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旁敲侧击
承庆殿
中午，小莲陪着如意来到承庆殿，与杨妃共进午膳，可谁知除了二人，还有杨淑妃。此时，三人纷纷跪坐在垫子上。
杨妃瞥了眼杨淑妃，又将目光放在如意身上，道：“武才人，这位是杨淑妃，你应该见过吧？”
如意看向坐在对面的杨淑妃，点头应道：“是，媚娘刚入宫的时候，经过杨妃娘娘的提点，特意去各个嫔妃姐姐那里走动，已经见过淑妃娘娘了。”
杨淑妃是前隋朝皇帝隋炀帝之女，在李世民还是秦王时期就嫁给李世民为妾，生有吴王李恪，蜀王李愔。待李世民登基之后，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位分极高。如今的杨淑妃已至四十岁，身材微微发福，两鬓泛白，面容尽显疲惫之色。
杨淑妃看向如意，道：“半年不见，才人似乎又美上几分。”
“淑妃娘娘过奖了。”
“其实也难怪，听说你入宫这半年，盛宠不间断，陛下对你倾爱有加，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额，如意面露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瞥到如意垂下眼眸，杨妃也附和一声：“是啊，武才人，你刚进宫那会儿，本宫以为陛下是图个新鲜感，新鲜劲儿一过，宠爱也就减少了，可如今半年过去了，你的盛宠只增不减，看来是本宫小瞧你了。”
如意小脸时红时白，好生尴尬。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好像又找不到合适又得体的语言！
“武才人，本宫真是好奇，你究竟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魅惑了陛下？陛下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居然会被你迷倒，不可思议！”杨淑妃奚落道。
“淑妃娘娘，杨妃娘娘，媚娘就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哪有什么能力和手段，陛下智慧超群，又怎么可能被媚娘一个女子迷惑。还望两位娘娘不要再挖苦媚娘了。”
杨淑妃冷哼一声：“这可不是我们说的，前几日，魏征大人就上书参了陛下一本，你可有听闻？”
如意一怔，瞥了眼两位娘娘，摇摇头，道：“未曾听闻。”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表面上魏大人是劝谏陛下，实际上魏大人是对才人你不满。”
如意有些慌了，不解道：“这是何意？”
“本宫听闻，魏大人说陛下留恋后宫新进才人，疏于政事，是不智。而这个才人类如周幽王的褒姒，商纣王的妲己，恐有魅惑君心，损害龙体之嫌。”
如意瞬时瞪大了双目，心中的慌乱更甚。魏征这是把她比作褒姒和妲己了？这个罪名可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瞥到如意脸色煞白，杨妃与杨淑妃对视一眼，杨妃道：“这个魏大人，一向是犯颜直谏。可他怎么连后宫的事也管啊！”
“魏大人说了，后宫的事如果处理不当，小则损害龙体，大则危害国家社稷，不得不防。”杨淑妃道。
杨妃与杨淑妃一唱一和，听得如意只觉得脑袋晕晕，心中的恐慌更甚，她禁不住抬手附上额头，额头滚烫极了。
杨妃见如意状态不对，知道她们的话入了如意的心，便不再多说，吩咐一声：“咱们先用膳吧，慢慢聊。上菜！”
“是。”
太极殿
李世民与房玄龄、魏征、李靖等人坐在一起议事。
“陛下，这个吐蕃王松赞干布再次请婚，您看看怎么办？”房玄龄道。
李世民蹙着眉头，想了下，道：“这个松赞干布真是贼心不死，几次请婚，朕都已经明确回绝了，他还不死心，这次又派兵欲攻打松州，还扬言若不和亲，就率兵大举入侵大唐。简直是胆大包天。”
房玄龄道：“好在牛进达已经率领先锋部队击败了吐蕃军。这个松赞干布害怕了，在侯君集的部队到达前，就退出了吐谷浑、党项、白兰羌，还遣使谢罪。不过，这次他派了薛禄东赞携黄金五千两及珍宝来正式下聘礼。”
魏征想了下，道：“这个吐蕃很麻烦，他们时不时地就下来骚扰我们大唐边境，他们的士兵来我们这儿容易，可我们唐军士兵却上不去他们吐蕃。吐蕃那个地方，地处高原，咱们的士兵上去了，会导致气息不调，身体不适。”
一直未说话的李靖，道：“魏大人说的是，如果是在平地作战，吐蕃军根本不是我们大唐的对手，可吐蕃军队，每次来都是骚扰一下，打完就跑，咱们又追不上去。但是总被他们骚扰边境，也不是办法。”
三位大臣的话李世民都听在耳里，他沉思了一下，道：“朕实在不想跟这个吐蕃结亲，有哪位公主愿意去吐蕃那个苦难贫瘠之地！朕，于心不忍！”
“陛下仁厚，日月可鉴，但是，跟吐蕃作战，咱们讨不到便宜，又不能让边境百姓一直遭受吐蕃的入侵。既然那个松赞干布就想和亲，微臣认为那干脆就遂了他的意。如果两国结为姻亲，能换得边境百姓几十年的安稳，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其实房玄龄的话也正是李世民所想，但他又看向魏征和李靖，问：“魏征、李靖，你们觉得呢？”
魏征道：“微臣同意房大人所说。”
“微臣也觉得，和亲是正道。”李靖附和一声。
唉，李世民叹息一声，道：“朕也想了一下，也只能和亲了，不过派哪个公主去呢？朕得好好想想。”
话说如意在承庆殿与杨妃、杨淑妃一起用过午膳后，便步行走回自己的延嘉殿。路上，如意沉默不语，一脸魂不守舍的神情，看得婢女小莲担忧不已。
“小姐，从承庆殿出来，你的脸色就不好。杨妃和杨淑妃跟你说什么了？”
唉，如意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如意此刻只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再说话。
