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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 —一起来分担—执子


要去认真吗,一定要吗?

        卡伊西似乎在很多时候并不明白这一代,这一代,这一代……

        那个藏,嘲笑过他,在他信心满满的时候无情的去嘲弄他,虽然他在多数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有着良好的礼貌的孩子,可当他要无情的去嘲弄一个人时,却是能彻头彻底的让你无地自容。

        他嘲笑他,也嘲笑他的未来,除了他们的曾经外,他在那刻什么都可以拿来嘲弄他,就象他最善于的那样,令他平衡的心会荡漾起微澜来,有时是暖暖的,又有时会微微有几分略痛略痒的酸痛。

        何去何从,在藏的微笑中满是那种东西,令他无法安心下来,至此,卡伊西对藏说过的最过分的话,也从未说过‘后悔,认识,你……’

        他不看好他这次新的旅途,也不看好他未来可能存在的搭档伙伴,更看不好这次行动幕后存在的意义。卡伊西告诉他的藏,‘如何不知道为何而战时,那么信念终将会在某一刻就此脆弱的崩溃掉,在好的任务执行者,是不能纵观全局,而是适时的完全他目前的工作,心无杂念……’他不指望藏会明白什么,明喻、暗喻,什么都好,虽然藏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一个足够聪明的孩子。

        聪明是很好的事情,但有时候也会是很麻烦的事情,他足够的聪明,卡莫很欣赏他这一点,并为此从心底感到由衷的欣慰,且正是这点至使卡伊西到今日依旧对卡莫将军当年对于自己的那份欣赏所做的一切,心存芥蒂残念。

        没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并真的有如果的存在,那么他早就该运用自己的聪明使她与派克脱离险境。不,他没有能做到,没有能做得到,什么都没有做得到,所以,才会有,今天。

        面对着藏半狡洁的笑容,他只能不说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可以为自己说的。他犯下的错误曾经使自己的同伴身陷绝境,不,就算是险境,他也没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要说的话。是啊,作为伙伴都这样的脆弱,那么作为基地的指挥官又能怎样,也许,卡伊西自己都没有想到,在某个时刻他突然的明白什么自己会去做文职了,放弃机师那份激情与荣誉。他无法在那时强到可以去带领他们冲出绝境,他是失职的,一个无法承担队职的人,仅能再以幕僚的身份出现。藏是不会触伤到他的内心的,就是现在他正在那里面带狡洁的笑,也是为了不失去他罢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来空气中的风还是很凉的。是的,他是还活着的……

        他阴柔的性格,藏这样讲他,说他的性格中满有阴柔的成份在里边,所以他适合成为文官,适合成为喜欢内斗的幕僚。

        藏,说这句话时样子笑的十分开心,足足的还是当年那个大男孩的样子,永远的笑容清澈明媚且灿烂……。他在他面前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就连被藏夸成是阴柔的性格,也会不自觉的在他面前绽放出曙光来。也是,他思量过,也许自己真的没有施泰德指挥官的那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也没有能传承自己老师卡莫将军的分毫将气。于是,他放逐了自己,将自己放到了幕僚的位置上,与那些陈腐的幕僚们搅为一谈,为成他们中的一员,喜欢,不喜欢都不在是一个成为幕僚后的人所想,直到成为,被藏一路嘲笑下来的幕僚长。

        ‘你要不要一起去?’‘和你?’‘啊……’,‘算了……’

        他是一定要去的,如果藏反对,他也会说服他。因为这是,他能够在多年后唯一开始能够接触到施泰德指挥官的机会,尤其是在施泰德脱离开‘卡特’之后,他对卡伊西更加具有了一份特别的吸引力。他令他觉得怀念,真的令他感到格外的怀念,他的藏也许早就看出了什么,可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好到不会主动去说破他的心事。他与施泰德之间,早晚要有一个了断的时候,当年的过往,早晚会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得到一定的了断。那个说话不喜欢直白的家伙,那个喜欢不至可否的家伙,那个让卡莫喜欢到可以叛离‘卡特’的家伙,那个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抛来信使的家伙。是啊,自己已经不再是机师,不再是‘卡特’的机师,如果是也只能是曾经的机师了,如今他只是一介幕僚,一介与‘卡特’再无关联的幕僚。

        ‘要协助吗?’‘不,谢谢’‘切,你还是那么骄傲……’

