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家访（上）
为什么我对车祸之后的剧情毫无印象？失忆也不可能刚好只忘记这一部分啊……
我仔细回忆着那天在办公室看小说的各种细节，包括看到梁梦儿去顾宇承公司摆谱的时候我切回桌面应付同事的窥屏、看到冯安娜被爆出丑闻的时候我最小化程序去茶水间倒水、看到楚耀白宁可放弃事业也要追求阮湘湘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从头上薅下来一撮头发……然而就是搜索不到任何车祸以后的剧情记忆。
准确来说，整篇小说我能记得的最后一个情节，就是梁梦儿车祸后梁盛去世，梁氏破产，阮湘湘和顾宇承因此产生了一层心结。至于男女主有没有和好、男二是不是彻底死心，这些统统都不记得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怎么躺都浑身不自在。
说来也古怪，我明明不记得结局，却清楚地记得我的的确确是看完了那个文档里的最后一行才关掉的，绝不会是漏看了。
除非……
我一个激灵，汗毛竖了起来。
除非文档是不完整的，或者，这篇小说本来就没写完……
……
……
……
合着我看了个坑？？？？
哈哈，这也许就是我在办公室摸鱼一上午的福报吧。
真相大白后我更加难以入睡了，我心里只有一个愤怒的念头：挖坑不填，天打雷劈。
没有结局就意味着我无法预知后面发生的事情，随着剧情的推进，我所能获取到的信息量会越来越少，直至最终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过着每天走一步算一步的日子。还不如干脆给我来个从天而降一场陨石雨砸死所有人的结局，好歹让我死个痛快。
焦虑、迷茫，这样的情绪在我临近毕业时都没有如此强烈过。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天亮，听见外面的鸟叫声，我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叹。
大概实在是困极了，我终究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昏暗的天色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一阵长达五秒的咕噜声将我拉回了现实，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提醒我我还活着。
“啊……！”正当我闭上眼睛想再放空一会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糟了！今天说好要去片场的……
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一边刷牙一边给小周打电话。
“梁总您醒了！”
“你在哪？赶紧过来接我！”
“我就在您家里……”
“哈？？”
“我中午就来了，但是王姨说您还在睡觉。”
“……所以你就一直在楼下等着？”我含着牙刷，满嘴泡沫。
“我给您发了消息的！”
我切出通话界面，点开聊天列表，确实有他上午发来的一条消息：梁总，我几点去接您？
这消息发得真好，像没发一样。
“我谢谢你啊……”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漱了漱口，“等着吧，我收拾好就下去。”
时间紧迫，不过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化了妆换了衣服。今天是第一次跟阮湘湘吃饭，不能马虎，得给她留个好印象，现在我没了外挂，在她身上刷好感度是最保险的办法。
我来不及在家慢慢吃东西，只拿了片面包就匆忙出门了。路上听小周说，今天片场又加强了安保，秩序好了很多，加上昨天我的亲自镇场，剧组那些人也不敢再造次了，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到了片场一看，果真如此，秩序井然，一派祥和，倒也让我省心了。
通告上写着阮湘湘今天最后一场拍摄是晚上七点左右结束，但因为进展顺利，结束得比预期要早，天还没完全黑我就跟她一起离开片场了。
阮湘湘从上了车就显得很紧张，不是朝窗外看就是低头摆弄手指。她似乎下了一番决心，才把身子往我这边转过来一点，不安中带着些许兴奋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有点事情，就耽误了。”我搪塞道。
小周听到，在副驾驶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的认知里，我这个老板可能有嗜睡症，不仅早上不去上班，还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从阮湘湘口中了解了一下今天剧组发生的大小事情，看得出新身份给她带来的压力不小，虽然演技上她无可挑剔，可爆炸般的关注度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她一时适应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反正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相信她总能克服这些困难的。
司机在她的指引下一路开到了一个老小区门口。小区外墙发黑，没有正经的大门，单元楼就挨着街道，一楼全部是沿街的门面房，粥饼面馆、杂货小店一间接一间，路牙边还挤满了卖菜的小贩，楼栋之间本就不宽的道路上尽是行动缓慢的大爷大妈和放学后成群玩耍的小孩。
看惯了高级的别墅洋房，再看这种破旧的房子，很难不产生心理落差。也正是这种落差才让我记起自己原本也不过是个过着这样生活的普通人。
