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红红火火恍恍惚
眨眼到了小满日的前夕。
期间叶甚和阮誉二人又分头使好了调虎离山计,前者用山楂糕贿赂柳思永,让他那日缠着他娘亲下山逛集市,后者则将沆瀣诀传授给了章仙师,轻易把那位道痴勾得不知跑去哪处尸气浓重的地方尝试去了。
毕竟既要寻破绽,势必需要拖延火势,在场有能力出手压制真火的高阶修士,越少越好。
总之是万事俱备,只欠何姣这股东风了。
顺利得如有天助,范以棠在整个小满日的白天都未回寝殿,那股东风正窃喜省了支开理由,趁心上人不在,用锦盒装了火炉,轻手轻脚地捧进元弼殿。
怕被人看见暴露所谓惊喜,她还不忘屏退了殿外守卫的修士。
那些人作为范以棠的亲信,早练就了心照不宣的本领,这位姑娘近日前所未有地得太保青睐,甚至多半夜晚都宿在殿中,他们有目共睹,也就识趣依言退下了。
何姣拿着蒲扇耐心扇了半个时辰的真火,用衣袖裹手揭开滚烫的炉盖,对准半成形的丹丸滴下数滴鲜血,又小心盖了回去,满意地出门去找那位赠礼对象了。
待她离开后,夜幕下仍显金碧辉煌的元弼殿顶顿时现出两道身影,一跃而下跳至窗前的草地上。
其中的红白身影面色复杂,望着那云鬓花颜顶着金步摇泠泠作响声渐远去,转而看了看炉内烧得正旺的绵绵情意,叹了句“可惜”。
叹药,更叹人。
浅蓝身影见身边人叹着气却不动作,遂停了手上摇着的折扇,贴心地开口问道:“不忍下手的话,不然我来?”
“不必了。”红白身影闭眼吐纳,再睁开时已恢复一贯的清明洒脱,抬手间扯出一抹坏笑,“烧人渣老巢这种痛快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五指凭空一抓,落下时妖风骤起,狂风呼啸着扫过周边树植又扫过二人头顶,顺着打开的窗径直扫进殿中,掀翻了置于中央的炼丹炉。
真火流出,顷刻间吞没了用来遮盖的金丝红帕。
“你且在这外头继续隐身留心着,我先回摇光殿,只等人来传唤救急了。”浅蓝身影语带笑意地吩咐完,便消失不见了。
始作俑者最后瞥了眼灼眼的成果,煞是满意地弯了唇角,再没回头。
又一翻身已闪至数十丈开外的树上,在枝杈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观赏起这场红红火火。
天助?哪有什么天助。
不过是某些滥情之人,在这多情的日子,辗转忙于在多处桃花间周旋温存,到处收礼收到手软罢了。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那句“揭盖有惊喜”是真的。
不管他之前收了多少。
这一定是范人渣收到过最感动到哭的礼物。
那厢何姣找到了师尊,见四下无人,大了胆子主动拉着他往回走,任对方怎么问都只是娇笑连连不肯作答。
范以棠在别处刚喝了点酒,此时被拉着穿过花林,被那颗晃眼的美人痣迷得有些醉意,恍惚间只觉面前的徒弟一颦一笑像极了那个人,爱欲横生,倾身搂过去便想堵住那张故作神秘的小嘴。
然而尚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前方有脚步声杂成一片传来,他立马放开怀中佳人,定眼看清来者正是殿外守卫的修士,见到他个个面色惊惶,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酒意即散。
听闻元弼殿走了真火,饶是他素来爱端副四平八稳的架子,也不免神情大骇,当即召出舍离剑,抛下众人飞往寝殿方向。
何姣一听“真火”二字,便意识到是自己铸下大错,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抖抖索索又挣扎着爬起,跟着御剑而去。
元弼殿此时已是火海一片,由于是扑不灭的真火,虽陆续有弟子闻讯赶来,都只能在外围徒劳地干瞪眼。
范以棠看得两眼一黑,从剑上跃下时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修士急声喝道:“还不快去请其他人来!”
“请……请了,已经去请了。”那名修士自然明白太保指的是哪几人,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神情如此可怖,吓得跪倒在地,“可”字重复了半天都说不完整。
“可什么可!快说!”
那人伏在地上诺诺说下去:“可听说……章仙师前日便不知所踪,今日太傅大人也不巧下山去了……只有太师大人在……但但但他马上就到!!”
“师尊!”何姣后他几步匆匆赶到,立刻面对他举剑跪下,泣不成声道,“是弟子不肖!是弟子失误!要罚便罚我好了!怪我自作聪明,怪我自作主张,怪我想炼制丹药给……给您,没料到走了火……这文终剑本就是您赐予我的,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叶甚在远处的树上看得坐起身,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无心之失,何至于如此卑微?