看得出小姐面露疲态，小莲也知趣地不再多问。
回到延嘉殿，如意就屏退婢女，独自待在屋子里，她想一个人静静。如意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一手支着头，长叹一声，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力气没有！脑子里还回荡着两位娘娘的话，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起来。
是啊，是她疏忽了！进宫半年，二郎除了在太极殿，就是在她的延嘉殿就寝，似乎没去过其他嫔妃那里，这势必引起其他妃子的不满，不经意间，她就成了众矢之的！而她这个当事人，居然神经大条，丝毫未察觉！要不是今日那两位娘娘旁敲侧击，她还糊涂着呢！殊不知她已经处在危险之地了！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连魏征都出面了，还把她比作褒姒、妲己！这是多大的罪名啊！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晚上，李世民来到延嘉殿，听说了中午如意与两位杨妃共进午膳的事。当他走进卧房，就瞥到如意斜倚在凭几上，慵慵懒懒的模样。与此同时，如意也瞥到李世民走近，但并未起身相迎。
“你来了！”如意沉声道，声音有气无力的。
李世民看出如意情绪不对，他脱下鞋子，走上席子，坐到如意身旁，一把揽过如意的腰，将其拥入怀中。
“怎么了？朕看你气色不对。”李世民大手摩挲着如意的肩膀，低头亲吻了一下如意的头发。
提到这个，如意不由地长叹一声：“确实如此！”
李世民想了下，问：“朕听说中午你跟杨妃和淑妃一起用午膳，她们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她们是说了一些话，但都是规劝我的话。”
“哦？她们说了什么？”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
唉，如意又叹了口气，顿了顿，道：“二郎，我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好，你问。”
“我听说魏征魏大人前几天参了你一本，是关于我的，有这事吗？”
提起这个，李世民也不由地叹了口气，道：“这个魏征，他经常参朕，朕都习惯了。”
“你还没回答我，他这次参本，是不是关于我的？”
李世民顿了顿，道：“是，是关于你的。所以是杨妃和淑妃告诉你的？”
“你不要怪罪她们，她们也是给我提个醒，也确实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些。我还得感谢她们提醒我呢！”
李世民低头亲吻了一下如意的额头，安慰一声：“如意，你不要想太多，魏征的话听听就行了，他也没恶意，都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
“我不怪魏大人，我怎么会去怪他呢！他是王佐之才，国之栋梁。我在意的是他说的话。”如意又叹了口气，退出李世民的怀抱，认真地盯着李世民，问：“二郎，魏大人把我比作褒姒、妲己，你怎么看？”
原来如意情绪不佳是因为这个！李世民顿感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如意，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你还没说，你怎么看待魏大人的话？”
“这个嘛！如意，魏征确实有这么类比过，但是他忘了，即便你是褒姒，是妲己，但朕，不是周幽王，更不是商纣王，所以他担心的事不会实现。”
李世民的回答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如意担忧的心瞬时落了地，顿时心情好转，笑了下。
“二郎，对，你说得对，你不是周幽王，也不是商纣王，你可是英明睿智的大唐皇帝。呵呵，我也不是褒姒，也不是妲己，我怎么可能魅惑君心呢！”
“哈哈哈哈，对嘛！这么想就对了。”见如意心情转好，李世民也开心起来，再次将如意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过，魏大人的话也提醒了我，二郎，我入宫半年了，这半年来你基本上都是来我这里过夜，这对其他嫔妃来讲，不公平，对我来讲，也不是好事，我快成了众矢之的了。”
李世民皱了下眉，如意的担心他也考虑过，也想着去其他妃嫔那里坐坐，但又怕如意吃醋。
“如意，你这是在赶朕走？”
如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二郎，你有多久没去杨妃娘娘那里了？”
李世民思索片刻，道：“有大半年了吧。”
如意再次退出李世民的怀抱，语重心长道：“二郎，我想了下，以后你不要隔三差五就来我这里了，还是应该雨露均沾。干脆今晚，现在，你就去杨妃娘娘那吧，她一定很想见你。”
“现在？朕才刚来，你就让朕走？”
“是，你去杨妃娘娘那吧。我，真的害怕。椒房独宠固然美好，但也伴随着危险。我不想有一天被安上一个蛊惑圣心的罪名。”
李世民抬手摸摸如意的脸颊，安慰道：“哎呀，如意，你想多了，不会有那一天的。”
“未雨绸缪还是要的。二郎，快磨蹭了，你快走吧，最近都不要再来了。”
“你当真要朕走？”
“是，我认真的。你快走吧，去承庆殿。”
见如意斩钉截铁，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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