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高处不胜寒—压低
从‘帝政山’的山峰上下来时,自己一直在想着卡伊西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艾撒城。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自己早就该发现卡伊西从开始至此,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沉稳,并不急于什么。
他善于,善于应对处理这样的情况,一塌糊涂,当自己真实的站在这个人面前时,我才发觉,他居然是那么难以的应付。猛然间他给自己的压力是如此的吃力,这就是差距吗,如此的想着,原来无论自己怎样的努力都无法与这个人相提并论。自己的行动一直就在危险中进行着的,虽然看上去一切都是归于平静,可每一刻的平静下面,无形的压力总是令人难以呼吸。仅仅只是出于证明‘凡那’的实力的心态,自己在努力,可面对卡伊西时这些曾经的努力却显的如此单薄脆弱。
以许久来在卡特‘中心’得出来的经验,他根本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可以来掌握他行动时的规律。可惜,真的很可惜,应该是可以有机会让自己发觉他的规律,但是,在看着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象闪闪银色的星星时,真的从心底在感叹,自己根本就无法跟上他的步调,更何况他的行动风格那。
和他在一起,自己只能处在从属官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再走一步,想想都想冷笑。比安东难对付,安东要比他来的单纯的多,对着‘帝政山’难免真真的有些的失落,怎么还是这样的没有长进。
我看着卡伊西大人俯身将厚厚的雪壳挖掘开,将解下来的伞塞进挖好的雪洞中,又开始用雪来封堵洞口来掩盖埋藏后的痕迹。真快,这种无动力飞行就象渗透,我想稍微放松一下,因为天气还是很寒冷,一路飞下来一种深深的疲惫正渐渐袭来,其中也加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在原地我轻轻的试着走了走,过脚踝的雪很松软踩上去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四周里一片的宁静,如果不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与场合,自己该有很好的心情吧。随后,卡伊西将一直背在背后的长形包裹也放进了先前雪洞边,又挖了一个雪洞将它们埋了进去。那是什么,我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看着他的工作,一种微妙的感觉正伸出长长的触角,在心底滋生着。
他很象一只猫,喜欢挖掘,猫们总是悄然的喜欢在无人的地方挖掘着什么,又埋藏着什么……
我是一个不具备第六感的人,其实是没有那个天分。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自己的直觉远远会走在思维的前端,于是,我开始用其他的想法来抵抗那种在滋生着的直觉,让它不会太快的漫延,很快来吞食掉自己的意念。最少,再给自己一些时间,给自己一些能找出说服自己理由的时间来。不,这就应该可能会是真的,只是幻觉,太过疲惫后的幻觉,一言不发的,我站在那里看着卡伊西的举动。一阵慌乱就莫名的突然的占据了全部的内心,原来自己也有被自己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那,对面,自己不能让卡伊西看出自己内心此刻的慌乱与恐慌。也是这时,我才注意到其实就是从刚才开始自己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防寒服的口袋,在那里,放着安东和自己的礼物。怎么了,就此害怕的站着吗,让卡伊西来看出自己内心此刻的慌乱来,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那个人的眼睛。
就当他不存在,在一丝慌乱中,自己将目光投入最边远的地方,卡伊西应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自己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猫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性,当它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尽管双眼还是在目视着前方,可它们的耳朵却出卖了它们的心思,没有哪只惊恐中的猫会将耳朵直立起来,而是顺向耳后。
下意识的,自己的手隔着防寒服触到了里面衣服口袋中西汀殿下的发针,这大概是唯一的武器,冷兵器时代,也难免血腥。
不让自己真正的目的暴露中,猫会轻轻的用尾巴拍着地面,象数着拍子。随着拍子节奏的加快,当它微微开始压低自己的身体,减小着自己的目标时,接下来就有可能是要行动,要么一招断其咽喉,要么就此的逃跑。
气氛如果僵持,最好还是自动拉开一段距离,也许卡伊西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那么直觉敏感的人应该会洞察到气氛中的异样。我应该如释重负,带上任务完全后的轻松,让他觉不出正崩紧的弦。
