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雏鹰


陆北言跟着袁术走进他的房间,这里的装潢和当初袁夫人的房间风格一致。陆北言忍不住四下张望,发现袁术站在了一块笼罩着什么圆柱形物体的黑布前。只见袁术小心翼翼地掀开眼前的黑布,制作精巧的鸟笼暴露在陆北言的眼前,笼子里的雏鸟安然不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陆北言轻呼:“小鹰!”

        袁术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里带上几分得意,说:“前几天从东郡送来的礼物,怎么样,和我很相称吧?”

        陆北言看看袁术,又看看那只灰扑扑的雏鹰,点头奉承:“是,只有公子您最配这只鹰。”

        袁术眉头一挑:“嗯?”

        “噢噢,婢子说错了。是这只鹰配得上公子您的英武!”陆北言苦笑着改口。

        “这还差不多。”

        袁术又把注意力放在鸟笼上,他小声说:“驯鹰的事,我其实不大懂,又怕这小东西飞跑了,只能用笼子装着。”

        “怎么不叫人帮忙训练?”

        袁术睨了一眼陆北言,语气不善:“哼,这几天他们可忙着别的事呢。”

        陆北言尴尬地抿抿嘴,她当然知道袁术在对什么事阴阳怪气,不过在感情上她是站在袁绍那头的,因此也不想过多地评价什么。只好把话题又扯回来:“不过把雏鹰一直关在笼子里,恐怕他以后就不会飞了。我曾听说,鹰的父母会把孩子从高处丢下去,强迫他们扇动翅膀学会飞翔。而那些没有掌握飞行技能的孩子,只能被活活摔死。”

        这个故事是陆北言在某本心灵鸡汤杂志上读到的,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不过用来作为和袁术聊天的谈资是绰绰有余了。

        袁术撇撇嘴:“我本来是想这段时间过去再找专门的驯鹰人的。”

        “小动物的成长速度可是很惊人的,稍不注意就会错过他的成长期咯。”陆北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也只是婢子不成熟的小提议,要不要采纳还是看公子您的意思。”

        笼子里的小动物扭了扭脑袋,它不明白眼前的两个两脚兽在讨论什么东西。

        袁术说:“怎么感觉你懂的还不少?”

        陆北言干笑两声:“我也只是想起家里教育小孩子的时候,长辈告诉我‘孩子的成长期可是又重要又脆弱的,而且一些阶段转瞬即逝,不想让孩子的心里留下遗憾的话,就把视线多放在他们身上’——就是这种和驯鹰毫无关系的话啦。”

        “把视线多放在他们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袁术低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着他的表情黯然了几分。

        糟糕,自己不会是说错什么话了吧。陆北言不安地扭过头,她多么希望此时门外来一个人叫她离袁公子远一点啊,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溜掉了。

        不知是否因为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扎着双髻的小仆役用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招呼:“术公子,夫人让您过去呢。”

        袁术回答:“知道了。”而后他又将黑布盖了上去。

        陆北言小心翼翼地问:“婢子就先去找主家了?”

        袁术又露出了那副猫咪一样的表情,说:“你当然要跟过来了。你怎么老是想着要走啊?”

        生怕自己的脆弱谎言被拆穿的陆北言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婢子怎么好意思一直跟着您呢,何况是去见夫人。”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袁术解释的语气有些焦躁,“而且……”他话没有说完,又咽了回去。这一次的停顿比起之前那样的恶言相向更多了曾难以启齿的味道。陆北言没有追问,只是乖乖跟着他走——毕竟她可不想因为忤逆对方而被丢出这座大院。

        二人越往前走,人流量越多,起初只是些家仆婢女,后来又看见了许多神态各异的客人。他们大多神采飞扬,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袁术对他们的问安冷漠以对,陆北言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只好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吾儿。”

        她听见了这样一声亲切的呼唤,这才终于把头抬起来。

        这是一处水榭,衣着端庄挽着美丽发髻的中年妇人正坐在中央,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尤其明显,却只显得和蔼可亲。她伸出手招了两下,袁术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袁术露出了笑容:“阿娘。”

        “多大了,还叫阿娘。”妇人扶着袁术站起身,“绍儿向来对你的姨母称呼‘母亲’,这才有个稳重的样子。”

        袁术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道:“好的,母亲。”

        “我听说你今天一直没露面,实在有失妥当。绍儿会见客人忙里忙外,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不帮衬着些?且不说你俩是兄弟,若是今日能结交三五知己也是好的。你这孩子,做事就是不如兄长稳当。”

        陆北言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袁术对袁绍有诸多不满了。这简直就是古代版“别人家的孩子”。

        陆北言想起,自己也曾因类似的事和母亲争执过,她直白地表达:“不要再拿我和我的朋友作比较了!我就是我啊!”而这头的袁术,全然收起了之前的跋扈,只像一只被驯化的野猫,低头回应:“知道了,母亲。”

        陆北言叹了口气。

        术母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好儿子孺子可教。她抬起手轻轻一指:“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过去打个招呼,绍儿他们就在那边。”

        袁术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度,而陆北言也情不自禁顺着术母的指点抬眼望去。只见她手所指的方向是一处水上廊亭,一群衣着光鲜的儒生正笑谈着什么。而被人群所簇拥的中心,那个衣衫最厚重的年轻人——陆北言知晓那是守丧之时落下了畏寒之症——眉目淡然,颦笑之间皆是宽润的人,被她所心心念念的人。

        时间都好像停在这一刻了。

        陆北言不知道自己是该呼吸,还是应该一往无前地跑过去。

        他们离得好远啊——对了,自己不是说,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够了吗?怎么又开始贪心起来了,贪心地想着,快抬头啊,快抬头看看自己啊,我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啊!

        好似心中无声的呼唤顺着无形的风飘荡至那人的耳畔,仿佛心有灵犀般,他忽然将眸光转向了陆北言的方向。

        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说不出。心跳的声音早就把唇齿间的语言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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