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共犯
成曜失眠了。
躺在床上，将头靠在交叠的双臂间，他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明明困得要命，脑子却十分清醒。
周语笑、晋安、康宁孤儿院、滨蓟游戏、沈佳乐……一条条线交织着，形成一团巨大的迷雾。
确定自己无法入眠，成曜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阳台，正准备抽支烟再去煮点吃的，就看到对面阳台一条纤细的身影。他愣了愣，将烟放回了烟盒。
“林希？”
对面阳台背对着的人诧异地转过身，黑夜中，忧郁的眼对上成曜深黑色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诧异，目光恢复往日的平静，她随口问道：“刚回来？”
成曜点了下头，并没有打算将沈佳乐的话告诉她。“怎么还没睡？”他问道，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关心。
林希抿抿唇，并没有隐瞒：“在想案子，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成曜挑眉：“聊聊看？”
林希看了看左邻右舍漆黑的窗，再看两人阳台之间隔着的一段距离，这样聊，似乎不太方便。
成曜看出了她的迟疑，轻声笑了，问道：“想不想吃宵夜？”
一刻钟后，换上t恤牛仔裤的林希坐在餐桌前，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成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葱香混着煎蛋的香味渐渐蔓延开，林希舔了舔唇，这会儿才察觉几分饥饿感。等成曜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饭桌时，两人已经互相交换完了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除了关于周语笑的部分。
林希用筷子动了动面条，加快冷却，眉头却是皱着的：“按沈佳乐说的，李荷是冲着陆泽海和她两个人去的，但是这起袭击案，却完全没有陆泽海的身影。”
成曜挑眉：“很显然，有人帮忙隐瞒了。”
林希看了他一眼：“负责当时袭击案的警员找到了？”
成曜点了下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袭击案发生不久就离职了，据说现在就在千辉任职，保卫科经理。”
林希冷笑：“保卫科经理，薪资比警察高不少。”
成曜挑眉，问：“明天和我去见见他？”
林希同意了。
“陆书真和应灵呢，她们两个你怎么看？”成曜问她。
林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从目前你们查到的情况和证据来看，两人都没动机、没时间。但是，从她们的表现来看，两人都很可疑，首先是陆书真，她在陆家可以说是格格不入，除了和父亲陆震辉关系还算可以，其余家人一直关系一般，和陆泽海更是关系恶劣，每次只要提到陆泽海，她的言语和肢体都难掩厌恶，我怀疑她知道陆泽海干过的一些事或者是所有事，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隐瞒了。”
“至于应灵……你觉得她真的爱陆泽海吗？”林希蹙眉道。
成曜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这么问？”
“从心理学上看，爱情有很重要的一个特征，独占性和排他性。你记得沈佳乐说过，应灵是知道陆泽海身边的莺莺燕燕的，但是并表现过嫉妒和生气的情绪，甚至一直很大度，没有要求过陆泽海和她们断了关系。这种表现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根本不在乎，也就是她并不爱陆泽海，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装的，她确实爱陆泽海，这只是她为了得到陆泽海爱的一种手段。如果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再就是那次在书房，她看到陆泽海和高涵的视频……她当时的反应是恨极的，甚至有点崩溃，但才过了一天，她提到陆泽海又是充满爱意，甚至选择先留下来照顾陆泽海父母，是真的爱到盲目？还是另有目的？”
成曜指尖敲了敲桌面：“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陆泽海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钱？”
林希想了想，道：“应灵家境不错，还受过高等教育，无论是她自身给人感觉的素养，还是陆家人和别墅里管家佣人的反馈，说实话，我不太倾向这个可能，当然，不排除她藏得深。”
成曜沉吟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两人面前的面上，笑了：“我们还是先把案子放一边吧，不然这面怕是没法吃了。”
林希这才发现两人有些坨了的面，明智的选择，先吃面。
满足了胃，接近24小时没有睡觉的两人也难得的有了几分困意，成曜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两人约了上午八点一起出门，各自回屋睡了。
