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她的确是父亲偷偷养的小老婆所生，很不光彩，但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去世了，她是邻村嫁过来的，本村里没人知晓。
这丫头看相准得有点邪门儿了！
“你……”
严凤琴慌得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你不要对外乱说，这镜子我取下来便是！”
她怂了。
村里她的名声向来还不错，若是知道了她这样的出身，岂不是成了那些长舌村妇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
“呵呵，放心，只要你不害木匠婆婆一家子，与她斗对门儿，我是不会往外头乱说的。”铁柱二姑挑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村里门对门吵架的很多，你家门比我家大了，你挂镜子了，我放石狮子了，你墙头比我高遮挡住我的阳光了，这都常用的事儿。
严凤琴把镜子取下来，就灰溜溜地回屋了，根本无地自容。
铁柱二姑翻了个白眼：“她啊，心比天高。以前是叫严风琴的，前二年，唐先生收了村长的小儿子做徒弟，她就去跟着村长小儿子套近乎，让帮自己测字改名儿，把风琴改成了凤琴，说是凤凰祥瑞。估计这挂镜子的歪主意，也是村长小儿子给出的。”
月无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唐先生？”
“就是坐轮椅的那个唐顾问啊，谢老板的心腹手下，三年前糟了场火灾，毁了半张脸，以前可俊呢。他现在就住在谢三矿县城里，每个月都会来乡下帮谢老板打扫下房间。对了，他在县城里可有名了，人称金算盘，算卦特别准。”
月无漪立刻明白过来，正是给自己下厌胜术的那个人，很好。
宫煜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浮现：“下厌胜术被反噬，他应该元气大伤、活不过三年，定是有人相助。”
月无漪轻笑：“正好，给我了个报仇的机会。”
这是她和唐顾问之间的因果。
宫煜没有阻止。
作为一条正道修仙，且已经得道飞升的神龙，按照规矩，他是不应该插手普通人类的事，上次出手，是为了救小恩人的性命。
“要我说，一个普通农家妇，哪有改名改成凤字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铁柱二姑直摇头。
“她这名字改的不好。”月无漪回道，“风变凤，字里面的乂变成又，又字有重的意思，重则重婚，有勾结在一起之象，凤也主恋情。改名之后，会促使她产生婚外情。她的面相，的确易惹桃花。”
铁柱二姑惊呆了：“小神仙，你真是神了！严凤琴男人在县城里化肥厂当搬运工，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她和村长儿子不清不楚，好几次有人看见她从村长儿子屋里出来，一直有流言。”
月无漪：“汉字具有灵性，是阴阳造化的结晶。字出太极，各有结构，所以若非真正高人指点，名字轻易不要改动。”
铁柱二姑再三道谢，送了礼物，就回家准备中午饭去了。
“这都快中午了，建国怎么还没回来？”
木匠婆婆嘀咕着，洗菜择菜，“这干了一上午的农活，也该往家跑了。”
月无漪起身：“我去看看。”
婆婆的地，她知道在哪儿。
父亲种的是婆婆租的地，租金就是收货粮食的五分之一，算得上很良心了，毕竟婆婆还给提供吃住。
她往后山半山腰的方向走，有一片农田，种植的是玉米和小麦。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在田埂边上，看到了身材高大的月建国，此刻正一只手提着遮阳的草帽，一边和对面祖孙二人聊着什么。
月建国的模样，和三年前比，沧桑了许多，但此刻却眼神发亮，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铜钱：“当真能卖五百块钱？”
对面站着的，是一对祖孙，气质不俗，西装革履的港商打扮，爷爷手里还盘着一串南红珠，笑眯眯的：“没错，我是一名古钱币收藏家，你身上这枚，五百块可愿意卖？”
旁边的孙子，大概十五岁左右，很是阳光帅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枚虎牙，此刻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月建国脖子上红线串着的古钱币。
月建国很是惊讶：“好！卖！”
五百块呢！