        他不喜欢藏,再卷进这件事来。当年是他自己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来,是他自己一直在忧柔中几乎断送了同伴和自己的命运。不,不需要,不需要再让他的藏卷进来,那会令他觉得他象当初一样做着重复。不,他不能再重复同样的事情,不,他明白为什么卡莫将军当初会选中自己,而不是施泰德的原故,正是因为自己忧柔的性格。卡莫无法控制那个施泰德指挥官,卡莫将军很会用人,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许此刻自己正被老师卡莫牢牢的控制住,且十分尽心的在为他做事,为其所用。卡伊西笑了,在心底,是的该死的忧柔的性格,如果不是卡莫牢牢的想抓住这一点,那么也许自己在今天有可能是不会和藏在一起,由于卡莫的自信,将他逼向了他的藏,由于卡莫的自负,他没有能成就一名指挥机师的指挥官,而是一介文官幕僚。

        他又见到了血,在风里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令他的心轻微的产生颤动,莫名的已经习惯宁静的心会有所触动,这感觉颇令人感觉到怀念。当他从倒下的暗哨身上拿下那枚银色的发针时,他感到几分的意外,真象施泰德的风格,他暗自的感叹,连他身边的小女孩子都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法。他无意去抵毁施泰德的行事风格,只是觉得她满象施泰德的性格,至于为什么,一时他也无法答得清楚。他拭干发针上的血迹,女孩子的东西,他欣赏着它的样式小巧不乏精致的匠心,它一定是在使用时沾了头发上的油脂,刺入暗哨身体时速度很快,很力很准,拨出来时发针上面仅沾了少许的血液。

        他对任何人都非常具有礼貌,有时是习惯,有时更是职业习惯。

        她在发抖,在黑色的暗夜中,她在轻轻的发抖,虽然她面无表情的站着,看似平静,但他能看得出她是在发抖。他想安慰她几句,毕竟这是一件较血腥的事情,可却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是施泰德的手下,他安慰她的话语如果用词不当,也许就是在侮辱施泰德指挥官的用人能力不当。于是,他将发针递还她,微光中他能看到对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暗淡,没有喜悦,也同有惊慌,有的只是淡淡的漠然。

        他想咒诅那个施泰德,那个家伙。

        在车子中,他没有再去打搅到她的心情,也许她需要的是安静,让她自己去平静自己的心情吧,不打搅,是他能为她此刻所做的。暗自,卡伊西的心情也是沉沉的,‘她并不喜欢伤人,或是杀人这种事情吧……’。卡伊西将自己的目光一直投在远处,如果不是她和她的伙伴身陷险境面临危险之时,她恐怕是不会果断的出手,也不会出手这般的狠准致命,喜欢习惯伤人的人,在伤害别人时,手根本就是不会去发抖的。该死的施泰德,他突然的这样想,突然的开始有点愤愤然的诅咒起那个即熟悉又陌生家伙来。因为他想到了他的她,如果她的手上不想溅上一滴鲜血,他都不会让任何一点血腥沾染到她,可那个该死的施泰德……

        让她远离吗,离开施泰德那个偶尔让人觉得麻烦的家伙,就象施泰德他当年夺走他身边的她一样,令她从此的远离施泰德,卡伊西一向宁静沉默的心开始微微有了波动起伏。

        一个袖中的高手关掉了她的定位,敌人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这是目前最先进的定位,可以被此人轻松的关掉,象一个淡淡的笑话一样随意。当他发现目标消失后,他一直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出现,甚至是最坏的想法都曾经从他的头脑中出现过,有多种的假设在敲击着他的心让他的思路开始跳跃。直到她回来,当他绅士般的挽起她的手臂时他足足吃了一惊,定位是被人轻易的关掉的。站在松软的丝绒的地毯上,帷幔轻垂,他能觉查到她呼吸的稳定,在看到她平静的表情时,他又开始变得格外困惹。这个暗中出了手的人,恐怕并没有告诉她什么,否则她不会这么平静的让自己挽着她的手臂,为什么。

        他低估了她,是施泰德的情报不准确,他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什么耀眼的光芒,也没有发现什么潜在的优秀的天分,她只是普通到再不能普通一名基地机师。那个施泰德指挥官曾经轻描淡写的对他讲‘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了,你可以好好的带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动用一个‘凡那’和你过不去……’。卡伊西幕僚长很认真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不是因为她在施泰德口中的重要性,让他身感压力,或是充满了诱惑在吸引着他。而是他想看看,施泰德这个家伙这些年来的,用人品味。

        会死掉,他想,这是初次接触到她时,他就有这样的感想,适合远距离作战的飞行机师本就不适合进入城市,他们狭小的空间使得他们与现实中的许多已经脱节太远。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的觉得她很象一滴油。就在艾撒大厅的舞池中他们一起随着舞群跳舞的时候。他突然的感觉到,她很象一滴油,晶莹透彻的一滴,滴在纸页上的油滴。

