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电话没有挂断，铃声自然也不会停，这短短十秒内，安静的室内只有这铃声响着。
绿川光原本有静音的习惯，但自从跟了時枝溯两天，为了接他的电话就重新将铃声提示打开了。
以至于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十秒，不短不长，足够江下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思考问题了。
他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和往常一样的声音也足以表现出他的可靠。在这个混乱的时期，他作为干部仍然受到首领的信任，不就是最大的证明吗？他可不是山北那样的废物点心。
“没事，在这里接吧。”
江下平静地说道。
“要是時枝君有什么别的事，我也可以帮帮忙。”
绿川光：“……”
你要不直说你想听吧。
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绿川君？”那边传来的少年音，在电子的作用下有些微的失真。
“你在忙吗？”
安静的办公室里，电话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响亮，但两个人都能听清楚。
绿川光看了一眼对面面色平静的江下，回答道：“是我，不忙。時枝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他试图用改变了的称呼，暗示時枝溯他面前有别人。
但……
時枝溯好像没有get到他的用意，甚至一副没有发现他改变了称呼的样子。
“明天早上来接我，顺便带一份中华街从头数第三家名为li的馄饨店的一份小馄饨。”
绿川光：“……”
聪明多疑的江下干部：“……”
绿川光：“好的，我会的。需要放辣吗？”
面色复杂的江下干部：“……”
時枝溯予以肯定：“额外包装的辣椒油，不要葱花，香菜少放。”
绿川光：“……我记住了。”
忍不住按住额角揉啊揉的江下干部：“……”
绿川光隐约听见江下干部骂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嗯，那就没有别的事了。”那边時枝溯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异常似的，继续说道。
“明天你可以早去一点，买一份你自己的早餐，我给你报销，那边味道很好。”
時枝溯随口卖了个安利。
“那明天见吧。”
他把电话挂了。
绿川光沉默一下，收起手机，看向对面一副高血压上涌的干部大人。
……真可怜啊，试图跟人对剧本，却发现对面醉心日常漫。
“那么……江下大人？”
绿川光试探。
“你可以走了。”江下已经放下了他揉脑袋的手，仿佛刚刚一瞬间高血压偏头痛的人不是他。
“好好工作，绿川。”
……
晚霞落尽了。
已经快要入夜，下班离开港口黑手党总部的绿川光，心中复杂万分，总结出来就是——想叹气。
但他坚持住了，他没有向这群令人心累的异能力者屈服！他顽强地坚持住了！平静且从容地离开了总部，回家休息！
然后第二天一早出来给時枝溯买早饭：d
卧底生活并没有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被猜忌和不安覆盖……或者说，港口黑手党比组织更让他安心一点。
港黑处于特殊时期，对一些普通的成员没那么多猜忌，毕竟和各种组织争斗他们人员损失也很多。不露马脚的话确实不容易被怀疑。
而作为黑手党，港黑的对手大多数也是黑手党，他更是在某些方面诡异的幸运，至今杀过的都是些坏人……这无疑给了他缓冲和适应的时间。
他毕竟是个卧底。
得到了缓冲的幸运绿川，此时正在中华街的馄饨店里排队。
他早就料到了早餐店的忙碌，特地来早了一点，这样时间差不多和前两天時枝溯起床的时间一样。
两份馄饨到手，其中一份就是時枝溯要求的不要葱花少香菜，绿川光那份是默认配置。
车子停在了時枝溯的公寓楼下，绿川光拎着简单的保温桶，上了楼，敲门，不应，再敲门，不应。
绿川光放下手，停了两分钟，这次敲门里面有反应了。
時枝溯穿着睡衣来开了门，看到是他，打了个哈欠：“绿川君……你先进来吧，我去洗漱一下。”
绿川光应了声好，进了门，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这间公寓。能看到的范围里都很正常……甚至没有什么违法的物品。
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询问了時枝溯之后去厨房拿了两个碗，将打包好的馄饨倒进碗里，又放好了料汁。
等他拿来了勺子，時枝溯也打着哈欠从卫生间出来了。
换身衣服还梳顺了头发的少年，简直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一头浅粉的头发，是即使梳顺了也略显凌乱的细碎半长发丝，最长只垂到下巴处，但脑后却留了一部分长发，那一缕披散着，自由地搭在他肩上
那是格外明媚浅淡的粉色，像是颜料盒里的蔷薇色与大量钛白混合在一起的颜色。胡乱散着的刘海下，是一双漂亮得难以形容的眼睛，偏白色的眼睫，却有着灿烂到如朝阳璀璨的金色眼瞳。
而这样漂亮的人，此时却坐在沙发跟前，懒散地用瓷勺子搅拌着他的小馄饨。
绿川光难以描述这种反差。
尤其是時枝溯还在说他们今天的工作内容。
“绿川君一会儿把我送去总部就可以了，之后的两三个小时你可以自由安排，我要去找首领报告。”
時枝溯半垂着眼睛，把小馄饨的汤搅匀，才开始吃这碗被他评为味道不错的早餐。
他好像完全没什么戒备似的，也不介意告诉手下自己要去见顶头上司。
“嗯……然后等我电话？陪我去一趟财务部可以吗？”
绿川光坐在他对面，和对面的少年的懒散对比起来，他的姿态很是得体。
“是之前说的要去找东西吗？”
“是啊。”
“当然可以。”
两个人草率地决定了今天的大半工作内容。
小馄饨被吃完，碗筷也没有刷，绿川光本来想干，但被時枝溯阻止了。
“没事，放那吧。”
绿川光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有收拾，跟着時枝溯出门了。
又是车——時枝溯真的很想吐槽自己！上下班坐车什么的！可恶！很麻烦！但是没有办法！他又不会瞬移！
“说起来，”時枝溯无聊到没话找话。
“绿川君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绿川最近被缓冲期蒙蔽了的内心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指尖一动，沉着冷静地回答：“啊，在做一些不怎么需要技术的打工，便利店之类的。”