在我还在想着如何调解气氛的时候,卡伊西正轻轻拍掉手上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冰雪。“气色很差,中尉”他连看都没有看向自己的说,我崩溃,早知道就这么容易的让这个家伙一眼没看就看穿,何必想那么久要如何的掩饰内心的忧虑。把莫名其妙挂在脸上吧,这样不至于让自己在他的前面太尴尬,“我可能有些恐高”讪讪的,自己在笑着说,带着从安东身上学来的那种并不讨人喜欢的口气。真是白痴般的理由,机师会恐高,再简单的借口与谎言都没有这个来的苍白可笑,在他还没有怒了的时候就这样吧。管他那,他真的想就此的抢白自己就算是自己找出再完美的借口,也会被他一一击破,当然,如果卡伊西大人的心情大好,他也就只会把它当成是一个很冷的笑话吧。
“恐高吗,我以为中尉只是恐血”他真的就此来嘲笑自己了,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半玩笑的意味。他是那种不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别人说出想说的话的人,而是喜欢偶尔会用半开玩笑的话,讲出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言语来。
本来冰天雪地的天气已经足够的寒冷,在听到卡伊西的话语时,自己心底不经随之微微的一颤。无法再装着对他话不动声色,这样不明智,既然早已被他看穿,那么还是比较诚实的好。
“大人真是厉害,您是怎么发现的”我惯用微笑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虽然他的话,从开始都让自己觉得一阵阵的发冷。“是这样啊”他没有回头,向山下边走边说着,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前行。“发针用的很冷血,可在处理倒下的暗哨的时候,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回避,你并不想让血溅到自己的身上,或是手上沾上鲜血,所以你一直就站在原地,因为你的心底正在回避……”他还是用蛮轻松的口气在讲着,我听着。一个细节突然跃入脑海,我想起来,就在卡伊西还自己发针时他曾经在暗哨的身上擦拭过发针,虽然只是一个很不经意的动作,到如果不是卡伊西说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早已经发觉得到了,自己并不想沾手的原故是因为自己并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血,厉害。
很奇怪,猫们有一个特点,猫是直接咬断其咽喉,断其对方性命的动物,所以一般只有一招,直咬咽喉。尽管猫也可能心情不错,眯起眼睛,假意不再产生兴趣,将猎物放生,只是对方的咽喉早已一招断掉了,残喘片刻,依旧倒地而亡。所以,猫的咽喉在猫的本能中是很重要的地方,断定一只猫是否信任对方,只要能一口咬住猫的咽喉,就可以来判定,不过,这极其危险。认识猫一生,也未必敢如此一试。
打破这僵局吧,卡伊西大人虽没再说什么。多好,自己该高兴吗,多么无聊的状态,自己在他的背后,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却说出了自己一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熟视无睹吗,他可以这样去做,不,也许他需要自己的解释,这种强烈的直觉在不停的暗示着自己。麻烦那,从一开始自己就查觉到了,他似乎对于此非常感兴趣,尽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要如何的回答他那,我厌倦借口,与其找出种种借口来解决一些事情,还不如直白的讲出,来得容易。“不知在什么时候,看到血象蚯蚓一样爬动心会发抖,手与脚会变得发软,莫名的想逃跑的感觉,说起来挺可笑……”不能漠视他的问题,自己回答给卡伊西答案。一刹那,是悲哀么,袭了上来,空空荡荡的白茫茫的雪,风象是一种困倦低语在耳旁掠过,含糊不清的说着暗示着,让人还来不及去理解它的含义,一卷而过。“多严重”他说,“很严重”我继续回答。“原来是这样……”卡伊西仅仅在说了这样一句话后,自己的心跳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我不会让他不再说下去,因为这太重要了,那个一直在内心蠢蠢欲动被压制住的直觉,已经断然的被他肯定了,它是存在的。于是,我开始微笑,因为自己并不想认真的问向卡伊西,这有失礼貌。“是什么,大人”我直指问题的中心,“施泰德拜托的事情”终于,他停下脚步来,我因为注意力太集中,险些撞在他的身上。“是什么伊西大人”一瞬间,我告诫自己,别感情用事。
“中尉的腿还能走吗”突然间,卡伊西回过身来,却转变了话题,他正看着自己,如果目光中有感情存在着,应该是种审视的态度。“还好”我避开他的目光口中含糊的说着,“是膝盖上的旧伤,不要紧”。“好可惜”他并不大相信似的说,“原来的计划是要滑雪下去的,不过你的膝盖恐怕无法再受力,只能步行了,看来这是很累人的事情”他接着又很轻松的说着,同时伸过手臂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卡伊西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在前面有一个被雪覆盖着的很隐蔽的雪坑。自己可以走过去,可还是面对他伸过手去,就象是那个有雨初晴的清晨,我们站在异国的孤独的街道上般,朝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中。西汀的阵阵风缓缓袭来,隔着防寒的手套,此刻的我们,我无法知道卡伊西的手是凉凉的,还是同样温暖的,但是,它们是很有力的。
