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打击
“筠心,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身体抖得这么厉害,是冷吗?”
秦兰关心的问着自己的女儿。
“妈,我没事……”
筠心抬起红通通的双眼,摇摇头,“今儿有点冷……”
她说着,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臂膀。
“知道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走吧,别看了,越看越心疼……”秦兰说着又抹了一把泪。
“嗯,妈你别冻着了。”
筠心搂着母亲的肩膀就要走,却突然听得与她们擦肩而过的两名小护士正议论道,“唉,这个秦晓纯也挺可怜的,脸上烧伤毁了容不说,连两条腿都被截了,这再坚强的人,我看也难接受这个现实吧,可怜她还这么年轻,而且长得还那么漂亮……”
筠心一听护士这话,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蛋顿时一片煞白。
毁……毁容?
不是只说截肢吗?怎么又说会毁容了呢?筠心只觉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秦兰一听两名护士的话,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朝那两名护士扑了过去,“护士,你们刚刚说的谁,说谁被截了腿?谁毁了容??”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沧桑的面颊上,老泪纵横,“你们说的一定不是晓纯,对不对?一定不是她,不可能会是她的!!”
“妈,妈——”
筠心急得眼眶都红了,忙一把将母亲抱入自己怀里来,“妈,别这样,别这样……”
那两名护士见这情形就知道自己犯了忌,一时间杵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秦兰抓着筠心的外套,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哭着问她道,“筠心,告诉妈妈,晓纯没有被截肢,对不对?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筠心豆大的眼泪,无声的往外涌,听着母亲那一阵阵可怜的哭声,最后她到底没能忍住,呜咽的痛哭出声来。
“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筠心不停地同怀里的母亲道歉。
秦兰那双沧桑的眼眸,越渐灰暗,绝望,到最后……已然没了分毫色泽,忽而,双眼一闭,就那么没了知觉的昏死了过去。
“妈,妈——你别吓我!!妈————”
长廊里响彻着筠心凄厉的哭喊声,“医生,医生!!我妈晕过去了,快救救我妈……”
“怎么回事?秦姨怎么忽然昏倒了?”
霍云琛恰好在重症室里查房,一出来就见到了晕倒在长廊上的秦兰,他二话没说,抱起秦兰就往急救室疾步而去。
筠心急忙追上,担忧得眼泪直流,“我妈听到晓纯被截肢的事情,受了重击!云琛,我妈不会有事吧?”
“把眼泪擦干,别太担心,一切有我。”
霍云琛说完,加快脚下的步子,肃然的奔进了急救室去,“小文,快!过来帮忙!!”
半个小时后,霍云琛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
他边走边褪手套,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士,将秦兰一起推了出来。
“妈——”
筠心激动的一把迎了过去。
霍云琛伸手,拦腰揽过她,冲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秦姨没事,这会睡着了,你别打扰她,她情绪有些激动,让她休息会比较好。小文,你把秦姨先送回病房去。”
最后这句话,霍云琛这冲病床边的小护士说的。
“好。”
小文率先推着秦兰回了病房去。
霍云琛和筠心跟在后面。
“云琛,我妈真的没事吗?”筠心还有些不放心。
霍云琛随手将手套扔在一旁的回收桶里,这才如实同她道,“身体其实本无大碍,但是精神上的损伤比较严重,我担心她情绪不好的话,会影响身体的痊愈,倒不是说秦姨的身体就好不了了,能好,但这样很容易落下病根子。”
筠心脸犯难色,咬唇,“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除了多开导她,真的再别无她法了,事已至此,希望秦姨能看开点。”
筠心听了霍云琛的话,低低叹了口气,情绪有些落寞,眼角的余泪还未来的及干涸。
霍云琛心疼的捧起她的小脸,皱着眉道,“这几天就看你每天苦着这张脸,这样可不行,秦姨看着只会越来越难过。”
