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天帝（四）
吉祥身着五彩凤凰羽毛编织而成的嫁衣，缓缓降落在他面前，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神情。自从他将西王母囚禁于巫山，这回的婚事是唯一让吉祥真正开心的事情。
“吉祥，你何故喜欢枭九？”天帝看着女儿，忍不住问道。
“武艺高强，品貌出众，最重要的是他对红酣的那份真心。五百年前，红酣下凡，私嫁凡人。他追随她而去，后来她为了那个凡人触犯天条被关在天牢，他回到天庭，日日为红酣求情。女儿感动于他的真诚和执着。女儿要嫁就嫁这样的男子。”吉祥眼中闪着光芒，一脸的崇拜与激动。
“那是对红酣的。”天帝提醒道。
“女儿知道，若父亲让他娶红酣，女儿甘愿退出，女儿只是希望能让他幸福一点。”吉祥此话发自内心，一脸诚挚。
天帝在心中暗自叹气，吩咐女官们照顾吉祥，自己带着广目与多闻两位天将和众多天兵，一路往须弥山天牢而去。
天牢中的枭九，蓬头垢面，多日不曾进食，见他来到，只是瞪了瞪他，就侧过头去，嘴里说道：“我不娶，我是有妻子的。”
天帝右手掌心摩挲着一个绿色光珠，掌风带动下，直接打入了枭九体内，枭九的动作一僵，行为迟滞了不少。天帝微微抬了下左手，命令道：“转过身来。”枭九果然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来面向天帝。“很好。”
天帝挥了挥手，枭九面前出现了一桌仙品盛宴，自然有上等的琼浆玉露，奇珍佳肴。天帝指尖微动，道：“吃。”枭九立刻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唯有眼中流露出惊讶和愤恨的情绪。天帝又拂动衣袖，枭九变得面目整洁，红色的礼服也熨帖地穿在了他的身上，长长的黑发被束在头顶，看着，是一个俊朗的新郎官。
“走。”天帝又说道。枭九立刻老实地跟在天帝身后，坐上了为他准备的车驾。一行人向凌霄殿飞去。
天帝坐在第二辆车上。车队行进地并不快，天帝吩咐新郎官身体尚弱，不能快速飞行，只要在吉时前赶到凌霄殿就行。迎亲的众人也就一路悠闲地聊着天，看着景色，御风而行。
车至半道，天帝心神一动，从车中飞出，跃至队伍前方。他的面前闪过了一道红光，红光及地，化成一个红衣少女。
“长右。”天帝唤道。
红酣跪伏在地，低声说道：“天帝，我知错了，不敢私下人间，不敢违反天条，请天帝责罚。”
“你不该来。”天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与肃杀。队伍已经停止了行进，众天兵分开，团团将红酣围在中间。
“天帝，请让我见见枭九，之后我甘愿受罚。”红酣抬起头，满脸泪痕，抽泣着说：“我只想见见他。”
“他要娶我的女儿了。”天帝盯着面前的女子说道，想起这只小兽甜美可爱的样子，心中亦有几分不忍。当初长右的母亲是天帝兽栏中最漂亮的天兽，只可惜此种天兽极难生育后代，长右的出生可谓历经大劫，若不是天帝命众仙相助，这只红毛小兽根本无法出生。天帝看着她长大，自然是疼爱有加。他心中一软，又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红酣闻言，泪水更盛，哽咽道：“天帝，我以前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枭九才是我的至爱，请不要逼他成亲。”
天帝一阵恍惚，他很想听到这番话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为此他等了很多年。他醒过神来，摇了摇头，道：“长右，天条就是天条，你刑期未满，我需将你关回山中。”
红酣愣了愣，狠狠咬住了下嘴唇，她继续哀求道：“我愿意继续服刑，让枭九当你想要他当的增长天将，我只求你不要勉强他娶吉祥天女，他并不喜欢你女儿，他俩都不会幸福的。”
天帝动了动左手的小指，就听见枭九的声音响起：“不，我喜欢吉祥，我自愿娶吉祥为妻。”
红酣闻言，大吃一惊，她听出了正是枭九的声音，也知道枭九就在天帝身后的车驾中。天帝手指微动，枭九一身光鲜华丽的礼服，从车内走出来，看着喜气洋洋。他笑着说：“想过了，我不能娶一个天界的逃犯，长右，我不会和你走的，你好自为之。”
红酣愣在原地，看着枭九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和她的小九九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广目赶紧命一旁的众天将严阵以待，五百年前持国追捕长右时发生的那一幕众人皆知，虽有天帝在此，依然小心谨慎为妙。
没想到，红酣的表现却出奇平静。她默默地站起身，向天帝拜了几拜，说道：“谢陛下当年不杀之恩，长右当年犯的重罪依天条都够魂飞魄散了，我知道是陛下庇护了我。长右知错了，长右愿意回到天牢中面壁悔过，怪只怪我自己行差就错，误入歧途。”
“你甘心了？”天帝轻声问，这似乎不像当年那个恣意任性的小天兽。
