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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饼


立春日,院墙外早早就有人走动的声音。

        不过五更天,祝陈愿闭着眼睛摸索着穿上衣裳,贪恋着床上的余温,迟迟不肯下床。

        直到更鼓停歇,她才开门迎风出去,天黑的星子都还看得见,祝清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祝陈愿打着哈欠和祝程勉并排往前走。

        后院的门吱呀作响,灯笼的光亮有限,三人半摸黑走在巷子中。

        “阿爹,上一年你好像没有抢到春牛。”

        巷里安静,徐徐的风声穿行而过,祝陈愿整张脸缩在帽子里,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

        “前年我也没有抢到,哪里抢得过他们,还把鞋子给丢那了。”

        祝清和很是郁闷,想讨个好彩头可真难,年年都抢不到,还额外掉些东西。

        说起这种话题来,祝程勉的眼睛都瞪得很大,立马不犯困了,缠着祝清和再讲讲丢了鞋子他是怎么回去的。

        官府打春牛的地方在源安街的先农坛,离府衙很近,三人到得还算早,不过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坛前,顶着寒风交谈着。

        祝清和瞟到旁边有提瓶茶人,虽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茶汤,不过半夜能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就已经算是不错。

        “那有卖茶的,我们去喝上一碗,也好过在这里干熬。”

        他率先上前,跟提瓶茶人攀谈。

        “老丈,你老卖的是什么茶?”

        老丈头发雪白,薄衣在身,都不哆嗦,声如洪钟。

        “是点汤,今日带来的有温木、桂花、香苏和橙汤。”

        最后除了温木,其余一人一种味道。

        卖茶老丈取下背上的竹筐,筐里安置了炭炉,茶瓶放在上面,从瓶身到内里都是滚烫的。

        他取出茶盏,将花果细粉倒入盏中,提起茶瓶注入热水,只等粉末融化。

        老丈将调好的橙汤递给祝陈愿,她赶紧接过,凉透的指尖碰上带着热意的茶盏,只觉得触手生温。

        她是喜欢喝茶点汤的,自己也会,但大晚上站在街头喝点汤,还是头一次。

        祝陈愿要的是橙汤,还没喝,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酸甜味道。

        入口,橙香最为明显,白梅肉的口感并不突出,甘草的甜腻被两味中和,白盐倒是没有吃出来。

        跟平时喝得倒不太一样,以前有人卖橙汤,总喜欢白盐多放点,六两的白盐能放成十两。点汤又酸又甜又咸,喝着不爽口,还觉得难以下咽。

        她捧着茶汤,小口慢品,祝程勉早早就一碗下肚,转头喝起第二碗。

        茶香四溢中,天色渐亮,周围行人也越发得多,吵嚷着。

        在闹哄哄的环境下,官府主事的官员终于出来,后面跟着穿青色衣裳的小吏,数十个扛着一头巨大的用绳捆好的土牛,头朝东放在府衙旁边的先农坛。

        涂成青色的牛头正对着先农坛,春牛一出来,旁的一直在叫嚷的民众也息了声,只等主事官到农坛祭拜。

        祝陈愿离得近,主事官的一举一动都能看清,他领着衙役在农坛前叩头,嘴里高喊着:“愿农神,佑我汴京四季平安,五谷丰登,来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

        说完,有百姓跟着一起大喊,“农神啊,佑我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祝程勉也跟着在那里起哄,嘴上胡乱说着几个吉利的词,根本和他们喊得融不到一块去,也不妨碍小孩子高兴得脸发红。

        “阿姐,这样来年就能风调雨顺吗?”

        祝程勉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转过头问祝陈愿,在他的心里,阿姐很是聪明。

        “信则有,不信则无。勉哥儿,世上很多事,靠得是念想。你瞧,他们多高兴。”

        祝陈愿明白,丰年靠得是天象和人,跟祭拜农神可没关系,不然各地也不会有旱灾、水灾出现。

        但一年开端,有个祈愿总是好的。

        祝程勉似懂非懂地点头。

        在他们说话间,主事官握着一根花绿缠枝的木杖,绕着土牛走一圈,春牛,牛头青绿,牛尾素白,两侧肚子一黑一红。

        他走到牛尾巴那里,用木杖鞭打牛屁股,连打三下,出口的话也一声比一声急促。

        “快去、快去,快去!”