筠心听得他温柔的抚慰着自己,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她的手抓上霍云琛捧着自己的大手,脸颊依赖般的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眼帘垂下,摇头,“云琛,我好累……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霍云琛揽着她,心疼的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来,试图把身体内所有的温暖全数传递给她,“累了就到我怀里来,虽然没办法替你分担你心里的痛苦,但至少还能给你一丝慰藉。”
筠心听闻这话,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轻闭着眼,享受着这痛苦边缘的一片唯一一片温存。
筠心庆幸,这个时候,好在自己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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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纯在重症室里呆了五天,也昏睡了整整五天之久,每日就靠着营养水维系着。
第六天转入普通VVIP病房。
这日筠心比谁都忙。
她先是从外面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百合回来,插在花瓶里,又精心修剪了一番之后,这才将它们搁在病床前的小圆桌上,这样晓纯一醒来就能见到这素白圣洁的百合了。
这是她最爱的花种。
她总说百合象征着洁净,通明,一如她的心,单纯如白纸。
筠心想到她曾经说这些话时那单纯无邪的笑脸,心口一疼。
晓纯从来都是天真烂漫的,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情,哭一哭也就过了,隔日再见她依旧一片阳光般的笑容,不熟悉她的人会觉得她没心没肺,了解她的人才知道,那只是因为她的心田里种着一片阳光。
想到从前过往美好的一切,再看着床上还蒙着层层纱布的晓纯,以及双腿处那扁平的被褥,筠心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狂涌而出。
晓纯,如果可以,多希望从前的那些天真能够永远定格在你的脸上,永远都做那个没心没肺的秦晓纯!
“水……”
“水,我要喝水……”
忽而,病床上传来秦晓纯虚弱的唤声。
筠心一喜,就见病床的秦晓纯已然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晓纯!!”
筠心欣喜的朝病床上的秦晓纯扑了过去,顿时眼眶里的眼泪淌得更厉害了,“晓纯,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这几天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
筠心握着秦晓纯的手,不停地哭着,忽而想起她说要喝水,又连忙跑去饮水机处倒水,“等等,姐马上给你倒水!”
秦晓纯看着姐姐泪流不止的模样,虚弱的出声,安抚着她,“姐,你别哭了,我现在这不好好的吗?”
筠心一听秦晓纯这话,握着杯子的手一抖,饮水机中的热开水顺势洒在了筠心的手背上,她疼得低呼一声,眼泪扑簌扑簌就往外掉。
但她没敢让自己哭出声来,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这才转身,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将水递到了秦晓纯跟前来,“我加了些冷开水,喝起来应该不烫了。”
“姐,你先扶我起来吧。”
“好,把我床摇起来,你小心点。”
筠心说着就替她将床头稍稍摇高了些。
秦晓纯艰难的动着身子,还在努力的尝试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来,却倏尔皱了皱眉,她抬起头,有些难过得看着筠心,“姐,我的脚好像都没知觉了,是断了吗?”
筠心一听这话,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甚至于差点就哭出了声来。
“晓纯,我们先把水喝了,来。”
筠心试图转移话题。
秦晓纯却笑着安慰自己的姐姐,即使脸色还有些苍白,“姐,你别哭了,我都没感觉到疼。”
她说着,伸手想要去搬自己的腿,“不就断了两条腿嘛,又不是好不……”
话说到这里,突然扼住。
笑容登时凝在她的脸上,她勾着身子,双手仓皇失措的隔着被褥在自己腿部的位置处不停地摸索着。
“我的腿呢?”
“我的腿呢?!!”
