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
秦徊定住身形,立刻冲到窗沿,待扒住横栏往下看时,只见一片漆黑。依稀只剩风卷着枯黑树丛的萧索,当即后背浸上一层薄汗,感到异样的凉意。
竟是空无一人。
这才回过神,无比清醒又惊觉好一会,隐隐胸腔有东西在横冲直撞,连带着满腹疑惑,像是要破出。
那人分明是听到自己的话才变得张皇。与其说被吓到,更像是预料之外的惊惧。跳窗的路线倒看得出是十分熟稔,像是提前计划好的。
秦徊凭着思路径直想下去,脑子顷刻转得飞快,隐隐逐渐形成不成文的推断。
整栋楼的东侧是个上坡,机房纵使是二楼,两地的一侧自是离得极近,完全能从窗外跳到地面。秦徊扭头看向那仍旧吱呀作响的旧窗。
果然是正东。
“……动机不纯。”
这就愈加值得玩味了。
秦徊看了眼手机,略微斟酌片刻,干脆直接将电话拨到就近保安室里。
先是一段嘟嘟的忙音,保安像是睡着了,又过了好一会,终于拖泥带水的接起。
“喂……”
一楼的保安穿着军绿大衣,睡眼惺忪地刚拿起搪瓷杯润了润嗓,不料听到一半直接喷了出来,当即睡意全无,眼睛睁得像头顶浑浊滚圆的灯泡,“小同志你,你说啥?!”
过了十来分钟,机房的灯又依次亮起。刺白的照明反射在地面,秦徊好半天才睁开微胀的双眸。几个保安和导员一路小跑着匆匆赶过来,冷湿的天加之夜深霜重,离近时能看到彼此呼出的白气。
“找着没?”秦徊站在墙角,听到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传来粗声吆喝。
“没呢!外头黑灯瞎火的……啧,我下去瞅瞅。”说着缩了缩脖子,出了门。
“小张,监控查了没?”那人回头又道。
只见微胖的男人一拍脑袋,“害,死角,拍不到的。”
过了片刻,方才出去的几人匆忙从侧门进来,喘着粗气。原本不甚规整的头发被风一刮,是彻底跟鸡窝没什么两样,就等着往上搭巢呢。
“怎么样?”秦徊探了探头,出言道。
“啧,没人。”那微胖的男人动了动胡茬,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秦徊,像是质疑某人话的真实性。
“哦。”秦徊应了声,不觉心下了然。
倒也正常。现在能看到才奇怪呢,人家是有手有脚的,难不成还等着被人发现。
结果刚一放松,就接连打了个哈欠,困意潮水似的翻涌过来。
但为什么呢。
秦徊靠在冰凉的墙皮,怎么也暖不热。抬眼斜瞥着忙忙碌碌的几人。
“暂且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今天的事先别给上头说…”身侧两个导员小声商道,对视了一眼,又朝保安使使眼色。
“但咱们不能……”那中年大叔似是不平,可说着声调忽的降下去。又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啧,才几天……就忘了杨乐的事了吗?!要不是主任压着没报到教育厅……你的饭碗立马就丢没了。”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末了骂了声榆木脑袋,补了句,“丢的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说着有些警觉地扫了眼周遭,几人这才齐齐望向贴墙根站着的秦徊。
“……”秦徊适时的侧开身子,露出蓝牙,又提前将手机横了过来,像是旁若无人的玩游戏。
众人收回视线。
“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某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出声,露出一贯的标准笑。
“好的好的。”导员巴不得秦徊少管闲事,“你看看桌子上有少什么了没。刚刚那人……走得急,弄乱了咱们不少东西。”
“……特别是研一的。”
说着又指了指右侧一排排空桌椅。
窗外忽的一阵阴风刮来,这次直直卷进秦徊的袖管,又争先恐后地灌进脖子。
秦徊走到研一的几排桌子,抬眼正对着那扇旧窗——正是方才跳下的位置。
“研一……”
秦徊脑海里忽地像被什么击中,电光火石间点开屏幕的手有些打颤,翻到董扬的聊天记录,再重新进入链接——直到停在那张熟悉的免冠照上。
杨乐,学号:315(研一)
秦徊呼了口气,放下手机,拿起肩包不动声色地穿过一排排电脑,找到了三字开头。再循着编号往前走,终于停在标有315号的机位上。
和预料中的有些不同,杨乐的座位不算翻得最乱的那个,可秦徊总神经质的觉得两者有种惊人的关联。虽说杨乐的事情知道的至今少数,……可万一呢。
秦徊揉了揉眉心。
那人走得匆忙,加上风大,卷掉不少东西,弄得地下有些狼藉。
正想着,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秦徊微皱眉,拾起来正想放到桌上,半举在空中的手待触及纸上的字后,忽的顿住。
入眼是张炫目的玫瑰星光图,荧蓝色的大字勾在上面,由于背光,那字在阴影里泛着亮,有些惹眼。
是张一星期后的天文航空展票。
秦徊多看了两眼,摩挲着沙砾质感的纸层,愣是没找见署名。
“啧。”
……还挺高级。
正想着,忽地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眼。
“又干嘛呢搁这儿,还不回寝室,外头冷。”导员瞥了眼秦徊手里的东西,又绕有兴趣地看了看某人,“这么大人了,要照顾好自己……”
“老师我没有。”秦徊无奈。
职位的缘故,导员的声音一贯的有些大,众人闻言都朝这边看,蓦地一阵哄笑。
又来了。
秦徊对自己的脾性是再清楚不过,他自诩素来是严肃踏实又无趣的三好学生,连游戏也不常打。原本融进大学圈子的爱好无非就几种,秦徊其他吸烟喝酒愣是边儿都不沾,妥妥的清流。
可就这样,众人还是喜欢拿他开涮,秦徊倒也不生气。结果反复几次下来,竟还跟班里人混得不错。
这事就算揭过了。
二日一早,秦徊同学还是跟往常一样掐着六点半的闹钟准时起来。草草收拾了东西就准备上课。可就当半条腿即将跨出门的一刹那,瞄了眼日历。
忽的愣住。
……
这才想起是周末。
当即迷蒙的脑壳才惊觉似的清醒,全然没了先前的困意。
“草。”
秦徊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脑袋,旋即又想到另一件事。
按以往的惯例,秦徊一个月要回趟姨妈家的,虽说不常联络,但总归是“衣食父母”,还是要见的。
果不其然,秦徊刚将包里的教材拿出来,就来了两串提示音。
姨妈上了些年纪,睡眠少,也是早早就醒了,这么一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早就将秦徊当做了自家人。
自从秦徊七岁那年父母身亡,再见这孩子的时候就在法庭——像是变了个人。
那天雨下得极大,她记得极清。
原本活泼好动的多好一孩子愣是从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法院将众议书递到自己手里时,秦徊这才抬了头,眼里巨大的悲怆像柄狭长的钝刀抵在脖子上,潮水似的压抑在似状冷然的眼眸翻涌,让人喘不过来气。
再往下看是紧攥自己裙边微颤的双手,绸子衣服被拽得起了褶,拧巴在一处,像是秦徊拧巴的心。
陈英霞从那天起就发誓,以后一定不再让眼前这个哭都不敢出声的孩子再受半点委屈。
陈英霞闭上眼。
姨妈:徊徊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蒸鱼。
姨妈:[微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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