        此做法寓意催牛下去耕田,谓之打春牛。

        一旁的祝清和在打完春牛后,掀了自己的帽子,塞到祝程勉怀里,用绳带绑紧自己的鞋袜衣衫,摩拳擦掌,只等着主事官一走,就上前去抢春牛。

        他瘦弱的体格在其他孔武有力的民众面前,被衬得跟鹌鹑一样,好似一屁股就能把他给击倒。

        “阿爹,要不我们现在回家,别抢算了。”

        祝陈愿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被旁人左右夹击,还灰头土脸地出来。

        “哪能说走就走,今日春牛我非得抢到不可。”

        祝清和坚定地发声,话说完,人就跟着跑出去,硬生生挤进抢春牛的队伍中,顿时尘烟四起,混乱中,数人举着木棒敲打春牛,发出轰隆一声,碎片四散。

        一窝蜂的人挤上去,薅尾巴、掰牛角、拽脑袋,还有蹲在地上捡漏的。

        尘埃四起中,祝清和高举起紧握的碎片,头发凌乱,袍子上都是脚印和灰尘,脸上一道道黑印,还高兴地冲到姐弟俩的面前。

        “今年总算被我抢着了”,他欣喜地说着,摊开掌心,给他们两个看他抢到得,是半截的牛角。

        祝陈愿将目光移到了祝清和的身上,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三人走在回程路上,祝清和还念叨,“到时候,我就掰成两块,挂在你们两个房前,今年肯定不会再生病了。”

        春牛本来就是死物,是人们在它身上寄托了祈愿,想着抢到春牛身上的一块土,今年蚕桑农事会很顺利;土捏碎洒在屋子前后,还可以祛除毒虫;最重要的是,家里妻儿老小如果生病,认为用春牛土熬药,便可百病全消。

        好似抢到了一块土,今年万般事情都会顺遂。

        祝陈愿回头,抢到了春牛土的人欢喜,没有抢到得懊恼,但总归今年的打春牛活动,还是皆大欢喜。

        风雨顺时,谷稼成熟,一切有情,无病欢乐。

        愿今年是个好年景,她想着。

        …

        晌午后,祝程勉跟着祝陈愿来到位于鹤行街的食店,祝家食店的牌匾悬挂在上头,他还是能认出这四个字。

        别的食店酒楼早早就开门迎客,只有祝陈愿犯懒,总想着一拖再拖。

        一到大冷天她就真的不愿意动弹。

        春旗高挂在门檐上,陈欢一早做的,拿青缯编起来,旗上绣满了岁岁平安四个字。

        “阿姐,春旗上有你的乳名,岁岁,后面是平安,岁岁平安。”

        祝程勉仰着头,声调很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她耳边不停念着,岁岁平安。

        “小祖宗,你可别念了,念得我耳朵疼。”

        她能不知道春旗上绣的是什么,是吉利话,也是一个母亲的心里话。

        以为说完能让祝程勉闭上他的嘴巴,结果他又在那里念起小祖宗来。

        “阿姐,你居然叫我小祖宗哎,小祖宗,小祖宗。”

        祝陈愿从袖子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铁锁,还好店内早早请人来除尘,不然今天还得费力。

        “阿姐,你的食店今日要卖春饼吗?”

        祝程勉抬起头,指着她挂在门口的食牌,上面有春饼两字,歪着脑袋,口齿清晰地问她,不再纠结小祖宗这个词。

        他早早就知道,这个食店,是阿娘给阿姐置办的奁产,将来阿姐出嫁时要带走。所以他总是会说你的食店。

        “是呀,立春得吃春饼,待会儿,我和叶大娘择菜的时候,你在桌子上写几张大字。”

        祝陈愿不理会他耷拉下来的脸,自顾自拎着一兜子的东西进去,等到祝程勉进来后,半掩上门。

        春饼需要的菜蔬,她跟相熟的人家说好了,晚点就送来。

        食店进门走出屋檐,就是青砖石铺就的院子,只有石桌石凳,还附带一口井。

        后面才是食客吃饭的厅堂,祝陈愿放下东西,挽起宽大袖子,露出里面穿着的窄袖,边弄边跟祝程勉说话。

        “勉哥儿,你先自己坐这写大字,我得去里面看看和好的面,晚点叶大娘要是过来,你先请她坐坐。”

        她低着头,系上灰扑扑的格纹围布,才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堂屋里,打开两侧房门,迎面是几张摆放整齐的黑漆木桌椅。

        后面有张高出餐桌一截的账台,走过账台,掀开一旁的帘子,后头是楼梯,直上二楼的包间。

        祝陈愿绕过楼梯,径直打开后面厨房的大门。

        昨晚她和阿爹趁夜在这里先和好春饼要用得面,不然等午时再来,面发得不够好,做出来的春饼皮不够有韧劲。

        木盆里的面团顺滑柔软,却不成块,会黏手但不会滴落面水。

        祝陈愿瞧着就觉得今年的面团,比去年和的要好。

        “阿姐,叶大娘和送菜的一起来了。”