一时间,秦晓纯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在床上摸着。
“我的腿呢?!!我的腿……”
她从床头,摸到床尾,又从左边摸到右边。
那张苍白的面颊死灰一片,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外涌,“姐,我的腿呢?我的腿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没有腿了!!啊——————”
秦晓纯哭着喊着,双手抱着头,不敢置信的大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
“晓纯,晓纯……”
筠心哭着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妹妹,“晓纯,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抱着妹妹,心疼的不停地吻着她的额头,声泪俱下的同她道歉。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相信,不信……”
秦晓纯发狂的去推抱着自己的筠心,“让开!!让我下床,我要走走!!让我下床——”
“晓纯!!别这样,姐求你,求你……”
筠心哭着抱住她。
但秦晓纯已强行掀开了被子,当见到那只剩下半截的双腿时,她差点眼前一黑,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晓纯……”
筠心忙扶住了她。
秦晓纯放声大哭,歇斯底里的冲筠心大喊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随手抓起床头上的东西就往地上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杯子摔在地上,顿时一片粉碎。
紧接着是果盘,电话机……
甚至于连她床头的圆桌上那个盛满着百合花的玻璃花瓶也没放过,“为什么还要在我眼前放一束开得这么鲜艳的花,是不是想告诉我全世界都是美的,只有我一个人是残缺的!!还是为了讽刺我跟这折枝的花一样,都是没有定脚的根了!!我们都是残疾!!废物——”
花瓶狠狠地砸碎在地上,玻璃渣碎得满地都是。
那娇艳的百合躺在破碎的玻璃渣里,显得那般残破不堪。
筠心终究没能再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眶中滚落而出,掉落在地上,碎开来……
秦晓纯几乎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筠心也不阻止。
筠心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少恨,多少痛,急需要发泄!
能够发泄出来是好事,筠心就怕她憋着,憋到最后就只能往死胡同里钻……
“谁让他们把我的腿截了!!我有答应过吗?我有点头过吗?你们有没有遵循我的意见!!!”
秦晓纯哭着喊着,惨白着一张脸,冲筠心歇斯底里的叫着,“你看我,现在是什么怪模样!我瘫了,我就是个残废,我一辈子都只能躺在这张床上,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我留下来,秦筠心,你们怎么不让我去死!!不让我去死——”
筠心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死’字从自己妹妹的嘴里说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怵,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手心里一片冰冷。
她多害怕从晓纯的口中听到这么绝望的字眼……
“晓纯,别说这个字!当姐求你,求你,好不好?”
筠心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将她的头搁在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疼惜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相信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我们没了腿,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可以用义肢,是不是?你知道多少人用义肢就跟常人无任何区别吗?只要我们肯坚持,一定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相信我……”
“呜呜呜——”
秦晓纯瘫在姐姐的怀里,哭得那么凄绝而悲凉……
她的人生真的还有希望吗?还有吗?
穿着白色大褂的霍云琛出现在秦晓纯的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凌乱得简直就像被八国联军扫荡过一般,玻璃碎渣到处都是,书本,鲜花,水果,散了一地,处处都是狼藉。
他走进来,边走边弯身拾起地上的杂物。
甩一甩手里的书本,将里面的玻璃碎屑弹掉,搁回桌面上,而后倚在桌边,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两个女人。
筠心和晓纯也同时发现了霍云琛的存在。
秦晓纯一惊,而后一声尖叫,立马就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去,又闷声哭了起来,就只听得她在被子里喊,“你出去,出去……”
筠心有些无助的看向霍云琛,霍云琛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就好。
他没有离开,甚至于毫不避讳的迈步朝床上的秦晓纯走了过去,探手,将捂着她脑袋的被子强行扯了开来。
“你干什么!!放开,放开!!”
秦晓纯哭着大喊。
霍云琛依旧一脸平静,肃然的视线看定秦晓纯,沉声道,“秦小姐,我是医生,我现在必须替你检查身体状况。”
“我不需要!!”
她哭着大叫。
“抱歉,我没办法看着我的病人就这么消沉下去而置之不理。”
霍云琛说着,直接强硬的将秦晓纯身上的被子给掀了起来。
“霍医生……”
筠心紧张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被扯去了被子的秦晓纯毫无遮掩的曝露在霍云琛眼前,她起先是一愣,而后,眼眶越来越红,到最后,竟毫不避讳的直接扑入了霍云琛怀里,放声大哭。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筠心微微一怔,眸光闪烁了几秒,便别开了视线去。
霍云琛不着痕迹的将怀里哭得七荤八素的秦晓纯拉开,扶着她躺下来,拿起手电筒开始替她检查瞳孔,一边安抚她道,“先别关顾着哭,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选择振作才是最聪明的决定。有希望,才有人生。”
霍云琛醇厚的男中音,仿佛具有天生的魔力,一开口便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安下心来。
秦晓纯的哭声明显低了许多,她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独具魅力的男人,咬着唇,哭着问他,“霍医生,你觉得我的人生,真的还有希望吗?”
