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启程
已入腊月,城中的百姓们陆续开始准备春节。武幽赶在一年的末尾又下了一场雪,换上了银装。
萧婉娆每年春节都会给府里的下人们发赏银,他们中一半都是萧婉娆在作战途中救回来的,剩下的是城中家里养不起的,她一旦遇上这种就会带回府。在萧婉娆的眼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虽然她们是下人,可萧婉娆会给他们应有的尊重,绝不会把主仆挂在嘴边。长此以往,大家都很尊敬萧婉娆,不仅给了他们生路,还给了他们尊严。
这是莫北辰在武幽过的第一个年,看着打扫的干净的院落,每个房门前挂上的红灯笼,心里感慨万千。还夹带着对师兄弟们的挂念。
“哎你杵这干嘛呢,怎么不帮着干活啊?”福襄怀里抱着两个红灯笼,疑惑的看着他。
莫北辰回神,笑着问她:“这灯笼该挂的都挂了吧,你抱着这俩想挂床头啊。”
福襄噘嘴:“才不是呢,我想挂在后花园,每年那边都不怎么装饰,大小姐说干净就好了,我就去找姐姐了,她允许我拿两个红灯笼去挂。”
莫北辰看她越说越开心,又逗她:“那你叫我是让我给你当帮手的吧。”
“我,”福襄显然没想到,但经对方一提,觉得有道理啊。然后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唉,行,我还真有个好地儿。”莫北辰一招手,示意跟我来。
那两棵红梅开了小个月了,寒冬腊月里唯有那一处被点缀,褐紫色的枝干多纵斑驳,交错伸展,每枝上面缀着密集的小梅花,花瓣重叠绽放,美得可爱。
莫北辰提着灯笼挂在了伸得最远的花枝上,红花配着红灯笼,这两个人的审美达成一致。
福襄在一旁拍手。虽说她是十六七的年纪,但心智不急同龄的成熟,算不上痴傻,但多少天真过了头,在府里倒没什么,有福铃照顾没人敢欺负她,将来嫁人就难说了,依她自己的话说,她才不要嫁人就在府里当一辈子丫鬟,守着姐姐。
这小一个月里,萧婉娆多半是在家中休养,军营的操练都让萧称把着关,偶尔处理点公务就是最大的工作了,要不是勤练功,非得养胖不成。
入了年关,宫中也在置办宴请王公大臣的宴席,萧婉娆曾跟着萧义章作为家眷去过几次,自他死后,萧婉娆先是碍于身份,不宜和男人们饮酒作乐推辞,还有一年萧婉娆在外作战根本回不来。可今年不同,她封了大将军有身份去参加,再者她也需要去露露脸了,免得有闲人说她病入膏肓了。
……
大殿内歌舞升平,穿着水袖的舞姬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惹得那些好色之人眼珠都要跳出来了。专心看歌舞的眼睛都不眨,专心敬酒的酒杯未离过手。
萧婉娆的位置靠前,更不巧的是和赵恒面对着面,无论怎样避免,一抬头就能对上那张脸。此时的氛围让萧婉娆极不舒适,瞥见赵恒时萧婉娆略微意外,对方满脸写着心事,没了以往的笑脸相迎。
赵恒察觉到了有目光袭来,抬眼就发现了目光来源。他不知为何每次被萧婉娆注视都有一种心虚之感,即便什么也没做也感觉她看穿了。赵恒觉得难以忍耐,端起酒杯开始向萧婉娆敬酒。
赵恒一起身,萧婉娆就有预感,等赵恒喊她的时候,萧婉娆也端起了酒杯,看着赵恒一饮而尽:“大将军怎么不喝啊?是不想喝我敬的酒吗?”
周遭看事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赵恒自然看到了,一边的嘴角扬起微笑的幅度:“也是我忘了,萧大将军大病初愈,喝不了酒。”
“这,怪不得这么久都没看到她,竟然是生病了。”
“不得了啊,西南那边流民造反,这带病自然不能作战啊。”
“这是欺瞒之罪啊。”
赵恒听到了他想听的,自然十分期盼萧婉娆能慌了阵脚。
萧婉娆的拇指一遍遍撵过酒杯,看着赵恒摆着一副看戏的表情,萧婉娆觉得他很可怜。萧婉娆缓缓把酒杯放下。
赵恒不觉得难堪,因为方才他那一席发问,已经把它推向风口浪尖了,她再这么做只能更下不来台。
“我并非不能喝酒,只是不想喝。”萧婉娆并不在意在座的是何反应。继续说道:“我之前是病了,可早已痊愈并且皇上也看我我的告病奏疏,何来欺瞒?”她看向那些嚼舌根的大臣。
“可是萧将军,你不上朝就算了,难道西南一带流民造反你没听说吗,连朝事都不关心吗?”
