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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短暂安逸的时光


一根针,两个时辰,顾烟娘觉得自己缝制出了奇迹,终于把银票给完美藏匿好。女红是个耗时费神的活计,此刻眼酸手疼很是难受,但她心里却多了份安定。有了这些东西,他们以后的生存便多了层希望。

        夏夜晚风吹拂过耳畔,伸伸懒腰,抬抬胳膊,似乎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平和。

        已过亥时,沈景熙还未归家,不知又忙些什么。他们成亲五年,孩子都生了俩,但是顾烟娘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太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当初她能嫁给沈景熙,完全算是天降狗屎,意想不到的运气。

        京都城的人,人人觉得顾烟娘配不上沈景熙,可没人问过顾烟娘想不想嫁。

        顾烟娘能嫁入德宁侯府,是沈景熙执意要娶的。

        成亲后很长一段时间,顾烟娘很不待见沈景熙。甚至为了自己的面子在其他府邸,京都众多内宅女眷面前生气的反驳说:”嫁他也非我所愿。“一句话炸得身旁的闺阁千金们眼睛喷了火,差点吃了她。

        若是眼刀子能杀人,那日她可能会被千刀万剐。

        虽说的是实话,但也着实伤了千金们自尊。沈景熙,那是她们连做梦都想嫁的人啊。

        回府后,顾烟娘便被侯夫人关进了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后罚一月不准出院子。她亲娘死的早,对侯夫人张氏很是敬重,这也是她头回儿见张氏发火,此后便再也没有带她出过府。

        婆媳关系的缓解还是她生了儿子宴宝后。

        “小姐,三爷让您早些歇息,今日便不过来了。”冬梅俯身站在房门外,传着话。

        “嗯,冬梅你怎么没出府?”顾烟娘微蹙秀眉。

        “小姐,夏蝉先回去了,明日去衙门销契也不晚。”冬梅脸色有些紧张,担心被怪罪自作主张。

        看着面前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冬梅,顾烟娘轻叹了口气:“以后呀,机灵点。”

        垂眸间,两身幼儿的衣裳映入眼帘。这时顾烟娘才想起她没准备另一个保命的东西,疾步入顾景熙的小书房,铺开纸张,记录下她记忆里所需的东西。

        “冬梅,明日你办好事儿后,把这上面的东西备上十份,我有用。”顾燕娘转身又入内室取出两个银锭交给了冬梅。

        而后想了会儿,又回头取了个荷包出来,抓了两把梳妆台前箱子里的金花生,金瓜子塞了进去。这些都是过年时长辈赏下来的,明面上的东西动的不能太多。

        怕有心人起疑,节外生枝。

        流放时德宁侯说过,他们这些勋贵之家一直被监视着。

        这些个小玩意儿该是能取走些救救急的。

        冬梅跟在顾烟娘身后忙转着,木纳如她也看出了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寻常。她问小姐也不一定答,跟在顾烟娘身边多年,冬梅练就一身让干啥便干啥的性子。

        “明日去衙门办好事情后,先不用急着回府。我还有其他要你做的事,呆在家里等传话。“顾烟娘把荷包丢给了冬梅后便让她回去休息,让其他丫鬟过来守着。

        古人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顾烟娘想试试。

        一夜无眠,破晓后顾烟娘方才入睡。期间沈景熙回来一次,听丫鬟说顾烟娘还未起,吃完早饭后便去清轩院见刚回府的母亲和子女。

        其实今日德宁侯府每个院子都很热闹。

        除了顾烟娘这里静悄悄的。

        等顾烟娘醒来,她婆母德宁侯夫人已然回府,没记错的话今晚还有个小热闹的家宴。

        “事情已经办好了?”顾烟娘见是夏蝉进屋收拾,开口寻问道。

        她身边两个丫鬟,夏蝉机灵嘴也讨巧,放她一条生路,顾烟娘是不用担心她以后的日子的。冬梅却相反,听话老实,凡事过犹不及,好在冬梅有个精明能干的娘。

        “是。”夏蝉回完话,便跪下给顾烟娘磕了个头。

        不知为何,顾烟娘的眼睛湿润了些许。仔细打量一圈陪伴自己多年的丫鬟,面容秀美,身段妖娆,特别是长了双水灵的眸子,让人见了极是舒服,怎么看都是个清秀小美人。扶起夏蝉时便打趣道:”以后呀,我们夏蝉也会是厉害的当家小娘子。“

