了这个任务,决定将尸体沉入白云山的紫水湖。与此同时,他和朱秀想绑架刘娜,于是他就开着带有这些道具的车去了白云山处理碎尸,却意外把刘娜杀了。
“其后,他与四色花沟通,问他们怎么办。他们为了嫁祸袁小兵,让他利用车里的现成道具,布置了一个很做作的密室谋杀案现场?”
“对。大致就是这样。”祁臧道,“只不过,袁小兵是个小喽啰,当时他可能只是被安排准备那些道具、或者是布置现场。真正的杀手很可能不是他。关于这一点,明天可以去监狱里找他一点,让他再详细交代一下。
“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
柏姝薇道:“我的问题是,如果按这个说法,凶手手里有一堆沈亦寒病人的画。他几个月前想杀凤秋灵,用的是谢桥的画。谢桥的画意外用到了刘娜身上,不方便使用第二次,于是他换了现在这个砍头的画……
“我的意思是啊,如果没有刘娜案,凤秋灵的死,是否就跟谢桥那幅画一样了?也就是,‘杀了你、吃掉你’什么的。
“所以……凶手好像是随机选画的?那幅画用不了了,那么换一幅画,也可以。从这个角度看……”
李正正显然立刻懂得了她的意思,当即接过话道:“我懂了,你是想说,从这个角度看,凶手的仪式感似乎又没有那么强!”
祁臧当然也懂得这两人的意思。
凶手杀人的时候有仪式感,通常有以下两种可能——
第一,凶手在乎的人曾被人害死,凶手为了复仇,将仇人用同样的方法杀死。
祁臧曾办过一起案子,丈夫的妻子被人灌硫酸而死,他后来用硫酸泼了仇人一身。
第二,凶手被邪|教洗脑,尊崇某种特定的仪式来杀人。
比如很多年前美国有个很有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自称是撒旦的代言人,他会在杀人后把尸体摆出受惩罚的样子,并在现场留下逆五芒星标识。
无论是哪种可能,凶手的犯案方式是既定的。
比如那个妻子被泼硫酸的丈夫,除非客观条件实在不允许,他在讲究仪式感的情况下,一定会用硫酸报复仇人。
再比如那个五芒星杀手,他不会在现场随意画一个三角形或者五角星来破坏仪式感的严肃性。
可现在呢?
现场暂时没有发现任何邪|教元素,凶手很可能是出于仇恨而杀死凤秋灵。那么他很可能会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去惩罚她,或者将现场布置成某种既定的样子。
然而现在的案发现场,似乎既可以成为许辞八年前画里的情景,也可以成为一个幻想自己是拯救不列颠英雄的精神病患者画下的画那样……
这是为什么?
他按照画中内容布置了现场,代表他有仪式感。
可他的仪式感为什么那么随意?
这个时候,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在祁臧脑中升起。
不过他还没能真正抓住。
祁臧向来注重案发现场的情况,讲究实际证据,暂时把那些缺少根据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他低头看起
柏姝薇新递来的案情资料。
把现场各个角度的拍了一遍,祁臧注意到了木桌上有两个茶杯。
祁臧立刻问:“她怎么中的氰|化|钾,查到了吗?”
理化的步青云这会儿开口:“查了,我也被画的事情吸引了,差点忘了说。两个茶杯,其中一个里面检查出了氰|化|钾残留。屋子里的其余碗筷、水壶、茶壶等等,都查过了,没有类似成分。
“所以,凶手可能精准地把毒下到了凤秋灵要喝的杯子里。两个人当时就在这屋子里一起喝茶的可能性非常大。”
——怎么回事?那晚凤秋灵的房间有客人吗?
祁臧问柏姝薇:“其余四位师太看到什么了吗?”
柏姝薇摇头:“问过了,她们早睡早起,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哦对了,凤秋灵住的地方,与其他四人隔了个院子,本身也有一定距离。”
“她们也不知道凤秋灵会见客人?”
“不知道。”柏姝薇叹了一口气,“那种地方,深山老林的,没有监控。很难搞。”
李正正道:“目前还在等痕检的分析结果。死者房间内外的脚印、指纹等等,或许会有结果。白泉山最近的监控,都在两公里外了。不过图侦也在调查了。但愿能抓到一点凶手的蛛丝马迹吧。”
祁臧再问:“那凤秋灵的社会关系方面呢?”
柏姝薇道:“她父母已经去世了,找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凤秋灵有股份,能拿分红。但是她也没怎么花钱,得到的分红,她都捐了。她不像是会为了钱跟别人掐起来的人。其余亲戚……她也没怎么联系。
“总之,她都出家15年了,暂时没发现她有任何仇人。很奇怪。”
“她为什么出家,这个有问吗?”
“问了。那四位师太并不知情。她们比凤秋灵晚来。据说从前凤秋灵在庙里是拜了个师父的。她的心事都只对师父讲,由师父开解她。只可惜,那位师父已经病逝了。”
“病房会议”结束,几人陆续离开。
许辞一路躲着护士的“巡视”,又悄悄溜进了祁臧的房间。
这件事跟沈亦寒、跟四色花都有很深的牵扯,许辞确实很好奇。
祁臧把目前的调查结果分享给他,最后着重提到了凶手仪式感的古怪之处。
“你向来很会分析这些。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祁臧问他。
却见许辞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许辞正好坐在日光灯的正下方,脸色在那一瞬被照得比纸还苍白。
抬眸看向祁臧,他的眼眸格外深邃。“凶手手里拥有很多病人的画,那么,如果他想杀的人……也很多呢?”
闻言,祁臧心中几乎一个咯噔。
先前心里那可怕的预感被许辞点破,他与许辞不谋而合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会不会遵照画杀人,这件事本身确实是仪式感不错;但是具体到每个死者上,凶手就无所谓了呢?
也即,凶手想杀很多人。杀人的时候,只要按着那些画去布置就行了。凶手并不在乎,某个死人一定要对应某幅特定的画。只要整体满足要求即可。
所以……凤秋灵很可能不是唯一的死者!
——难道这会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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