自从丢了矿上的工作，又坐了牢，他再也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了，贫穷的很。现在矿上工人工资也就二百，种地的农民收入更低。五百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忽然之间——
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月建国手里那枚满是绿锈的古钱：“西汉王莽的壮泉四十，五百块就想收走，你们是抢劫的土匪么？不卖！”
月建国愣住。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壮泉四十，但他却听得出来，这枚古钱币大有来头，是西汉古币物件儿。
当他看清楚这姑娘的面孔时，顿时心神大震，一米九的大汉眼眶禁不住有些发红——这少女，有点像他失踪的大女儿，脸型，鼻子。
那对祖孙，满脸错愕，二人都看向了月无漪。尤其是五十八岁的胡泉正，他没想到，在这北方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还有人能够认得“壮泉四十”。
“我们不是什么抢劫土匪！”一旁的胡小少爷不高兴了，“我和爷爷是归国华侨。”
九十年代初，招商引资。
海外归国华侨颇受重视，不管走到哪里，都得人尊重。
月无漪眸子微微眯起，正色道：“归国华侨又如何，华侨就能坑骗朴实的乡里人么？西汉王莽时期的壮泉四十，可是古钱币五十名珍之一，品相最低也能卖两千五。古钱品相大体分为五级，1精品，2全新品，3美品，4佳品，5劣品。”
那胡小少爷听到这里，脸上的愤怒表情，也逐渐褪去了。
他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旗袍少女来。
月无漪继续道：“这枚壮泉四十，整体上磨损得相当轻微，大面积细纹清晰可见，四为四横，泉为中间断笔，四字对称分布，笔画流畅周正，至少是上美品。出价低于五千，都是在抢劫。”
月建国也懵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祖爷爷给的压岁钱，他作为念想，戴在脖子上，带了那么多年，竟然值五千块那么多？
归国华侨胡泉正，此刻也对月无漪肃然起敬：“姑娘对古泉颇有研究，也是个收藏家吧。”
古泉，就是古钱业内的另一种说法。
“之前是我唐突了，不该五百块就想收下一枚王莽壮泉四十。”他脱帽，放在胸前鞠了个躬，态度诚恳，“抱歉，不知可否给个机会，我愿意高价收购这枚古泉。”
月无漪：“我不是收藏家。”
她从小就对古玩感兴趣，玉器、翡翠、古钱、瓷器，都有涉猎。
而宫煜的神龙道境内，又有三千年的珍宝，无数的古董。她生活在那里，每日喝茶的杯子，吃饭的筷子，甚至是写字的笔墨、睡觉的床，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耳濡目染之下，眼界更是非比寻常。
胡泉正一听，心里高兴，对方看上去衣着、见识不俗，他怕这小姑娘和自己竞价，如今对方既然标明了无意购买这枚古钱币，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这样，为表歉意，我愿意出八千块，收购这枚王莽壮泉四十。”
“八……八千？”
月建国呼吸都屏住了，从五百到五千，再到八千，这是怎样一种刺激的体验！
胡泉正笑眯眯道：“没错，可以现金支付，不知你愿不愿意割爱？”
月建国看向月无漪，是征询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丫头的意见，很重要。
月无漪点了下头：“可以卖了。”
胡泉正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个衬衫打领带西装裤的年轻男子，就提着一个棕黑色的手提箱过来了，里面装着交易所需的现金。
在这位归国华侨大老板的示意之下，手提箱里的八千块，交到了月建国手里。
月建国全身血液逆流，双手发烫，咽了口唾沫。
他还是头一次，得到那么多钱。
华侨给了月无漪一张名片和一张邀请函：“一个月后，云城会举办一场古董鉴赏会，其中有古钱币展区，我是主办方，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观。对了，我姓胡，胡泉正。”
月无漪接过，点了下头：“我会考虑的。”
胡氏祖孙离开之后，月建国把小手提箱里厚厚的钱，取出了一部分，递给月无漪：“姑娘，谢谢你帮我，这三千块，算是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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