“为什么没有?”
霍云琛答得毫不犹豫。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踏照片出来,递给秦晓纯,“这照片里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可是,你看看他们,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每一个都拥有着不平凡的人生,而且,每一个都用双肢走路,甚至还有带着义肢参加百米赛跑而荣获国际冠军的!所以说,两条腿真的不能代表人生的全部,唯一能代表你人生全部的是性格,是心灵!人人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正因为他们有着乐观的人生观,他们才有了今天这不平凡的成就!而你呢?我们不需要你成为一个多伟大的名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只是希望你活出最精彩的自己!你没了双腿不可怕,我们可以用义肢代替,或许义肢不如自己的双腿来得习惯,可是,养成一种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多天,而习惯之后就成了自然,再慢慢的,它们就将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就当这次的灾难是对你人生的一个大考验,相信我,只要你跨过去,未来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灰暗……”
筠心怔怔的望着床边这个温润而踏实的男人。
他总是有最美好的办法,在最混沌的时候给人最理智、最清楚的希望。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射进来,筛落在他迷人的左侧,他的脸颊隐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却魅得教人难以抵挡。
看着妹妹那双渐渐充满期待的眼眸,筠心微微弯了嘴角。
回头,看向窗外的阳光……
岁月静好,一切还有期待。
秦晓纯拿着那一沓照片置于自己的胸口,水眸汪汪,望着眼前霍云琛那如梦如幻的俊颜,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什么时候霍医生这般温柔的跟自己说过话?而且,一说还说这么多!
秦晓纯只觉心脏一阵突突跳着,感动的热泪止不住的往外流,“霍医生,这些照片,你是专程从网上找来给我的吗?”
霍云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道了一句,“谢谢你!”
还有,“抱歉!”
他说完,站起了身来,偏头,看一眼窗口的筠心,眼眸闪烁了一下,这才又折回来看向秦晓纯,“我还有事,先忙了。”
他说完,点点头,迈步离开。
想到秦晓纯凝望着自己时,那双热切的眼眸,忽而,他的心头没来由有些沉重。
——————————————————————
筠心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也没去公司,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她便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公司倒也体恤下属,一听闻她的事情便立马就批了。
这夜,凌晨一过,筠心便从医院回了家来。
她正好给母亲和妹妹拣些换洗的内/衣内/裤过去。
她回来的时候,霍云琛还在手术室里,她也没叨扰他,只给他发了条简讯过去,告知他自己先回家了。
刚洗完澡,才一躺上床,桌上的手机忽而就响了起来。
是霍云琛打来的电话。
筠心一笑,连忙接了起来。
“喂……”
清甜的声音从手机这头传到了霍云琛的那头去。
“喂。”
他也回了筠心一个字。
“下手术台啦?”筠心问他。
“喂……”霍云琛又应了一句。
筠心一愣,取笑他,“你干嘛呢?复读机啊?”
“你不是喜欢听我说‘喂’吗?我多说几遍给你听。”
霍云琛温沉的嗓音透过电子仪器传了过来,那么醇厚动听,撩拨着筠心的心弦,让她不觉有些怦然心动。
一想到曾经那些分别的过去,筠心心口微疼,“我不喜欢听你说‘喂’,我喜欢听你说其他话,例如问问我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你……”
“那你有没有想我?”
筠心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霍云琛接过了话头。
筠心一愣,继而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她在柔软的床上贪婪的翻了一个身,好久没睡自己的床了,这感觉可真舒服!
“我才不想呢!”
筠心趴在床上,软绵绵的笑道,“一想你,就想到那可怕的医院!我才不要想你,我现在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多舒服。”
霍云琛似也在电/话那头笑了,“可怎么办,我好想你……”
他醇厚的嗓音,慵慵懒懒的,却透着一种沙哑的疲惫。
筠心心头微动,一股绵绵的热流至心池中漾起,却又心疼于他的倦累。
“是不是累了?听你声音感觉懒懒的。”
“嗯……”
霍云琛说着,将头往座椅上稍稍靠了靠,“想你想的。”
筠心轻嗤一声,“油嘴滑舌。”
她嘴上虽是如此说的,然漂亮的嘴角却忍不住加深了上扬的弧度。
“你呢?想不想见我?”