身为女子,何姣固然可以放低姿态,可以卑微到尘土里,可她终究还是年轻,不知道没有人会真的爱上如此卑微的她。
可话又说回来,撇开范以棠是个人渣不谈,这种师徒关系本就极易造就双方在情爱中,位置难以对等。
所以无论从私心利益还是从想何姣过得好的角度,他们注定不该在一起。
便让自己做回恶人好了。
叶甚苦笑自嘲,缺德多少是有点的,怪不得每劫都要她挨雷劈呢。
范以棠听何姣这么一番语无伦次的解释,总算了解了来龙去脉,到底念着近日私情,再加上当着一干人等的面,纵有火气亦不好公然发作。
见太师阮誉飞身落下如有天降,面色大缓,紧要关头也顾不上兴师问罪,却也没叫人起身,留她在原地继续跪着,自己赶忙迎了上去。
“火源似从殿中央蔓开,烦请太师大人全力往那处灌溉仙力。”他指示道,“在下控制周边火势。”
阮誉颔首应好,上前与他共同施法控火,有意无意朝叶甚那边使了个眼色。
叶甚知他看得见,于是无声地笑笑,眯眼仔细盯牢了范以棠的一举一动。
既有暗处,必有入口。
情急之下,范人渣定会先抢救入口附近不被烧毁,以防暴露。
既是情急之下,自然不需太久。
观察一会后两人心里俱已有了数,叶甚传音提醒他:“差不多了,你赶紧的把火扑灭,烧个三分熟就够解气了,别真把我们接下来要查的地方祸祸没了。”默默叹道,再者,有个傻姑娘还在那儿跪着谢罪呢。
“行罢,就当……送甚甚的礼物。”对方答声来得迅速,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指那顿海蛎炣豆腐的回礼。”
叶甚只当对方是在知恩图报,随意“哦”了一声,虽莫名感觉这话里的意味有点不正经,却也没往深处去想。
话音才落,便见那人周身青光大盛,衣袂被全开的仙力掀得向后倒飞扬起,上下舞动间乱了她的视线。
火蛇狂舞中独他姿态翛然,气呈压倒之势,如汤沃雪。
真火,灭了。
凭半仙之躯的目力,叶甚将范以棠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看得真切。
天选之人的天赋好得忒没天理,连她早期那会都时常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后因有了交情,半是得利半是麻木才逐渐坦然接受,这只本就肚量没多大的老狐狸,近距离直面对比暴击,受到打击实属意料当中的事。
自投火海可非随便能开玩笑,范人渣当时在藏药阁失火时为了勾搭上姣姣,好赖也是真情实感出了血本去撩人家。
然而令他下了血本、踩在危险边缘才压下去的真火,太师却摆明了并不如何受其所制,比起他破防的窘样,阮誉那副从头到尾游手好闲的架势,与其说来救火的,更像是……
她咬着指甲搜肠刮肚想了又想,猛地悟了。
是了,更像是来遛火的,就是玩儿。
那边老狐狸踩着烧塌的门槛,粗粗打量了一圈元弼殿内部,视线先落在某处多停留了两眼,又见除殿中区域烧得较为严重外,整体并不至于面目全非,总算松了口气。
心一落定,即意识到方才多有失态,忙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衫,擦了擦渗出薄汗的额头,转身出门向阮誉施礼谢道:“多谢阮太师。”
三公虽明面上平起平坐,但任谁都知道太师才是三公之首,大晚上独此一位及时赶来救他的急,他碍于颜面礼仪也得表示一下。
阮誉客套回礼:“分内之事,无需客气。”反正灭个真火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可这点火的责任,他大抵是能够占上一半的。
范以棠显然同叶甚一样看出了前半点,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恕在下冒昧,阮太师似乎完全有能力压制真火,为何不一开始便动手?”
“哦,因为仙力加载需要时间,得等定位了目标所在的那个点方能动手。”阮誉自然不会说这时间要不了多久,而目标自然也不是以为的火源。
在场修士面面相觑,全不曾听说过还有什么仙力加载一说,他见状轻叹一声,眼神诚恳地感慨道:“天阶修士就是诸多麻烦,可惜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旁人:“……”我怀疑你在敷衍我但我没有证据。
叶甚袖手旁观着被这句多少还有点内涵意味的敷衍话塞得一脸扭曲的某范姓高阶修士,只觉刚刚旁观这人老巢被烧都没这么痛快,险些笑倒栽下树去。
不愧是深谙“不说真话又不说假话”话术的太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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