        像是被说中心思的夏蝉,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边跑边说要给顾烟娘去厨房取吃的。

        顾烟娘欢畅的笑了几声,散了方才的伤感。

        吃完饭,备好晚上他们一家穿的特别缝制衣裳鞋袜,已过未时(下午15点)。期间夏蝉告诉顾烟娘侯夫人那边派人来传话,各院不用过去请安。

        顾烟娘经历过一次,她的婆母和孩子们此时怕正在补眠。

        慢悠悠的在长廊上走路消食,日子过的似乎有些安逸。期间顾烟娘想到了些新鲜的解暑瓜果,催着夏蝉去弄些过来。平日里她不馋这些的,但或许是想到过了今晚便吃不着了。

        方才让她上了心。

        夏日炎炎,蝉鸣声声。走了几圈,后背和脖颈的衣裳和肌肤粘腻相贴,极是不舒服。回到屋子,顾烟娘便进里屋洗簌一番换了身清新舒爽的衣裳出来。

        平日她是不怎么舍得穿,衣裳布质丝滑轻柔且飘逸,每次穿它时,让顾烟娘觉得自己仙气飘飘。美好的东西,价值也美妙的让人深思。

        这一番折腾收拾好,已到了日入(17-19点)。

        等沈景熙过来接顾烟娘时,那双睿智的凤眼显然亮了几分。夫妻二人身后跟着丫鬟随从向清轩院走去,一路无话。

        话说沈景熙性子真的不怎么讨人欢喜,他们夫妻相处更是无趣极了。

        五年了,一直是顾烟娘惹事,沈景熙善后,尔后顾烟娘挨训,沈景熙叮嘱她别惹事儿,无限循环中。有那么一瞬恍惚,让顾烟娘产生了她给自己找了个爹的错觉。

        亲爹的父爱是有价的。但沈景熙,她的夫君,为了让她活着,自己死了。

        一个能为你活命,拼上自己性命的夫,让顾烟娘如何能忘。

        历经苦难后,回头看,她的心似乎全是沈景熙,可惜晚了,沈景熙他死了。

        谦谦君子,温润坦荡,隽美无双的京都贵公子沈景熙,最后死的模样顾烟娘刻在了骨血里。能回来见到鲜活的沈景熙,她还有什么怨可言。

        “慢些,我跟不上。”顾烟娘个头在女子中并不矮,但在八尺有余的沈景熙面前也只到他肩膀间,而沈景熙走路跨步又大,一步顶顾烟娘两步。

        若在以前,顾烟娘只会暗中较劲,自己走路快些。

        安逸的时光不多,此刻顾烟娘不想错过。

        沈景熙停下回头诧异的看向顾烟娘,倒也没多问。等她跟上后,步伐缓慢配合着身边人。

        “今晚你回来陪我可好。”走了几步,顾烟娘轻声细语,言语中带着些许别扭和羞涩。

        说完脸红耳热的低下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的跟沈景熙提这么羞耻的要求。幸而丫鬟小厮离他们有几步远,该是听不到的吧。不然她的脸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好。”沈景熙倒是没多想其他的。

        觉得妻子如此讲,该是有事儿求他了。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等他们到了清轩院,德宁候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齐了,就差他俩。夫妻俩给侯爷和侯夫人问安后便入座下来。

        德宁侯今年五十有二,妻张氏四十八岁。侯夫人张氏孕有三子一女,分别是世子爷沈景炫,三子沈景熙,四子沈景睿。嫡长沈梦娘十六年前嫁进了尚书府。

        二爷沈景旭是宛姨娘所生,现如今已出府居住,所以并不在侯府中。

        话说老德宁侯夫人是个厉害的驭家高手,庶子成亲后出府,嫡子三十后方可纳妾,嫡孙们二岁后要放到身边有侯爷和侯夫人亲自带到十岁等很多家规。

        德宁候府的内院算是京都城最和睦的地方了。

        除了宛姨娘,德宁侯还有两位姨娘,一人孕有一女。

        两年前老德宁侯去世,两月后老夫人也跟着去了。老德宁侯夫妇的佳话,京都城广为流传,相濡以沫,夫妻情深。

        等他们落座,张颜娘便伸过头来问:“三嫂,听说你昨日出府了?”

        “嗯,回了趟娘家。”顾烟娘轻瞥了眼身旁的沈景熙,见他正与世子爷交谈并没注意这边,方与张颜娘回话。

        她这个弟妹仗着婆母是她堂姑母,平日里没少找事挤兑她。说她有坏心吧,倒也没有,但是总喜欢从她这里找些乐子。且还是个妙人,去年她央求沈景熙给自己画幅山水图。

        话说至今顾烟娘也不知是谁传出院子的,反正是让张颜娘给听进了耳朵里。在中秋家宴说了此事,让二夫人许氏给添油加醋一番后,便有了”老农品茶“的笑话。

        二爷沈景旭与沈景熙生辰只差两日,一直以来做什么事儿都会与沈景熙比较一番。读书,成亲,生子———宛姨娘最得意的就是儿子娶了伯爵府的嫡女许氏。

        觉得总算压了侯夫人张氏一次。

        中秋后,顾烟娘气的一整个月都没与张颜娘讲话。她委屈的带着世子夫人过来讨说法,当面质问自己为何不理她,她又不是故意的,甚至拿了赔礼过来,顾烟娘不收还不行。

        世子夫人打趣她俩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事就瞎闹腾。

        “阿娘,想茜茜没有呀。”软糯娇甜的小奶音一响,顾烟娘的泪珠子便如雨滴般不停的向下落。

        转身一瞬,她却用了好多年。真好,她回来了。

        独自过活的那几年,顾烟娘根本不敢去想她的一双子女,怕自己崩溃活不下去。她的命是夫君用命换来的,她不能死。

        “三嫂,擦擦泪珠子,婆母看过来了。”张颜娘扯了扯身边顾烟娘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抱着怀里的乖女诉相思之苦的顾烟娘,此时哪顾得上其他。

        一会儿后,张颜娘又催促说:”三嫂快起来,家里男丁全去了前院,不知有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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