人多路窄，车子开不进去，司机按了下喇叭，反而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这么一辆豪车停在这儿，大家都好奇车里坐的是谁。
我让司机把车开到旁边人少的地方停，然后和阮湘湘一起下了车，徒步走进小区。她戴着口罩，路灯又暗，没人认出她，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将来红遍全国的大明星会住在这种地方。
和小说里写得一样，她为了省钱，租最便宜的房子，楼道里堆满了其他住户放的杂物，墙壁上贴的、印的、画的各种小广告，就连楼道的灯都是坏的，上楼时必须用手机照明，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踩错台阶，磕掉门牙。她生怕我不高兴，一边向我道歉，一边提醒我小心脚下。
我们俩摸索到四楼，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用手电照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钥匙插进锁孔后费劲地转了几圈才把门打开。铁门后面还有一扇看上去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她对着手电光换了另一把钥匙，又费劲地转了几圈，接着用肩膀往门上一撞，门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我呆站在门口，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只是回个家而已，重重关卡，难度堪比我去玩密室。
阮湘湘把门推到底，进屋打开灯，钥匙还没来得及收就先从门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白色的绒拖鞋给我。她放下包，等我换好鞋子进来之后她走过去把两道门一扇一扇关上。
比起什么破门抢劫、入室盗窃，我更担心这两扇随时可能罢工的门会不会把人锁在家里出不去。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她腼腆地站在客厅中央，宛如在迎接领导视察。
我环看整间屋子，面积不大，但户型通透清爽；家具新潮时尚，和这样的老房子俨然不是一个风格，一看就是她自己挑的；家里纤尘不染，物品摆放整齐，每个角落都有精心点缀的饰品，充满温馨情趣。
很标准的傻白甜女主住宿配置——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花里胡哨，一应俱全。
“你先坐，或者随便看看都行，我去准备火锅！”她进卧室脱掉外套，换了件轻薄的针织衫，用发圈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又急匆匆地跑去厨房，“要喝点什么吗？”
“呃……”我想了想，“可乐，有吗？”
她打开冰箱门，对着里面望了望，犹豫道：“没有……有橙汁、牛奶、乌龙茶、苏打水……”
“算了，白开水就行。”
“我去买吧！”她关上冰箱门，说着就要换鞋出门。
我赶忙拦下她：“没事！也不是非要喝那个！”
她一脸对不起我的表情，十分隆重地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来，自己回厨房洗菜切菜、准备锅碗。
我不习惯乱翻别人家里的东西，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从骂我的看到骂她的，从恋情猜测看到资本阴谋，看了二十分钟都还没看完，火锅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阮湘湘把菜都装盘摆好，桌上铺了一张印着许多卡通小猫的一次性桌布，锅里“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窗户上起了一层白雾。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所以我就准备了鸳鸯锅。”她把碗筷递到我面前。
餐桌不大，虽然是长方形，其实勉强也就适合两个人用，锅加电磁炉就占了大半台面，余下的空当只能放得下三五个盘子，其余的还在厨房里摆着。
她把丸子下进锅里，去厨房端了别的菜来补上空位，刚坐下，外面竟然有人敲门。
“这么快……”她放下筷子，嘀咕着往门口走。
一通吭哧嘎吱的开门操作，我在饭厅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来晚吧？”
楚耀白进屋左右看了看，见到正举着筷子发愣的我，提着手里的袋子直直走了过来，用打趣的语调说道：“给我们梁总带了可乐来。”他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罐可乐放到我手边，“冰的。”
我看着罐身表面微微沁出的水汽，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筷子，抬起头望向他：“你怎么来了？”
有其他人在场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列。
“耀白哥昨天问我你要去哪儿，我就跟他说了吃火锅的事。”阮湘湘关好门走了回来，把先前挪走的椅子搬了一把放到桌边，“本来没想到他会来的，是刚刚我跟他聊到你想喝可乐的事，他就说他去买，顺便过来蹭个饭。”
顺便？哪有这么顺便的事……我看他来送可乐是假，想来阮湘湘家增进感情才是真。
楚耀白接过阮湘湘递给他的碗筷，跟我们一起坐下吃了起来。三个人一桌虽说挤了点，倒也热闹了不少。
跟两位大明星同桌吃火锅，搁一个星期前还在办公室加班的我做梦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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