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薛定谔的狡诈
帝君的这一反应莫名的让余柚冷静了下来。
思绪一路慢慢往下沉，像是沉入水中飘摇无依的孤木，等沉到底下又开始胡搅蛮缠的荡起来，如搅出一池浑水一般，将脑海搅了个一塌糊涂的彻底。
帝君的这话，当是早就知道、并且确信了女娲土就在无耳族的手里。
怪不得他敢那般从容的说“不急这一两日”。
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她和朱圆？
余柚在心里暗暗摇头。
不，这不是重点，他作为帝君，兴许有她所不知的手段和顾虑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却说要一个人进巨耳族查探线索？
莫非巨耳族手中也有女娲土，且比无耳族手中所持有的更多，故而两相权衡，取利益最大者？
那她岂不是坏了帝君的打算？
那他又为何要听取她的意见？
余柚垂了眼，看脚底下黑黢黢的衤果露的岩石地面随着她前进的脚步而快速的往后退。
还有，为何在昨夜时就已经发现了焦饶人的踪迹，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偏要等到她和朱圆找了过来，还恰好撞上了焦饶人的内战？
难道是他算准了自己会在那个时间点来到那里，算准了焦饶人内战的时间？
难道他是另有谋算，而她和朱圆正是他计划中的其中一步，所以必须等她和朱圆到场？
可如果真的另有谋划，那他一开始为什么要说一个人进巨耳族？
难道是陷阱和试探？而自己的提议正是踩进了他的陷阱？
余柚的呼吸一停。
那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他会听取她的意见了。
手指在身侧小幅度的快速弹动，轻轻敲在青色的纱裙上，继续思考。
帝君以言语试探，诱导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便当时她所提之法不如他的意，他也可再行引导，最终让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如此便能毫不露痕迹的实现自己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除了拿到女娲土，解决焦饶族内战，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目的？是什么目的，值得他一个帝君这么弯弯绕绕？
还有一点值得怀疑，焦饶人的那场内战是否真的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
如果不是，那他是不是真心想要解决焦饶族的内战，这一点就值得人质疑了。
那这场战争对他有什么作用？
总不可能是为了借此观察焦饶人的实力。
以他贵为三大帝君之一的修为，又何须忌惮这些寸长的小人儿？
余柚摇摇头，忽的回忆起了什么，垂在身侧正不停弹动的手指定住了。
不不不，这里不单有焦饶人，有女娲土，还有…魔气起源。
或许在这漆吴山上，不仅仅只有魔气起源，可能还有其他来自魔界的东西。
余柚觉得有些头痛，懊恼的咬了下唇。
明明问题这么多，她为什么在他故意暴露后，才察觉到这些？
想到这，不免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明明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无法确定，什么都充满了变数，他为什么要这么早暴露出来？
难道他认为自己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于他的计划有碍？
他凭什么这么小瞧她！
啊啊啊！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这个。余柚，冷静下来，想、重、点！
余柚的手指又在腿侧敲了敲。
另有一点是，她找过来的时间和焦饶人内战的时间这两个时间撞得刚刚好，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倘若他真算准了自己会顺着漆水游到焦饶人的战场附近，那又为何让她看到他那么幼稚的用尾巴钓鱼？
想到那条长长的大尾巴，她的思路一下子就歪歪扭扭的拐到不可理喻的方向去了。
凭大猫平日里的装腔作势，暴露自己这么幼稚的行为，这不是堕他自己的威仪吗？
难道这也是故意的？
让她发现他是一只猫？
还是一只会用尾巴钓鱼的猫？
余柚越想越乱，一时间只觉得沉锋帝君当真深不可测。
她望着帝君在旖旎萤光下越显美好的背影，只觉心中沉沉。
这是个比她还虚伪、比她还会演戏的人…猫。
而且能够肯定的是，这只大猫对她和朱圆并不信任。
可是，为什么？
凭什么？
一个个疑问仿似一具具枷锁，既压在了余柚的心上，令她觉得心头微沉；又仿似同时也压在了沉锋的颈上，将他从余柚的眼中坠下了帝君那正义而慈悲的宝座。
余柚望着沉锋的目光并不专注，虚无而放空，仿似并不是真的在看他的背影，却又确确实实的满眼里都是他。
周围的萤光都模糊成一片绚烂而迷幻的光圈，圈着那个宽阔挺拔的背影，给他蒙上了一层蓝绿色的虚幻光影。
余柚不由得想，他的伪装正如这层光圈一般令人迷醉沉沦，摄人心魄。
可只要看他的人睁大了眼，光圈下的真实也就顺理成章的显露出来了，再想伪装也是不能够的了。
余柚自认自己已经足够睁大眼去看清这个人。
一双眼都睁得溜圆的了！
可当眼前这个人忽的停下脚步的时候，她还是一头撞上了他宽阔的后肩。
那肩是当真结实，当真硬邦邦。
鼻头一痛，两眼一酸，眼泪哗哗的就淌了下来。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淦他爹啊！她明明已经不敢肖想去靠一靠这臭猫的肩膀了，做什么还要让她往上面撞这一次啊？！（就是皮嘿嘿）
她被撞的身子直往后踉跄，还没顾得上稳住脚步，就要抬手去擦脸上的眼泪。
明明之前被驺虞抓碎了骨头都没哭，这会儿不过是撞疼了鼻子，眼泪竟然就管不住了，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的厉害。
所以这眼泪，必须得擦，还得擦干净。
不然让这臭猫认为她是一条矫情的鱼。
脚下还在踉跄，眼泪也只擦了一半，就被稳稳转过身来的沉锋看在了眼里。
他伸手握住余柚的手腕，扶她站稳，眼中有些疑惑和担忧：“仙子，可是痛的厉害？”
余柚心下有些气愤他这张伪善的假面皮，可好歹也是在人界活了一千多年、看了近万本话本子的人，很知道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漏出马脚来。
又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六重天柔善纯良的小鱼仙，想来哭一哭人设可能会更立体些。
毕竟是水里的鱼，眼泪多一些，也能够理解吧？
于是擦泪的手一转方向，柔柔的握上帝君的另一只修长匀亭的手，粘了他满手濡湿。
然后帝君就见她红着眼眶和鼻头，娇娇软软泣诉道：“帝君，你把我弄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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