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进城卖货

　　两男人自是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干起活儿来那也是舍得卖力，就这一下午的功夫，他们硬是把从家里到山脚下的路，来来回回的跑了有四五趟。林子里的大小三人捡的不亦乐乎，往家里运口粮的人自然也高兴，他们走起路来脚下似生风了一般，自然也就不觉得有多累了。
　　等到下午大概五六点，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林子里出来。每个人都是背的背提的提拿的拿，身上能携带的地方都装满了山货，迈着步履蹒跚的步子往家走去。这一天的生活过的可真是充实，到这会儿了他们个个也都感觉腰酸腿疼的，但今日的收获确实是满满的很诱人。此刻他们的身体虽在不断地嘶吼，但心里却都是喜滋滋的，实在开心的不得了。
　　最后一趟的时候，大家确实也都累了，所以往回走的时候也就没了之前的迅速。几个人一路都有说有笑的，慢吞吞的不急不躁地往家走着，等他们终于走到村口告辞的时候，这时天空也已挂上了一弯银月，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睡觉了。
　　等史文通他们进门，老太太立马就踉踉跄跄的迎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小崽子的手，一个劲儿的在嘴里念叨：
　　“哎哟，我可怜的乖孙儿，今儿可是让你吃了苦头了。”
　　朱颜玉听了不由心说，这老太太还真是偏心眼呢，今儿这几个人谁还闲了不成，偏你就心疼你的孙子一个，难不成语儿这丫头就没干活儿了。心下才这么想着呢，却听小崽子在那里开口说话了：
　　“哎呀，我的好奶奶哟，今儿大家确实都挺辛苦的，这不是为了能让我们冬里都好过些嘛。您快别说了，我们几个现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这会儿了，我们也是时候该吃饭了。”
　　老太太一听孙子说饿了，自然不敢再啰嗦，赶紧拉了他的手往桌边走去，引得语儿在后头低声吆喝，让淳儿回来洗了手再去吃饭。等最后大家都整齐的坐在桌旁的时候，碗里的稀粥也都不那么烫嘴了，大家直接端起碗来都“呼噜呼噜”直往肚里灌。
　　老太太因平日节俭惯了，故而今日她做饭，桌上除了稀粥和包子之外，也就再没有别的吃食了，所以小崽子这一顿饭下来，嘴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这两日，他吃婶娘做的饭吃惯了，突然就觉得自家奶奶做的饭不香了。其实，这感觉也并不只他一个人有，在座的各位心里隐隐约约都有这种感觉，就连老太太自己也觉得嘴里有些寡淡。
　　许是大家都饿了，故虽觉得晚饭不够可口，但大家吃饭的速度还都挺快的，没一会儿的功夫也就都吃完了。趁着大家吃完歇息的功夫，朱颜玉这才深思熟虑的比划着说道：
　　“我明儿想去城里一趟，看是否有酒楼愿意收这些山货，若是真有人愿意要这些，那我们趁机也能多挣几个零花儿。刚好咱们家里今日捡的东西也多，咱们等会儿都坐着分一分，说不定明天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听到能卖钱，史文通眼前就是一亮，可还没等他开口赞成呢，就听老太太先狐疑的开口说话了，她说：
　　“这些东西不是说好了，咱们留着过冬时候吃的么，怎么如今你却说要拿去城里卖了？别说城里没有酒楼愿意要这些东西，就是城里真的有人愿意买，那若是卖了，咱们这些人冬里吃什么呀？”
　　史文通一听他老娘这么说，顿时也就有些踌躇起来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朱颜玉，等着看她接下来如何回答。却见朱颜玉先是慢条斯里的喝了一口水，然后才比比划划的说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若明日我去了城里，真有酒楼愿意要这些东西，那我自然就有办法给咱们家里多屯一些来。这些东西若真是能赚钱，那我自是要它们发挥最大的作用，咱们日后若是真有钱了，那您还愁什么东西买不来呢？！”
　　史文通见她这般一说，心里不由就动了几分，连忙也在一边帮腔道：