        厨房的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是祝程勉扒拉着门框,隔得远远地催祝陈愿出去。

        等祝陈愿抱着洗好的竹木盘出去,送菜的伙计已经走了,只有叶大娘坐在那里。

        洗干净手后,两人坐在小矮凳上择菜,贺家送来的菜很新鲜,祝陈愿挑拣着眼前的菜,芹芽、蒌蒿、萝卜、韭黄等,一样都没有少。

        “叶大娘,刚才我还没发现,今日你带的春幡甚是鲜艳呢。”

        祝陈愿偶然间抬头,瞥见叶大娘发髻上簪戴的赤红梅花,将手里地摘掉菜根的蒌蒿放到木盘里,顺势起了个话题。

        时下人都爱花,早先春幡还指的春旗,现下倒是指代的簪花。

        叶大娘手上动作不停,脸却笑得跟一朵花皱起来似的,“不过是院里的红梅要掉光了,还剩下几朵,摘下来插在头上应应景。

        我一老媪戴着也就图一乐,不如小娘子你头上的好看,我瞧着新奇着呢,比面花行儿做得还标志呢。”

        她嘴上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倒也不全是奉承,大半都是真心话。

        祝陈愿当真是她见过顶好的小娘子,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娘子既能识文断字,会算账,还有一身好厨艺。长得也十分标志,笑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

        “是我阿娘做的,立春没有我喜欢的木樨,她给我绣了几朵。”

        立春得戴春幡,陈欢早早给她备下了做好的簪花,祝陈愿今日梳了个双髻,发间是一朵朵小巧的木樨花,点缀在发髻上,看着盈盈动人。

        “陈娘子的手可真巧,…”

        叶大娘和祝陈愿两人时不时说会儿话,完全没注意旁边石桌上写着写着就犯困的祝程勉,毛笔的墨水都蹦到脸上,他还半眯着眼睛。

        直到被祝陈愿叫醒,满地的菜已经收拾好。

        “可快去擦擦你的脸,不过写了几个字,竟还睡着了。”

        祝陈愿探头瞧着纸上几个凝结成墨的大字,万千的话都哽在喉咙口,轻叹了声,只叫他去擦脸。

        到了厨房里,她从水桶中舀了一勺水,倒在盆里,忍着冰凉刺骨,细细地揉搓着手指。叶大娘帮着她生火,锅里放水,竹屉一个个笼上去,每屉都放了处理好的蔬菜。

        洗干净脸的祝程勉守着一个炉子,上面摆着饼鏊,水在鏊面滋滋作响。

        祝陈愿搬来木盆,坐在矮凳上,用手在盆里的面团上沾取一团,抖面,在饼鏊上按面,沾皮,一气呵成,完整的春饼皮用竹片挑着放到瓷盘里。

        祝程勉一眼瞟去,盘里的春饼皮薄的连盘里的花纹都清晰可见,饼边光滑而不见缺口。

        一张张的饼皮摞上去,完美重合,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阿姐,你好生厉害,怎么能做到每张都能一样呢?”

        祝程勉惊叹地发问,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震惊。

        “手熟罢了,一件事,做好了一次,和做好了一千次是不同的。”

        祝陈愿说话的时候很注意,总是侧过头,怕自己的唾沫喷到春饼上。

        饼皮烙得快,一盆烙完,春饼需要的配菜,也可出锅。但烙好的春饼皮还得重新取一遍,不然会粘连。

        春日春盘细生菜,原本只是生的菜,切细丝拌好就成,她刚开食店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可众口难调,她今年就备下生菜和蒸熟的菜让人自选。

        撒上点盐、白糖和醋,抓拌均匀。

        等食客来的工夫,几人在厨房里先吃了几个春饼,除了祝陈愿自己,其余两人只会点头说好吃。

        匆匆从书铺赶回来的祝清和,还没喘匀气,就说道:“常员外和黄屠夫来了,本是不用你的,黄屠还带了样东西来,我瞧着是个活物,说是当面送你。岁岁,你和我去一趟。”

        祝陈愿纳罕着和祝清和往外头走去,一人手里端着两盘的春饼,生熟各两份。

        黄屠夫和常员外坐在一张桌子上,哥俩好一般,在黄屠夫壮硕的身材映衬下,年过半百的常员外瘦弱,半白的长胡子,精神矍铄。

        “今日我一早就盼着小娘子的春饼了,快快,让我尝尝,早间吃的楼外楼的春饼,馅拌得不到味,我吃了一个,就觉得败坏了兴致。”