“哎——”
時枝溯拖着长音，意味不明。
绿川光一时间没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绿川君知道便利店的包场服务吗？就是那种，不太安全的地方的便利店。”
時枝溯似乎来了兴趣，坐起身来看向驾驶座的绿川光，询问道。
“价钱好像也还可以啦，会给一些特殊的接头或者会议提供场地的那种。”
并没有在横滨便利店打过工的绿川光：“……”
“……啊，”他沉默一下，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情，“抱歉，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业务。可能我之前打工的地方还算平静吧。”
真的会有那种服务吗？好怪。
如果是特地做这种接头场所的有归属的地点还好，就算是酒厂也会有属于他们的酒吧。但如果什么人都可以去包场的话不会很危险吗？中立的话背后应该有个很有势力的组织支持才可以……
横滨竟然有这样的生意吗？从来没听说过，但也是个情报。
绿川光迅速思考出这样的结论，然后问道。
“時枝君遇到了那样的服务吗？”
“是呢。”
時枝溯应道。
他趴在副驾驶的座椅背上，半阖着眼，“但是我总感觉我被骗了。”
绿川光：“……”
谢谢，我也感觉对方顺便把我骗了。
“需要去调查一下吗？”绿川光露出一种怀疑敌方并且准备动手的恶人脸，说出了这样符合黑手党身份的话。
時枝溯一顿。
“……也不用。”
毕竟太宰治的话……可能只是对他很好奇？
剩下的路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了。時枝溯去思考太宰治的动机去了，而绿川光则在思考時枝溯的动机。
他到底是不是在试探我？？
……
時枝溯的公寓，距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并不远。毕竟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去港口黑手党上班，才租住了这间房子。
剩下的路程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这样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時枝溯很快就被送到了港口黑手党门口，巡逻的小队看到是他就放行了。
時枝溯从大厅坐电梯自己上去，而绿川光则要去地下停车。
绿川光觉得这个安排很可以，至少可以让自己独处一会儿整理一下思绪。
于是粉发的少年下了车，在关门前跟绿川光说道：“那我走了，一会给你打电话。对了，报销的钱晚上给你。”
時枝溯说完，见绿川光点了点头，就关上了车门，上楼去找首领去了。
这位可怜的老首领已经很多章都没有出场了，時枝溯真的很遗憾，他竟然还活着，并且活得还不错。
虽然遗憾，但他也懂，森鸥外作为一个医生也是要取信的，总不可能上来就把人治死。要真这么办了，森鸥外不也完蛋了么。
他需要一个拉拢内部势力的过程。
時枝溯没去参与他拉拢的工作，毕竟原本说好的工作范围就是他加入□□成为内部高层。
只是成为森鸥外的助力，時枝溯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首领。”
時枝溯时隔几天，又站在了老首领的床前。
“時枝。”
老首领的眼球还是那么混浊，時枝溯盯着看久了总觉得会有白色灰色的细长虫子在里面爬，这让他从不盯着老首领的眼睛看。
而误以为時枝是恐惧他的老首领，对此非常满意。
他说道：“我已经听江下报告了，你做得非常好！”
老首领的神情有些激动，他在笑。
“你的剑术果然如你所说！時枝，我很高兴，你没有胆大包天地想要欺骗我！”
枯朽的老人大笑着，难听的笑声让時枝溯有些不适。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我当然不会骗您，毕竟您知道……我需要您，需要您的组织。”
他应该没有偏离剧本设定？
如他所想，老首领听到時枝溯的话，露出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時枝，我很高兴你清楚这一点！”
“这次极恶组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
老首领咧着嘴笑，阴暗的卧室里，枯骨似的老者皮包骨头，他灰败的灰白皮肤仿佛在与室内的昏暗互相应和，老人特有的味道混合着经久不散的药物的味道、甚至加上了太久不见太阳的奇怪阴冷，都为他的诡异添砖加瓦。
時枝溯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个吸血鬼。
但吸血鬼不会妄图续命吧？
“感谢您的认可。”
時枝溯迟疑一下，回答道，他的语调很平静，平淡到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
于是老首领又不笑了。
時枝溯：？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你该感谢我的认可……”老首领呢喃着，他残败的牙齿像是啃噬了谁的血肉，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血腥。
“我的认可才能让你活下去……你该为此感激涕零……你会为我完成更多更好的任务，是吗？”
不想加班的時枝溯，咬了咬牙：“……是的。您说得对。”
老首领这才咧嘴笑了。
这才对……为了他亲爱的首领。
为了活下去……可怜的小少年。老首领想道，谁不想活下去呢？为了活着寻求港口黑手党庇护的少年，以及为了活下去而庇护少年的他。
他们本就是等价交换，一个交易。
而即将成为枯骨的老人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等着他认可時枝溯，等着時枝溯认可他。
他应该将这个、有着无比才能的少年收为己用，让他成为自己最好的刀。
“我会再交给你任务，時枝，只有你能完成。”老首领笑着说道，混浊的眼睛盯着時枝溯，仿佛在盯着什么大宝贝。
老人——这个在港口黑手党做了几十年首领的人，有着无比的自信。
他当然能收服時枝溯——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之后……你该履行你的承诺。”
“极恶组的事情该结束了……不管是什么神秘的幕后指挥，还是极恶极乐的纠缠……”
“時枝，你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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