红酣麻木地点头，说道：“我负他多年，他想通了，不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能娶吉祥天女，挺好的。”
天帝看着放弃抵抗的长右，只好示意示意左右将她拿下，押回天牢。可他看着却非常倦怠，充满了失望。他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而迷离。
“陛下在找什么吗？”一旁的多闻问道。
天帝摇了摇头，身旁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广目正要用手持的红色绳索将红酣捆起，突然一道青色光芒射过，他赶紧向后躲开，暗器射了空。他大喝一声道：“谁在暗算我！”
“长右丫头，就算你道行不够，看不出枭九中了傀儡珠，你也不能对你男人这么没有信心吧。他为了你那么努力，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就因为那两句话就放弃了他？你这样怎么能行呢……”娇柔中透着几分慵懒的女声先至，接着众人才见到远处飘来的身影，阎眇依然是一袭紫色长裙，落在了红酣身旁，却背向天帝。
“你这个魔女，还敢来天界，看我们怎么灭了你！”多闻尖利的嗓音响起，却并无人附和。众天兵天将见她那俾睨众生的姿态，和倾国倾城的容貌，一时都失了魂。阎眇也不去和多闻斗嘴，只是自顾自地数落着跪在地上的红酣，更加显得狂妄自大。
“阎眇！”被冷落一旁的天帝一声断喝，打断了阎眇。
她这才转过身，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好久不见，帝释。”
天帝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模样和他记忆中分毫不差地美丽。他记得成为天后的阎眇最初是很快乐的，对他也很好，经常陪他去各处巡游，照顾他的那一堆灵兽宠物。他每天处理完政务回到她身边，就觉得无比幸福。那段时间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有一日阎眇对他说天界的生活有点无聊，想出去转转，他想起自己正好要去拜会佛祖，就决意带上她。自此之后，他的生活就急转直下，阎眇和他渐行渐远。
他看着她每日坐在寝殿设的佛堂前念经，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慧善，听他讲佛法，他曾翻出她偷偷藏着的八十一副慧善的画像，他知道她干了什么。他像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经历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爱上了别人的痛苦。他也像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在初期选择了把头像鸵鸟一样埋进了沙堆，希望装作不知能够将这一切都抹去。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爱上的是要成佛的菩萨，世间还有比这更无望的事情吗？既然如此，他觉得等待就好。结果，他等来的却是一颗傀儡珠。
“阎眇，你果然很熟悉傀儡珠。”天帝的声音很平静。
阎眇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自然，天界有的魔界也有。只是，你竟然用这么珍贵的宝物来对付一个小后辈，真是暴殄天物。”的确，要控制枭九，根本不需要用这么强的宝物。
“是啊，用来让我搂几个天女在众仙面前洗浴，就不是暴殄天物了。”天帝缓缓地说
周围众天将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那日，天帝坐在欢喜园的浴池中，左搂右抱着两位****的天女，面前走来了云鬓华服的悦意天妃和一众来参加天帝宴会的仙人。“啊！”他看着她惊叫着跑开，眼角一片泪光，而他的胳臂却仍然搂过身旁的天女，亲上天女的面颊。他知道自己中了傀儡珠，只是并不知道是谁在控制自己，所以他心中惶恐，只想和她解释。
待他恢复了对自己身体控制，阎眇已经回了魔界。几天后，他收到了魔君阎罗充满怒火的战书。由此，一场天魔大战拉开了序幕。
阎眇不耐烦地喊道：“你们这些人别吵了。”她转向天帝，道：“当年我那样坑你，是我不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认真地给你道个歉。反正这事已经过去好久了，你也打败了我们魔族，咱们早就两清了。”
天帝怒上心头，道：“咱俩没法两清！”
天人一怒，天地为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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