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月弓城
北庭与回纥结盟的消息像是风暴般传遍西域，作为双方使者，郭昕与车鼻在坚昆城订立盟约。
而郭昕也踏上自己的月弓城之旅。
本来药葛罗与郭昕还在以什么借口让他带队前往月弓城为借口，但也许是为向北庭展示军力，又也许是车鼻有心在路上羞辱他。
车鼻先药葛罗一步要求郭昕陪同前往月弓城，要求而不是邀请，这代表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欺人太甚！”一名北庭官员气愤地一步向前，有峡州之耻这么恶劣的前科在，他们怎么可能放心郭昕离开。
郭昕一把将这名北庭官员拉回来，救下他一命。
车鼻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郭使君三品大员，怎么连这点胆量也没有。”
“不过是月弓城，君可往，我亦可往。”郭昕盯着车鼻阴沉的眼睛，丝毫不愿退让。
“不过，我此行前去不是为陪同看戏，而是为收拢我北庭遗民！我听都督说回纥为修建千里长城时，曾将坚昆城百姓尽数贬为奴隶，其中有当年居住在昆坚城中的汉家百姓，我此行的目的正是带回这些人。”郭昕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当做主要目标说出。
“哼，那就要看郭使君还能不能找到那些人了。”车鼻不屑，回纥长城虽然远没有万里长城雄伟，但在死人方面是丝毫不逊色。
筑人筑土一万里，长城窟边多马骨。那些汉家百姓此时能活着多少，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车鼻本来就在坚昆城耽搁许久，车队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出城。
北庭城那边郑据精心挑选的一百将士也已经和曹令忠的书信一起送达，如果不是曹令忠在信中提到月弓城中有北庭势力可以提供帮助，他真的很想把信撕了。
郭昕等人坐上马车跟着回纥人的车队，他们一路向西，冲着北庭城出发。
也许是他身边跟着的一百军士在，车鼻找不到机会下手，一路上双方虽然矛盾不断，但还没下死手。
“这一路上，色目人难民的数量在减少。”闲暇之余，鲁阳看着远处偶尔出现的色目人难民发出疑问。
“确实少上不少。”郭昕点点头。
“是因为大多数都已经抵达北庭城了吗？”
“不是，应该是被拦在半路过不来。”
与出身于北庭的鲁阳，后来才参军到中原的鲁阳不同，从头到尾经历安史之乱的郭昕见过真正的流民是什么样的。
现在色目人的队伍与那种仿佛是蝗虫过境般的景象差距太大，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路上的某一处将他们拦住，只有少数人走小路过来。
郭昕不由怀疑那场将车鼻引来北庭的难民暴乱就是曹令忠故意为之，因为这实在是过于巧合。
但还有一点不能理解，他凭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会为北庭铤而走险，就不怕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吗？
摇摇头，先不管曹令忠到底谋划着一些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是他唯一能做的。
从坚昆城到西面的月弓城，按照正常的速度大约只需要三天，但车鼻的车队硬生生拖上七天才到。
马车进程，车队后半段的唐军将士们全都握紧手中兵器，生怕月弓城中的吐蕃守军突然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缴械。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愤中，唐军将士们安全进城。
郭昕警惕地看着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几乎可以算是无人把手的月弓城城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回纥人在唱着什么戏，在进城之前他已经完全做好缴械被俘，再依靠城中北庭残存势力越狱击杀车鼻的准备。
他所带的将士都是先登营的好手，只要出其不意，突击出城不是难事。
但事实上就是，月弓城中回纥守军极少。
“看来黠戛斯人已经开始强攻长城了。”郭昕松开紧握着剑柄的右手。
“他们果然被拦住，那曹令忠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黠戛斯人十几天便到，今天就是第十天，黠戛斯人连月弓城还没有打下来。”鲁阳不屑地撇撇嘴。“曹令忠这人之前在河西看他巧取伊州、西州两州，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郭昕身边那名跟来的百夫长萧通也点头赞同道：“若不是麾下奇谋诈和，北庭城早已倾覆。”
郭昕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车队前方的车鼻坐在马车里，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个对他大献殷勤的小将，冷哼道：“月弓城的守将呢？为什么不来见我？”
“将军正在长城上御敌，那黠戛斯人来势汹汹，不知从哪里请来一支带着牛角盔的蛮子，那些蛮子生得孔武有力，扛着梯子就往上冲，我们损失惨重，不少将士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小将忙不得解释道。
再看这小将的双眼无神，眼袋浮肿，显然也是两日没睡。
车鼻听到这里才好受一些，命令月弓城城中守军准备一处上好的宅邸给自己与随从居住后，便与郭昕他们分道扬镳。
回纥人给唐军将士们分配的落脚地自然不可能跟昆坚城中，有药葛罗照拂下安排的那么好，一排排破烂不堪地大通房，明显曾经是苦力住的地方。
随手掀开垫在床上的破布，下面都是中亚特有的恶心虫子爬来爬去。
幸好唐军将士拥有丰富的野战经验，一番收拾之下，也能勉强作为落脚点。
在安排好执勤，明哨暗哨之后，车鼻的使者来到这排破屋子。
“郭使君，中使有请。”
这里的中使自然指的是车鼻。
鲁阳等人听不懂回纥语，莫名其妙看向郭昕。
“你们找几个人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哪里可以最快出城，再派两个人按这个地址找人。”郭昕递给鲁阳一张纸条后，便准备跟着车鼻的使者前往月弓城的公府。
“你，你，你，还有你，跟我来。”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点上四名身手矫健的将士跟他一同前往。
一到公府门口，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传来。
“这月弓城城公府，好浓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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