　　“娘，大嫂说这话自是有她的考量，她说自己有办法，那她定是提前都已想好了的。不如明天您就让我们去城里看看呗，到时若这东西真有酒楼愿意收，那咱们可不就发大财了嘛。若到时真无人问津，那我们再拿回来不就好了嘛，到时就都留下给冬里吃可行？”
　　老太太一听这话，觉得他们无非也就多跑一趟的路，可到时若真能卖出去，换些钱来补贴家用，那确实也是个很划算的买卖。这些东西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自家人无非也就是多花了些力气，把它们从山上捡来背回了家而已，他们想多跑一趟那就随他们去吧。
　　想通了这些，老太太自然也就释然了，于是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想去，那明日你们就带些去吧，可最后若城里真没酒楼愿意要的话，那你们早早的就家来吧。”说罢，她想了想又道：
　　“那你们既然要去，咱们就赶紧挑拣些好的来，明日带去了也就叫面上好看些，若是品相不好遭人嫌弃的话，那你们到时可就真的白忙活了。”
　　史文通听老太太终于松口同意了，于是连忙拿来了一只背篓，几人就凑在昏暗的灯光下，粗略的捡了些颗粒圆润的板栗，大朵的香菇木耳草菇，又挑了些饱满的花椒，连着一些韭菜和小蒜都装了进去。最后等他们终于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竹篓早已不知不觉的装满了。
　　朱颜玉这会儿抬头看天，那弯银月早已高高挂在了半空，朱颜玉心说今儿可真是迟了，于是连忙告辞准备家去。史家自知家里也无甚地方让她休息，于是就打发语儿随她一道离去，让她今夜就陪着歇在那边屋里。语儿听了自是高兴，又去厨房揣了两个包子在怀里，两人这才借着微弱的月光出发了。
　　等他们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了朱颜玉的住处，此时看着也到了半夜了。进门之后没来得及梳洗，两人和衣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没多久小丫头就彻底的陷入了沉睡之中。朱颜玉听到窗外这时才传来了哼唧声，悄悄下床后她把桌上的包子，慢慢的都从窗缝里塞了出去，窗外的哼唧声慢慢的也就停了。
　　许是白日里真的累了，没过多久朱颜玉也沉沉睡去了，屋里渐渐的陷入了安静，屋外的那双小眼睛却是挣得溜圆，一直撑到了早上鸡鸣声传来。朱颜玉睡觉一贯都很浅，这一夜她也是好眠无梦，早上鸡一叫她就朦朦胧胧的醒了。
　　抬头往窗外一瞧，看天色还是黑蒙蒙的一片，朱颜玉估摸着，这会儿也就才早上五六点钟，于是又缩回床上强迫自己再多躺一会儿。但因着她心里存着事儿，所以这一觉睡得也并不踏实，总是处于时梦时醒的状态，闹得她感觉甚是难受。
　　等到好不容易天蒙蒙亮了，她立马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又摇醒了旁边还睡得正香的小丫头，两人匆忙的各自简单梳洗了一下，就直奔村里的老宅去了。等到两人来到院门前的时候，史文通正好开门准备出来，正打算去叫他们起来吃饭呢，不想他们却早一步回来了。
　　几人进门闲聊了几句，就坐在了桌前准备吃饭，小崽子因昨儿累了些老太太心疼，此时还让他躺在床上睡着。朱颜玉边吃饭边比划着说自己的想法：
　　“今儿我想带语儿一起去，我与二弟两人终是有些不便，语儿瞧着比他爹还机灵一些，说不定到时还能给我做个帮手。若是今日不成，就当我们带她去城里转转，让孩子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语儿瞧朱颜玉这会儿突然提起了自己，有些惊讶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期待，但她最后还得听奶奶和爹爹的意见，若是他们不同意的话，那自己就是再想去也没办法。不料这次奶奶倒是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她说：
　　“语儿这丫头办事儿我放心，她是比他爹要考虑的周到一些，你想的这些也确实很有道理。那今儿你们就带着小丫头一起去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用得上她帮忙呢，只一样，若是不成你们就早些回来。”
　　朱颜玉听了点点头算是答应，小丫头一听顿时就开心的不得了，连声对老太太表示自己知道了，今日会好好跟着婶娘听她话的。说定这些，几人的饭也就都吃的差不多了，老太太起身去厨房又装了几个包子，告诉语儿待会儿出门记得拿上，这些就是他们今日晌午的口粮。