“施泰德老师,拜托过您什么”携手之间,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此打探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说,那孩子是卡特‘中心’出来的,你也在那里生存过,彼此交流一下经验之类的吧,大概如此”也许是自己的认真让卡伊西的口气非常缓和,甚至都有半开玩笑的意味在里面,他在认真吗,我想。他松开了手,我们又站在了平地上,雪坑,也许我们应该松轻些。“大人刚才埋下的没有打开过的包裹中应该是雪板吧”我又恢复了常态,用上了一贯与那个卡伊西长官大人交谈时的口气。“聪明那”卡伊西就很高兴的讲……
艾撒渐渐远去,无意去深究他微笑后的含义,他可以微笑,也可以不笑,至始至终也许自己也弄不懂,他的微笑在某一时刻在代表什么。
紧紧的跟在那个人的背后,自己感觉不出膝盖的疼痛来,因为它已经开始发木发麻。
直觉,该死的直觉,到底还是被它查觉到了。一路上莫名的恐慌,莫名的心烦意乱,在卡伊西并不连贯的话语中已经得出了答案。此刻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留给自己一个晃动的背影,逆转过来了,是的,就此一切已经逆转了过来。自己并不是他的伙伴,也许在现在还是不被猜到的好,该死的直觉,一直就在暗示着自己,躲都躲不掉的固执。
去承认吗,还是去承认吧,总比被明了的说出好,也许,也许还可以再拖上一些时候,有时间,有机会,回转那个人的心意吗。
在纷乱的想法象纷乱的雪一样,不知何时就飘落下来的时候,我的同伴,正脚步坚定的向前走着。也许卡伊西不知道他的话给了自己多大的恐慌与压力,是不是该冷漠无情的和他一路的走下去,一定要这么悲哀么,也许这个任务结束后彼此从此不会再见面,那么一切归复平静之后自己会不会再想起卡伊西还有艾撒。“中尉”突然前面的卡伊西又说话了,我又含糊的应了声,听着他要讲什么,不管是什么,在这样的时候都是格外重要的。“这是,那个人的爱护”,他不动感情的说。“让飞行机师成为文官幕僚,也许在您看来这是爱护,可是曾经将飞行当成生命中的一切的人来讲,放下热爱,成为不会死的幕僚,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在他的背后自己冷冷的愤愤然的说着。是的,那该死的直觉一直在告诫自己,这次任务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在开始自己并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恐慌,会如此的忐忑不安。一直,就在飞行伞落地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在抗拒着那不安的阵阵袭来,是不愿意,不愿意去承认,施泰德将自己交给卡伊西一起完成任务其真正的目的。
他没有马上去说什么,还是在走着他的路,这个无情的人那,是的,他不是‘凡那’的人,自己的感觉,他是不需要去费心的。我努力的冷静下来,这是不该有的,怎么还这么任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站在不同方向的彼端,此刻就象是旅途中简短的擦肩而过罢了,他也是在执行。
要道歉吗,我看着卡伊西留在雪地上的脚印,道歉吧,多少,他是长官,我找出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却最终没有说服自己。
不知道西汀为这次外援协助,烧掉了多少燃料,升起的暖气流温暖了寒夜,也使得我们下山的路程并不太显的过于漫长。
在自己还想着很多事情的时候,卡伊西再一次伸出援手来,膝盖是在卡特跳伞触地时的旧伤,在冰天雪地中再一次复发,麻木且痛着。让卡伊西长官大人背着自己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卡伊西给出的理由是,他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于是顺其自然,最后一段路程卡伊西大人背着自己走在西汀的雪地上,而至于这个人情恐怕有点挺难还的,除非并不认为这也算是人情。
睫毛上,什么时候微微挂上了层薄霜,也许是说话时的暖气,白色的霜色使视线有些模糊朦胧,四下里静悄悄的,于是眼前的景色与视线也渐变的睡眼惺松,甚至有些茫然……
手象是那么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脖颈,他的头发修剪的很整齐,发质很硬,手臂细致的皮肤触上去有些扎,环过去,把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胸前。悄然的,在他的背上,无法忍住的在心底阵阵窃笑。
原来,卡伊西他这个人,就有点象他的头发一样,满是刺,并不明显的暗刺,却可以时时的,扎的人有点,又痛又痒……
他想起,那晚他们跳舞,在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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