        常员外看到春饼盘,连连招手,嘴上话语急切。

        他是专爱搜罗好吃的,自个儿有万贯家财,汴京城里的酒楼食店哪都去吃过。

        楼外楼只有名头,一道菜纵使做出花来,味道差劲得不行,白矾楼算是顶好的,可一顿饭得耗个几十贯,家财都得吃没。

        倒是这个偶然发现的,不起眼的食店,他是最满意的,掌厨的年纪小,手艺却跟个大师傅一般。

        “那快尝尝,我记得你老爱吃熟口的,今日我也做了。”

        祝陈愿边笑着,边把春饼盒放在桌上。

        一旁的黄屠夫憨笑一声,站起身来,手上提溜着个布袋子,里面有东西还不停乱动。

        “前两天小娘子说请我吃春饼,我也馋小娘子的手艺,刚好钓到一条大鱼,也就厚着脸皮带过来了,拿去煲汤喝,补补身子。”

        黄屠夫说着,还将布袋子拉开,举起鱼嘴口绑的草绳,让两人看看这鲜活的大鱼。

        “哪有搭上一根羊骨,还送条大鱼的,这可不成,要不我给点银子,不然我下次可不敢再开口。”

        祝陈愿不想占人便宜,当即就要掏银子。

        “哎哎,小娘子你要过意不去,多给我几个春饼,我家小儿和家妻都可喜欢你的手艺,我带回去给他们吃。”

        黄屠夫摸着头,很是不好意思,鱼塞给祝清和,说什么都不接银子。

        “那你先吃着,吃完我给你装。”

        祝陈愿拎过祝清和手里的鱼,入手一沉,有水滴顺着布袋子滴落到地上,她赶紧回到厨房,留下祝清和招呼着两人。

        看了一场戏的常员外才开始动筷,春饼盘有八格,中间放的是春饼皮,其余全是拌好的馅,韭黄鲜嫩,芹芽青翠…

        想吃什么味的就自己放到春饼皮上卷起来。

        他用筷子夹起张春饼皮,好的饼皮就得是这样,薄而透,有韧劲,跟上好的薄纱茧纸一般。

        接着看盘里的细生菜,拿筷子拨弄着,菜丝长短、粗细一致,端是瞧着就舒心。

        常员外夹起菜丝放到饼皮上,包好后,用筷子夹住,吃了一小口。

        饼皮里加了荤油,他嚼动的时候想,有股分明的油香,闻不见,吃着却能感受到。

        蒸熟的细生菜,吃着没有生的爽脆,可那股土腥味,却在熟透过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细生菜拌得极好,萝卜喜欢吸汁,盐要是放的多会咸,韭黄、兰芽不容易入味,放的料就不能过少,要是都放在一起,咸得极咸,淡得极淡,吃起来受罪,反而不美。

        常员外吃得直点头,就冲这份心思,这盘春饼就足以比过楼外楼要价一贯的破饼。

        “黄屠夫,这饼你吃着咋样?”

        常员外吃完一个春饼后,转头问起黄屠夫来,单他一人说好吃可没意思,还是得听听旁人的意见。

        黄屠夫咽下口里的春饼,粗人也有自个儿的高见,“春饼我也吃过不少,有的春饼胜在细生菜选得好,要黔州的红蓼,肃州的蔓菁,烨城的青蒿,吃起来连菜腥味都没有。”

        “可这春饼,就两字,好吃。我一个屠夫,一日就挣个几钱银子,哪有那么闲钱去吃用着上好菜蔬的春饼,小娘子的春饼就是便宜又对味,硬要我说点什么好得出来,或做首诗,我就是个粗人,哪会这些。”

        黄屠夫也是个爱吃之人,不然也不能把自己吃得这么壮硕,但要是真让他说哪好,其实就是哪哪都好。

        “最好的就是,家妻和小儿都可吃到这么好吃的春饼,不然我一人吃着多乏味。”

        祝陈愿拎着春饼出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话,粲然一笑。

        “可不就是这理”,她应和,将布袋里卷好的十来个春饼递给黄屠夫,又拿出个小巧的春牛,“送给你家小儿玩。”

        立春日除了打春牛,亲友间图吉利,也会互赠用泥捏制的小春牛。

        “怎得就他左一袋,右一个的,我就没有。”

        常员外说起玩笑话来。

        “都有都有的。”

        最后,同等待遇的哥俩拎着春饼和小春牛笑意盎然地从食店离开。

        她顺手打扫桌子却发现,却发现常员外桌子还放着几钱银子,数了数,赫然是那几个春饼的银钱。

        祝陈愿真是哭笑不得,有的人真是丁点便宜都不愿意占。

        他俩来得早,可另外的食客都赶着天黑才来,无外乎是周边的摊贩、邻友、赶路行人。

        祝清和招呼着外面厅堂里坐着的男客,女客则坐二楼,叶大娘帮忙送菜。

        忙活了一个半时辰,送走了最后的食客,祝清和关上食店的门,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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