　　待吃完饭，老太太也不让他们收拾，催着几人背着竹篓就出门了。小丫头自是听话，乖巧的拿着奶奶给他们装着午饭的布包，拉着朱颜玉的手就跟着出门了。这时候，村里活动的人也没几个，一路上他们也就没碰上什么人，几人走走停停的就一直到了镇上。
　　这个地方虽说也不怎么有名气，但却因建了一座驿站供人休整，所以来来往往的也聚了不少的人。镇上这来往的人多了，自然做生意的人也就多了，大大小小的酒楼倒是也有好几家，平时卖些生活所需的杂货铺子，在这周围方圆几十里也是很有市场的。街上的小摊贩看着倒也不少，胭脂水粉几乎不怎么见，就只卖些庄稼户能用得着的东西，什么瓜果蔬菜鸡鸭猪狗之类的。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朱颜玉一路走一路瞧，感觉这儿跟小时候爱去的农村集会也差不多，所以她显得也就淡静的多，倒是小丫头第一次出来，瞧着什么东西都感觉新鲜。朱颜玉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把东西卖出去，因而径直就带着他们奔向了街上最大的酒楼，看的史文通心里不由一阵打鼓。
　　待他们进了门去，立马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他很是客气的询问道：
　　“您几位是打算吃饭吗？我们店里有上好的卤肉面，您看几位来几碗？”
　　小伙计边说边把他们往里面带，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上上下下的把他们打量个透。朱颜玉知道做伙计的贯是会察言观色，于是对着小丫头比比划划的说道：
　　“你问问这位小哥儿，看他们店里掌柜的在不在？你告诉他，我们今儿带了些新鲜的玩意儿，看他们店里收不收？”
　　小伙计看着朱颜玉这一通比划后，就听她身边跟着的小丫头，甜甜的开口说话了，她对着小伙计很有礼貌的说道：
　　“小哥儿，我婶娘让我问问，你们掌柜的此时在不在店里，我们今儿带了些稀罕玩意儿，想问问你们掌柜的要不要？”
　　小伙计一听来人不是打算吃饭的，脸顿时就往下沉了沉，可又听说他们带来了稀罕玩意儿，怕到底耽搁了掌柜的生意，于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对三人说道：
　　“几位先坐会儿稍等些时候，我进去问问掌柜的意思，若他今儿有心思瞧一瞧，那您几位就受些累。”
　　朱颜玉自是听得懂他的意思，客气的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进去先通报一声。伙计说完就客气的走了，留他们三人在大厅里，朱颜玉很是随意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丫头紧跟在也坐到了旁边，史文通看了倒是显得有些局促，朱颜玉也就随他站着去了。
　　此时因还不到午饭时间，所以店里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也就十来个人，朱颜玉坐下后就很是随意的四下打量了起来。看这店里的装饰和桌椅的使用程度，这家店也是开了有不少年头了，老板瞧着应该是一个比较讲规矩的人，要不然刚才的伙计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店里坐着的客人看着大都是来往的路人，从他们吃面的声音听的出来，这面确实很香。唯有靠窗坐着的两人，让朱颜玉看了不觉有些诧异，两个年轻人瞧着是一对主仆关系，打扮贵气的那个看着应该是主子，样子倒是生的精致漂亮，就是精神看着有些不大好。打扮简单的那人瞧着是个小厮，长得倒挺精神浓眉大眼的，看着主子的表情看得出有些忧心。
　　就在朱颜玉还四下打量的时候，就见方才那走了的小伙计带着一人，慢慢的从酒楼的后院走了出来。史文通和小丫头瞧了显得都很激动，立马神色紧张的都扭头看向了朱颜玉，却瞧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瞧着跟往常无甚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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