        卡莫给他讲过一个典故,在卡伊西他自己还很年青的时候。

        卡莫将一杯水当着他的面举起,倒在一张普通的纸页上,一滴两滴,纸页被打湿后很快在一点处漏开,水滴穿过了纸,溅到办公桌上。他一言不发,随后,他又拿起一杯油倒在同样规格的一张纸页上,一滴油落在纸页上,慢慢象四处浸开,过了一会,他又倒了一滴油在同样的位置上……

        眼前的油,没有穿透过纸,而是慢慢的向四处弥漫,渐渐的铺满了一张纸,随后将普通的纸变成了浸了油的油纸,却从始至终没有穿透纸张,从尔终滴油未漏。

        一切完成,卡莫将军告诉年青的卡伊西指挥官,做文官要做的象一滴油而不是通常所指的水。水可以随着地势随着山形改变自己前进的路线与方向,据说是自然中最适应环境最适合随地势存在的物质。但当水存在于一个特定的空间中只有微小的点滴时,它就显的在周围的氛围中过于的强悍,不是它要显得那么强势,只是它本身就是太具有穿透力的物质。越是窄小的环境它的特性就被暴露出无疑,其特性在很多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一旦成为几滴,其耀眼的杀伤力就此明了的显现于眼前。

        优点越是明显的,也是会致命的伤。

        水会穿透过纸,落下去,被打湿的只有纸页的某一点以及周围的面积很小的一块。而油不会,只要能控制住它的节奏,它会慢慢的占满一张纸全部的面积。看似是同样的液体,却是不同的结果,不同的用处。

        做文官不可以做到象水滴一样过,穿纸而透,那是很失败的,最好的应该是油滴,它最擅长的就是,渗透!慢慢的在不知不觉间,在进行渗透,渗透过一切障碍,将其同化。

        他一直未能掌握住卡莫所讲的,直到这刻,他们在艾撒王的大厅内翩翩起舞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来源于她身上的那种执着气息,给人淡淡的,淡到查觉不到的压力。难得,会有人给他压力的感觉,以前只有那个施泰德会有这样的感觉给他吧,这气息令他感觉到有种蠢蠢欲动的心情,象是还在‘卡特’,那个他早该去遗忘的地方,那个他全部记忆中存有太多位置的地方。

        他不知道卡莫将军,有没有给施泰德讲过油滴可以慢慢穿透纸薄的理论,还是更偏爱自己而没有和施泰德说过什么。但在施泰备的部下身上,他却真真的看到了卡莫的理想理论正在被实践着。该为自己的老师卡莫将军欣慰那,还是该为自己的对手又多了一个难以对付的副官而感到遗憾那。对手,他想到,何尝自己又不是这样那……

        ‘迪玛在等着我……’他想起来了,那个小小远处飞行器中的身影,施泰德在看着自己匆忙间说道。居然时光已经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施泰德的迪玛,自己任务中的伙伴,安东的搭档。

        如果她还在他的身边,她也应该象她这样大吧,噢,应该是比她的年龄还要大的。只是自己的记忆停止了,停止在了她那时的年龄,停止在了失去她时的时候。如果变得,她变了,他不会想出她的模样,因为她在他的心底,永远都是同一个样子。象那夜‘卡特’的烟火,一排排的信号弹拉着长长红色的烟火从地平线上爬升起来,染红了半个寂寞的天空。绿草依依的地面上,他们象是喝醉后走路不稳的夜归的人,她一边拉着他的手臂,一面又挽着派克的胳膊,一路上她在放声的大笑,她永远都是如此,永远那么的鲜明纯粹。

        撒城空旷山野中的风,阵阵袭来。

        他看着她将漂亮的缎面鞋子塞进了防寒服的口袋中,当然他没有去用自己的目光去直视她。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吧,一件心爱的东西,一件礼物,还是其他?反正它是对她很重要的,从她小心的举动上可以看得出她在掩饰着那份用心。其实她不用那么小心,如果他真的站出来反对,她只用黑下脸来告诉自己,她是‘凡那’的人,用不着他来发号施令,他并不能将她怎么样。

        他,只是一介幕僚,他很喜欢用到的身份,幕僚身份是不会用来对抗机师身份的。

        他为她,拉上她的衣领,这似乎超过了他习惯的礼貌范畴,不过他只是想如此作罢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在里边,只是,可能他的心情很好吧。

        ‘准备好了,中尉?’卡伊西又一次的检查了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的扣环,随后拉起可以承载两个人的滑翔伞的伞绳,找好有利的风向,调整飞行角度,让阵风将整个伞身吹的饱满撑起。带着自己的伙伴,从艾撒‘帝政山’峰顶他们飞翔了过去。他们将随着滑翔伞一路寻找着吹来的暖气流,盘旋而下,虽然这是异国很黑的夜色,很寒冷的风,目标不清的视野,但他们彼此就在一起。

        他,只是一介幕僚,他很喜欢用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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