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五人小组
上午来上班的时候，冯天明看到市委院子里多了两辆车，看车牌就知道，一辆是市长秦志杰的，一辆是组织部长万金桥的。市长和组织部长同时出现在市委，那估计是要讨论干部任免的事情了，看来顾明强的消息果然灵通。
走到办公室，冯天明继续例行公事一般的签署文件，阅读简报，这些工作让他提不起精神。
突然有人敲门，来人是刘天水的秘书陈西铭，“天明秘书长，天水书记请您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有些事情要商量。”
冯天明答应了一声，看看表九点二十，难道刘天水现在不是在开五人小组的会议吗，叫他过去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是书记召见，他必须第一时间过去。
走到刘天水办公室，果然，市长秦志杰、副书记江志国和组织部长万金桥都在，应该是准备开五人小组的会。
“天明啊，赶紧来，开会就差你了。”刘天水招呼冯天明到沙发上坐下。
这个会的确很突然，冯天明是秘书长，虽然是市委常委，但是却不是五人小组的成员。说到五人小组，坊间都称为“常委中的常委”，这个小组会议一般由书记召集，成员包括市长、副书记、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讨论的内容也大多是核心问题，比如，人事任免、干部“双规”等。
等冯天明坐定，刘天水开始发言，“今天把各位常委同志请过来，主要是组织部门提出了新的干部调整方案，需要听一听大家的意见，也看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出的议题，在下次常委会前事先沟通一下。”
刘天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开会之前，有个问题需要说明一下，市纪委朱克海书记还在北京治病，不能参加今天的会议，同时，今天还请来了冯天明同志，他之前跟江志国同志联系过纪检监察工作，又是市委秘书长，对各方面工作比较熟悉，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大家没有意见吧。”
市委书记提出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这是中国政治的潜规则。虽然不能说是一言堂，但是书记的意见往往都是决定性的，任何大事最终也是由书记来拍板。
冯天明感到一丝欣喜，自己进入了核心中的核心，真是难得，这一切都是拜刘天水所赐。
看到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刘天水就示意万金桥说明一下今天会议需要讨论的问题。
万金桥抚了抚眼镜，打开一份材料，开始发言，“根据党管干部的工作原则，结合个别同志的个人申请，今天我们主要来讨论一下中川区区长人选的问题。在此之前，我做个说明，现任中川区区长刘元杰同志因为长期患病，申请岗位调整，组织部做了初步考察，认为他的申请是合理的，建议市委同意他的申请。”
万金桥说完，就把眼光投向了刘天水，等待他的指示。
“各位常委可以就这个申请说说自己的看法，我刚来对情况不太了解。”刘天水把话题抛给了大家。
首先发言的是秦志杰，“按照市委的分工，我负责联系中川区，对刘元杰同志的身体状况算是比较了解，他患有慢性糖尿病，最近又被查出了高血脂，身体每况愈下，的确不适合担任中川区政府主要领导了，这一点我表示同意。”
市长都发言表示同意了，当然江志国和冯天明也没都什么意见。通常情况下，让一个干部下来，大家的分歧都不大，只有当提拔干部的时候，才会出现不同的声音。
“那好，这个问题就算原则通过了，那把刘元杰同志调整到哪里，新区长的接任人选，你们组织部又有什么建议呢？”刘天水望了望万金桥。
“报告书记，刘元杰同志希望把自己调整到民防办，我们认为是合适的，但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我们认为他不太适合担任党政领导，建议先任命非领导职务，当个调研员，如果他以后身体好转了，再做考虑，这样也不影响干部总盘子。”万金桥的考虑确实比较周到，不愧是组织部长。
“至于新区长的安排，我们有两个人选，一是现任中川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顾明强同志，二是现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陈金书同志。对于这两个人选，我们是基于工作需要和工作大局作出的建议，到底选谁，还要听各位领导的意见。”万金桥说完之后，大家都不作声，谁都不好第一个发言。要是谁第一个发言了，就有力挺某个人的意味，这就暴露了自己的政治倾向。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还是刘天水第一个说话，“天明同志啊，听说以前你跟顾明强同志一起工作过，你来说说他的情况吧。”
冯天明感到了一种信号，刘天水把这个问题抛给他，还点名让他说顾明强，这里面有很深的潜台词。冯天明自己的理解是，刘天水不好直接力挺顾明强，只有曲线救国，让冯天明来把顾明强表扬一番，来实现提拔顾明强的意图，或许，顾明强真的去找了刘天金。
冯天明显得十分尴尬，但是书记点名，只有硬着头皮说，“顾明强同志是个很有干事创业精神的同志，有基层和市级机关工作经验，比较熟悉党务和经济工作，又在中川当了几年常务副区长，应该说他来接任这个区长应该是合适的。”
听了冯天明的话，刘天水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也让冯天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看来刘天水对顾明强的确是有心理倾向的。
但是这个时候，光冯天明一个人说可不行，需要有人帮腔，毕竟另一个人选是市委组织部的人，肯定是万金桥属意的。
不一会，沉默再次被打破，发言的是江志国，“对于天明同志的发言，我完全赞同。我一直分管共青团工作过去，顾明强同志在团市委工作的时候，我对他还是很熟悉的，他确实是一个肯干、能干、会干的好同志，成绩非常突出，这几年，在中川工作，他的成绩也是显著的。”
江志国的发言几乎是一锤定音了，五个人，有三个人都同意顾明强的任职，几乎是没有回旋余地了，陈金书更进一步的路似乎被封住了，万金桥甚至向秦志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就在这时，秦志杰发言了，“我说一点看法，中川的班子调整的力度不是很大，很多同志都是长期在中川工作的，这样对班子的科学发展是不利的，从市级机关交流一些干部充实到中川的班子里是很有必要的。据我了解，陈金书同志党性原则很强，副处级任职时间较长，安排到中川任区长也应该是合适的。不过，最终还要请天水书记定夺。”
市长的发言往往是举足轻重的，大家都会好好掂量一下。
两方都发表了看法，到了刘天水该表态的时候了，“刚才啊，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谈的都很不错，这两位同志也都是比较优秀的，应该进步啊。”这句话的意思是照顾两方的感受，是最正确的废话。
“我的看法是，中川的书记周平同志是市委常委，兼顾两边，如果区长不太熟悉中川的工作，中川的发展可能就会受到一定影响，所以，我觉得新区长的人选可以确定为顾明强同志。”刘天水这句话说完之后，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态度，这事情基本就是确定了，陈金书晋升正处级的愿望看似已经破灭了。
可是刘天水还没说完，“至于陈金书同志，我认为以他的资历，任职正处级是完全合适的，据我了解市委组织部一直没有设常务副部长吧，干脆就设一个嘛，陈金书同志来任职，一来提拔了级别，二来也能更好的协助金桥同志抓好全面工作啊，大家看怎么样？”
冯天明为刘天水这个英明决定暗自叫好，这样既解决了顾明强的提拔问题，也让陈金书那边得到了安慰，确实高明，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看到书记提出了这个方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两边都基本满意了，秦志杰和万金桥也不再说什么，都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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