——
翌日一早，成曜准时起床，哪怕只睡了不到四小时，除去眼底隐隐可见的黑眼圈，一双眼精神奕奕。简单的洗漱后，他换了一身休闲服，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门边的林希，她也是一身休闲服，和他还是同色系，成曜嘴角一弯，连着眼睛都有了笑意：“真巧。”
林希也注意到两人穿着的巧合，目光落在他眼中的笑意，不知怎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嗯，真巧。”
睡前两人都吃了面，这会儿并不觉得饿，林希买了两杯豆浆和两个茶叶蛋，两人简单吃了，便驱车去了千辉。
路上，成曜和孙倩文开了个视频会议，分配了三人今天的重点工作。
李成负责调查高涵这条线，王缒调查李荷，孙倩文则继续注意应灵和陆书真方面。
等视频会议结束，车子也到了千辉总部，这一次成曜并没有伪装，而是直接出示了证件，点名找保卫科经理朱友建。
前台看出了两人是不久前来过的‘客户’，心里嘀咕怎么回事的同时，不敢怠慢地将两人引到朱友建的办公室。
朱友建曾是城西派出所的所长，和成曜并无接触，两人并不认识。成曜只在资料上看过他的照片，国字脸，五官还算周正。可是当办公室的门推开，成曜看到本人时，还是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皱眉道：“朱友建？”
朱友建被肉堆的已经看不出国字的圆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挤成缝的一双眼眯了眯，瞪向一旁拘谨的前台：“他们什么人？怎么也没通知就带人上来？”
还不等前台说话，成曜在确定面前的人就是朱友建后，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警察，有一件曾经的案子想咨询一下朱警官。”
朱友建看到证件上的信息后眉心一跳，他干咳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两人坐下了，脸上挂上笑，憨声道：“叫我老朱吧，已经离职了，不能叫警官喽。”
成曜扯了扯嘴角，顺着他道：“老朱，我就开门见山了，两年前你办理过一起袭击案，袭击者叫李荷，你记得吗？”
朱友建泡茶的手顿了一下，他摇摇头，笑道：“我当警察快十年咯，办过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好多都不记得咯。”
“哦？”成曜挑眉，反问道：“沈佳乐你应该认识吧，她可是千海现在的营销总，和你算得上一家公司，而且就在你楼上办公。”
朱友建手一抖，开水从壶身边缘漫了出去，他急忙将水壶移开，干咳一声，目光有了几分躲闪：“知道的，沈总自然是知道的。”
成曜似笑非笑：“那起袭击案的受害者可就是你口中的沈总，你应该不可能忘了吧？”
朱友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是，两年前有人疯女人袭击沈总。”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脑袋：“你懂得，精神有些问题，很快就结案了。”
成曜颔首：“你口中的疯女人就是李荷，确定精神有问题后便被送入了精神病院，没多久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朱友建道，将沏好的茶推到两人面前，笑眯眯的：“喝，喝。”
成曜没有去拿茶杯，而是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朱友建被他盯得越发不自在，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朱友建，”成曜叫了他全名，问：“李荷真的疯了？她袭击的对象真的只是沈佳乐？为什么你上报的案件报告里，没有被袭击受伤的陆泽海！”
朱友建脸上的笑彻底没了。
成曜扯了扯嘴角，身子微微往前，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朱友建，你也曾是警察，你应该很清楚，坦白从宽！”
朱友建还想垂死挣扎。
林希斜睨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补充道：“需要我们查查你两年前的账户？还是当初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
朱友建颓败地跌坐会椅子。
从千辉出来，成曜和林希的脸色都不好看，朱友建根本不确定李荷是不是真的疯了！当时李荷的精神鉴定报告是陆家提供的，人也是被陆家强制送去的精神病院！还有陆泽海被袭击的部分被删去，都出自陆家之手，而朱友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获得了一笔他当了十年警察都无法赚取的金钱和现在体面又安稳的工作！
“你知道李荷当时为什么要袭击陆泽海和沈佳乐吗？”成曜问他。
朱友建迟疑地摇了摇头，回答的同时仍不忘为自己狡辩：“我只记得那女人疯疯癫癫地喊着什么害死了什么人……真的很像疯子……”
临出门前，成曜冷冷地看着眼前光鲜亮丽又肮脏不堪的曾经同事：“不管李荷精神是否正常，你都是共犯，加害者，朱友建，警官这个称号，你确实不配，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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