“启禀皇上,萧将军公然对太子不敬,实在失礼。”高忠信直接站出来挑衅萧婉娆。
萧称站在一侧恨得咬牙,几次想出去替萧婉娆出言,可这种鲁莽的事萧婉娆不让他做,他也知道就算出言也无任何用处,还会让气氛更加紧张。
萧婉娆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忠信,觉得像条狗一样,可惜赵恒不是个好主人。
“你们群起而攻,是都想替我去上战场?那萧某绝无异议,不知各位大臣身体还能否经受战乱的苦楚啊,也对,”萧婉娆的眼神像针一样扎穿赵恒,“还有太子殿下,殿下会带着你们所向披靡。”
“皇上您瞧见了,她敢这般无礼。”高忠信自然听不得萧婉娆羞辱赵恒。
“住口。”皇上怒吼一声,大殿即可安静,大臣们都噤了声。
“萧将军病已痊愈,朕命你即日启程,替朕平定那些了流民,你的权利和能力谁也抢不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赵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那么被动了,皇上还向着萧婉娆,他咬着牙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臣遵命。”
宴席结束后,高忠信看赵恒脸色不好,不忿的说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您是太子,萧婉娆话那么难听,皇上竟然毫无斥责之意。”
“高大人,皇上不是不知人才的昏君,能力决定这一切。”
高忠信闻声回头,赵恒也抬眼看了过去,神色微滞。
“苏尚书何时与萧婉娆这般交好了。”高忠信转折语气的问道。
苏治轻笑一声:“我与谁交好不说,但绝未与你交好,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你……”
……
莫北辰带着福铃她们正在打雪仗,冰凉的雪球打在身上是有分量的,莫北辰怕打伤她们,每次都把雪球团的很小。福襄的动作慢,经常被打到,正加快着动作就觉得脖子一凉,紧接着是湿漉漉的触感,雪球砸到她衣领里了。她回头找“真凶”,就看到莫北辰笑得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福襄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啊凉死了。”
这回换成所有人都在笑了。
“叫你欺负我妹妹,傻了吧,福襄做的好。”福铃在一旁称赞着。
莫北辰把脖子里雪抖干净,冻麻了都:“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姐俩才叫欺负人吧。”
福襄笑嘻嘻的补充:“我也不是故意的。”
萧婉娆回来就看到他们打作一团,萧称自然看向福铃。
“你去和她们一块玩玩,别整日严肃着,咱们又快走了,机不可失。”
萧称不出声,就望着她们:“若一直这样多好。”
萧婉娆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打趣说:“这个可实现不了,雪会化的。”
两人都笑出了声。
莫北辰回头看见萧婉娆回来了,不禁心中一喜,可很快他看到了她和萧称在笑,还那么开心,心情突然低落。
“哎,发什么呆呢,”福铃刚问完他,也看到了萧婉娆她们,“大小姐你们回来了。”
莫北辰见福铃跑过去了,压住心里那丝不爽:“大将军也过来玩会啊。”
“互相打,我把你砸伤了可怎么好。”
“哎呀,我皮厚抗打,来吧。”说着还展开双臂呈个“大”字型。
福铃笑他:“大小姐,靶子都站好了,您要再不过去太对不起他了。”
萧婉娆弯下腰抓了把雪,沙凉的感觉攥在手心里,瞄准莫北辰:“你说,砸你哪?”
莫北辰见她如此配合,心中窃喜:“你随便来,别打脸就行。”结果他就看见萧婉娆手里的雪球瞄准了他的脸。紧急之下,他闭上了眼睛,却没扭头。
猛地,他的心脏漏了一拍似的,没有冰凉袭击他的脸,那团雪球竟然,竟然砸到了他的胸口。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萧婉娆“诈到了”的表情,他却没觉得丢人,心脏跳得反而更快了。“萧将军诓我啊。”
“我还没说是你胆小呢,再说了看我要砸你脸了,本能偏下头不就躲过去了。”萧婉娆拿过福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屋了。”
“那我也不玩了,我跟您过去。”福铃收拾着跟他们走了。
……
“啊,又要去作战。”福铃一听到他们明日就要启程,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担忧、不舍各种庆祝交织成一个大网,把福铃捉住了。
“这次的流民不是造反,怕是和西梁的边境有勾结来往。”
“那岂不是更凶险。”福铃担忧的问道。
萧婉娆摸摸福铃的头:“没事,我出入生死多少回了,这个算不什么。”
“您身体刚好不久,能不去吗,让称哥哥自己去。”
萧婉娆被福铃给逗笑:“傻丫头,你就放心你称哥哥了?”
“不放心,可他毕竟是男人。”
“福铃,我没事,我向你保证一定和萧称凯旋归来。拉钩。”
福铃缓缓伸出小拇指,和萧婉娆的钩在一起,拇指相对盖了章。
莫北辰从花园回来就看到家仆们扛着各种物件往外走,像迁家似的,正疑惑着就听见萧婉娆叫了他的名字。
“这是干嘛呢?”莫北辰指着搬东西的人,“不会要迁家吧。”莫北辰笑着掩饰不安。
“差不多吧,我要出远门,不知何时回来。”
莫北辰的嘴角逐渐拉直,下弯,眼神也如一潭死水,没了波澜。
“是有战事吗?”
“嗯,”萧婉娆点点头,“战事来得突然,连年都没过完。”
“是啊,太突然了。”莫北辰突然说不出什么了,千言万语堵在心口,闷得难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婉娆看着他的情绪,心里变得有一丝难过:“我走了,你有什么打算?不回家看看?”
“我没有家,可能会去我爹的坟前看看他。”
“好,想走跟福铃说一声就好,我会派人手护送你。”
“不用,你把我当黄花闺女啊,还护送。”
“我怕有人查,不安全。”
“你这算关心吗?”莫北辰问完又后悔了,他怕萧婉娆骂他。
“算吧,毕竟你现在人在萧府,我得关心。”
莫北辰心口发烫:“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嗯。”
当天夜里莫北辰失了眠,他不知道自己对萧婉娆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萧婉娆的一举一动却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越来越严重。可他不是那个背景单纯的莫北辰,这样的苗头不能有,他突然好希望自己就是编造的那个身世。
静寂的夜色拉扯着他的思绪。
天还未亮,就听见了号角声,萧婉娆换好红衣盔甲,蓄势待发。
莫北辰没资格送她,话昨天就说了。此刻他只能透过门缝一览萧婉娆的英姿。目送着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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