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顶天立地
不过好在白阳已经自束手脚，让那男人心底莫名的不安消散了很多，拉开笼子，态度倒是客气了不少：“你很识相，比起其他的天外之人也礼貌了不少，出来吧，抓你们回来，就是来做些杂活的。”
出了笼子，白阳踏着哗啦啦的脚镣声响，跟在那男人身后走入村庄，一路之上有许多身穿兽毛衣的村民辛勤劳作，也有很多活泼可爱的孩子满地嬉闹，不时还有几对眸子透着好奇之色朝他望来，却是一副祥和景象。
白阳心里奇怪，面上却并未动些声色，缓步跟上身前那人。
“念在你这小子人还算不错，今日那些粗活累活便不交你做，你便在这里堆些柴垛，再分出一些送往厨房，添几把火，不能耽误了午饭的时辰。”
把白阳领到一座柴垛前，望着那堆积如山，劈砍好的整齐木柴，男人咧嘴说道：“如果做不好，今天就没你的饭吃。”
男人走后，白阳坐在柴垛前面发呆，手上的那对铁链篆刻了不少符文，想要生生扯断，也得需要一些动静。而那对脚镣更是有些精妙之处，白阳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
“当年我在玄剑宗的时候，也是干这些粗活，现在做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抖了抖手上的那对铁链，哗啦啦作响，白阳喃喃自语着将一摞柴火抽了出来，捧在手臂上，然后就顺着那男人给指出的方向走去。
这个小村子里的构造倒是有些奇怪，从外面看起来似乎有些简陋，但内部却是格外宽阔，人烟虽不多，每一个村民都格外精壮。
就是他们的皮肤都略显苍白，好像久年没有晒到过太阳，显得十分病态。
瞥见白阳手捧干柴一步一步往厨房方向走去，他那象征着天外之人的服装以及脚镣铁链，引得不少视线转移了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白阳皱了皱眉。
主宰淡淡道：“这些人对你很好奇，这不是一件好事。被常年关在一个地方不见天日的生命，心底都会有一股极为渴望见到真实的*，当时间把他们的求知欲给封埋，带来的有可能是麻木，更大的可能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反扑。”
“那些狼骑手会抓你们，估计也是想查明在武神塔之外的世界，小心点吧，他们的眼神里，可是把你当成了一道美餐，随时都有可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主宰的话让白阳心里暗暗警醒了一些，武神塔毕竟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哪怕这个小村子里暂时还没有可以威胁得到他的人，可是谁能保证这个世界里没有更加强大的存在？
收敛了一下心神以后，白阳快步走向了厨房。
这个小村子里的厨房居然还是一个单独的屋子，外围堆砌着青石，篆刻了一些简单的符文来防止有野兽乱闯，但却对人类没有太多的危害。
里面的那个房子飘散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肉香。
白阳迈入了青石围栏，用肩膀撞了撞厨房的大门。
厨房的门已经有了一些年头，被他这样简单的撞了撞，从门上那些裂纹里弹出了很多灰尘，而且还发出吱吱难听的声音。
门里面响起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嗓音：“放在门口便是。”
白阳闻言，也没有与门内的人交流，随意将木柴堆在门口，转身就走。
但这时，门内的人忽然出声唤道：“先站住。”
白阳闻声而止步，面无表情。
门内之人道：“进来，有事要你做。”
话音未落，那古旧的木门从内而外开启，一片灰尘从中扬起，那股肉香味更加浓郁的钻进了白阳鼻子里。
白阳想了想，跨步进入，视野顿时一暗。
他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发现除了几个大灶台以外，就是洗干净的肉类以及蔬菜，满满的摆在案台上，旁边则是一口大黑锅，里面咕噜咕噜翻滚着肉汤，不知是在煮着什么东西的肉。
白阳瞥了两眼后，目光转到了那个坐在大黑锅面前，用手拨弄着古怪汤剂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的背脊有些佝偻，背很宽，而且光从他坐在那里的高度来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人，只是那微微弯曲的弧度，让他显得有些卑微矮小。
他将手里的汤剂放下，一声不吭，在案台上捡了几大块肉，手指一挑，就扔在了白阳手边的案上，冷冷道：“将这些肉收拾好，星辉第一次散尽前如果没处理掉，我就将你给炖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白阳，背对着他，好像丝毫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天外之人是否会对自己不利。
