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凉州之战开端
战争在第二日清晨开始，像血一般红的云朵拖着朝阳悬挂在天边，吐蕃军队抬着各种攻城器具对着凉州这座有着古老历史的城市发动进攻。
城墙上下，杀声震天。
吐蕃士兵像是黑色的行军蚁般乌压压一片冲过来，激动一晚上的杨休明看着这一幕，热血的心脏瞬间冰凉下来，几乎昏厥。
“将士们，守住城墙，杀！”一名河西老将抽出横刀高声喊道。
河西军将士与吐蕃军血战起来，城墙上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不得不说，河西劲卒并非浪得虚名，吐蕃军以十几倍的优势都没能第一时间冲破防线，两者僵持起来。
但很快这种平衡就被打破，十四座吕公车被推上前来，里面满载着吐蕃的披甲锐士。
这是一种大型的攻城器械，标准的吕公车高十二米，宽六米，长八米，共分四层，每一次之间都有梯子相连。
而吐蕃的这十四座吕公车中所装的军士足有上千人之多，最让人惊惧的是，这些吕公车前方所铺上的铁板，这让寻常的弓箭对他们毫无用处。
“弓箭手准备！”周鼎虽然早有准备，但此刻也是脸色沉重。
“点火！”周鼎身后一字排开的两百弓箭手将手中箭矢泡油点火，然后搭上弓箭，瞄准吕公车。
“放！”
满天火雨飞向吕公车。
虽然吕公车上面的吐蕃士兵举起盾牌，但是还是有两座吕公车被火焰点燃。
“啊！！！！！”
惨叫声从吕公车上传出，但周鼎丝毫没有安心，他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一旦大批的吐蕃披甲锐士登上城墙，自己是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受伤还能以一敌百的猛将终究只存在于话本戏剧当中，他很清楚城中的两千军士是绝不可能挡住吐蕃人的。
可是就这么逃走吗，他绝不接受，收紧手中的横刀，他指着那些缓缓靠近的吕公车再度下令道。
“点火！”
“放！”
说好的会提前到呢？人在哪？李瑜脸色苍白，他本就不是武将，听信张谦逸援军很快会抵达才答应前来帮助杨休明。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啊！”李瑜虽然作为一个行军司马，但并不擅长军务，这个职位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族缘故带来的，平日里沙洲军士都是周鼎在训练，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看了看比自己还要不堪的杨休明，叹上一口气，拔出腰间长剑，准备搏命。
最终有十座吕公车抵达凉州城墙边，最上层的披甲锐士已经跟河西军将士四目相对。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静止，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慢下来。
“杀！”
吐蕃军的一名披甲锐士率先怒吼出声，第四层的吐蕃披甲锐士全部向着城墙冲来，像是出笼的猛兽一般。
河西军将士早已组成陌刀阵严阵以待，双方拼杀起来。
但与此同时大量没有人阻挡的吐蕃士兵爬着云梯登上城墙，人数占据绝对劣势的河西军最终节节败退。
“完了。”杨休明内心绝望，他原本拒绝回纥与沙陀的援军，就是觉得郭昕的军队已经足够抵挡住吐蕃人。
此时他已经动了带亲信出逃的念头。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凉州城西门方向，一杆旌旗出现在城头上。
“终于赶上了。”郭昕听到远处南城墙上杀声震天就知道自己赶到的很及时。
他身后的张環紧张地看着远处十分焦急。
当然更焦急的是守在此处为数不多的河西军士，他们知道东城墙此刻多半已经失守，此刻看到援军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跟我上！”张環对着跟着自己而来的三千沙陀兵喊道。
尉迟八龙冷冷地瞥了张環一眼，然后看向郭昕，得到首肯后，然后才拔出腰间长刀，指向东城墙。
郭昕也提起一杆马槊带着军队向着城东奔去。
被迫跟来的周逸，纵使多有不情愿，但还是带着北庭军与伊州各家族拼凑出来的青壮跟在他们后面。
东城门，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吐蕃军已经彻底冲破河西军的防线，周鼎不得已带着军队且战且退。
城墙上，五百多具河西军将士的尸体和吐蕃军的尸体混在一起，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这就是我的末路吗？在撤退过程中被堵到一处街角的周鼎无奈想到。
他的几名亲兵已经倒在血泊当中，四周的吐蕃士兵明显已经认出这个在昨天斩杀党奕艮的唐军将领。
周鼎昨日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再度开裂，生命力一点一点流逝，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来世还做兄弟，他心中默默对着身边已经战死的亲卫说道。
周围打杀之声不断，但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
“这位将军与其闭目等死，不如随我奋力一搏如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周鼎睁开眼睛，一个手持马槊，身着银凯的青年将军骑着战马正将一名逃窜的吐蕃士兵头颅砍下。
“开个玩笑，闲话只能稍后再叙，鲁阳，带周刺史到后方去！”
郭昕见周鼎愣愣得看着自己，哑然失笑，命令鲁阳带他去后方休整后，便领军向着城墙冲去。
一队队唐军将士从周鼎面前冲过，让这个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的沙州刺史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杀贼！”周鼎提起横刀就要跟着路过的唐军将士一起冲回去。
鲁阳一把拦住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先留得性命，再谈杀贼吧。”
郭昕领着麾下将士冲向城墙，让许多刚刚沉浸在可以抢钱抢粮的喜悦中的吐蕃士兵赶到震惊。
“先登城墙者，赏百金，官生二级！”
郑据对着身后将士喊道，这一喊本来就士气正盛的唐军，此时士气更加旺盛。
而刚从城墙上逃下来的李瑜，一边护着杨休明，一边躲避着吐蕃兵的追杀。
“李瑜，过来！”也率军准备登上城墙的尉迟八龙看到李瑜先是一愣，然后呼喊道。
“八郎？！”李瑜惊喜地看到自己的表哥尉迟八龙出现在自己面前。
杨休明此时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看到到来的尉迟八龙以为他是专门赶来救自己的，连忙喊道：“明公救我，明公救我！”
李瑜心中暗骂，赶紧搀扶着杨休明奔向尉迟八龙那里。
城墙上的战斗再度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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