白阳看着他，很是在意，便以神念感知了一番，发现此人居然没有修为，或者说，在自己的神念中居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你用双眼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一个人在面前，但是当神念扫过的时候，所得到的反馈却是那处空无一人。
没有真气燃烧时的灼目光亮，也没有昏暗的星芒，自己的神念中，有的只有一片黑暗，宛如深渊般的死寂，如同那个中年男人一样，安静，深不可测。
“主宰，这人是什么情况？”白阳知道自己的神念强度已经十分出色，就算是天元境强者，想在他的神念里隐匿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想要做到这样无声无息，宛如不存在般的黑暗，正是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这个中年男人的不普通。
“主宰？”
白阳发现，一直都有问必答的主宰，这一次居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当他感知一下时，发现主宰陷入了极为深层的沉睡，比以往耗尽力量的沉睡更加深沉。
就像是——想要躲避什么。
这个发现让白阳心里微惊，却无害怕，只有好奇。
于是他走到手边的案前，提起刀，极为熟练的开始处理那些大块的生肉，笃笃笃的声音响在案板上，那中年男人扬了扬眉，抬起头，脸庞在门外窗外渗透进来的淡淡光芒下显现出了一个轮廓。
那是一张极为方正的脸，没有玄妙之说的正气凛然，但就是给人一种十分正经的感觉。
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面无表情，方方正正，如同一座雕塑。
但随着他这一个挑眉的动作，这张充满平衡的脸庞上，便是呈现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好像一个僵硬的木雕，很是生涩的动了动眉毛，其他的五官仍然安静，可这一挑眉，就破坏了整体。
他转过脸，看了看白阳，眼神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光芒，但却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嗓音仍然没有任何情绪道：“处理好那些肉，再续入我锅中的肉汤。”
他说的这些话，只是粗通厨艺的人估计会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白阳在玄剑宗时，做的就是这些杂事，而且也算是后厨中较为出色的一个杂役，做别的或许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论到做菜，他也许要比修行还更自信几分。
依着这中年人的话，白阳把处理好的生肉续进了肉汤当中，然后翻了翻案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从中找到一个特殊的香料，手指拈了那么一些，细细而又均匀的撒入了肉汤。
看到这一动作，中年人先是皱眉，再而薄怒，最后闻到那股更胜以往的香味时，他的眉毛落了回去，表情重归平静，只是眼神变了。
“你怎么知道加入奇仙草、玉骨粉、百味、而制成的粉末洒进肉汤会有特殊变化？”
中年人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极为生涩，情感也没有任何的起伏，这个问题，不像是对话，更像是他从嗓子里憋出来的一句自言自语。
白阳听了之后，平静答道：“先前在一位朋友那里也做过肉汤，曾试过这种办法，味道确实更胜以往。前辈估计是以为，这三味调料制成的粉末只能用以固定的地方，可是只要稍加变化，这些平时看似不起眼的味道，就会呈现特殊之处。”
说着，白阳又补充了一句：“就如同行路一般，总走一条路，未必看得到尽头，可是如果稍加变化，或许就有些不同。”
“小小年纪，胆量不小，见地倒也惊人。”中年人道：“但你身为天外之人，见过世间万般大道，我困于这方之中，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上天未曾给过我选择，而非我固执己见，不晓变通。”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声音骤然转厉：“所以，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
“前辈若是这么想，晚辈也没有办法。”白阳拍了拍手，手上的铁链哗啦啦响了几声，随即说道：“若是前辈无事，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看了眼白阳，然后道：“留下吧，饭时就快到了，这古怪肉汤已非我之心愿，而是你的手艺，你有资格与村民一同进食。”
说完，中年人慢慢站了起来，正如同白阳所预料得那般，他真的很高，这般缓缓起身，竟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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