忽而,他又问。
筠心脸一红,有些娇羞,却还是交代了实话,“想,但是都这么晚了,你……”
“想我就推开窗户,让你见见我。”
电/话里,霍云琛的情绪较于刚刚明显高涨了许多。
筠心一怔,讶然。
连忙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去,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便直往窗边奔了过去,“你在下面吗?”
窗户推开,筠心探头出去看。
就见一楼的路灯下,站着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
他一席深黑色的风衣及身,单手习惯性的兜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迷人的面庞微仰,眯着醉眸,凝望着探出窗外的筠心。
柔光暗影里,他魅惑的面庞若隐若现,然那笑,却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一眼,便已教人怦然心动……
那一刻,筠心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那么强烈而清楚!
她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在灼烧着一般,滚烫滚烫的,几乎要热到她的眼眶里去了,“你怎么过来了?”
她在电/话里问他。
“不知道。”
白白的雾气从霍云琛薄唇间吐出来,迷离了他的俊颜,“本来是打算回家一趟的,可是,莫名其妙的,车就开到了这里。”
筠心嘴角弯得更深,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道,“你上来吧!外头怪冷的。”
她说着转身去穿鞋,就往外走。
“确定我方便上去?”
筠心笑笑,“上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霍云琛挑挑眉,一边往她的楼层里走,“秦姨好像对我有点看法!”
他说着忍不住自嘲道,“我现在趁着她不在,就偷偷跑你们家来,怎么就觉得像在搞地下情呢?”
筠心都被他逗笑了,“你别贫嘴了,赶紧上来吧!”
筠心将门打开,倚在门口等着他,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霍医生,得不到我妈的认可,是不是受了重击?”
这会,霍云琛已经踏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他也没急着挂电/话,当见到门口的筠心时,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不觉得秦姨对我的讨厌来的有些奇怪吗?”
他站定在筠心的对面,继而,干脆一探手,拦腰就将穿着睡衣的她,揉进了自己怀里来,“真的都睡啦?”
“嗯,都躺床上了。”
筠心笑着收了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我没那么傻,你开窗之前我都坐在车里的。”
筠心笑意嫣然,拉着他往里走,“进来吧,外头怪冷的,我给你泡杯热茶。”
霍云琛任由着她拉着自己进屋。
“糟糕。”
筠心看着鞋架上清一色的女士拖鞋,无奈道,“怎么办?你上次穿的那双鞋子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双男士拖鞋,但是前两天被老鼠咬破了,我把它扔了,可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霍云琛没所谓的道,“赤脚也一样。”
他优雅的脱了鞋,就着白色的袜子,从容的走进了厅里来。
筠心急忙把自己脚上的拖鞋换下来,随便拣了妹妹的一双鞋子穿上。
看着脚上那双属于晓纯的粉色毛绒拖鞋,她眼眶忽而一湿……
这以后,这些漂亮的毛绒拖鞋,也不知道晓纯还能不能穿上。
“发什么呆呢?”霍云琛回头看站在鞋架边黯然伤神的筠心,“不是要给我泡茶吗?”
“哦!”
筠心忙回了神过来,拎着自己刚脱下来的鞋子就往他走了过去,“你先穿我的拖鞋吧!别光着脚,这大冬天的,你也不怕冻着。”
她弯身将自己那双粉蓝色的女士毛绒拖鞋搁在霍云琛的跟前。
“来,穿上。”
霍云琛盯了一眼脚边的那双拖鞋,眉峰微微一抽,又怪异的看了一眼筠心,最后竟然也没拒绝,大大的双脚往那两只小船里一踏,大摇大摆的穿着就往里走了去。
看着他圾着自己拖鞋的背影,忽而,筠心就有些默哀起那两只可怜的拖鞋了。
筠心去厨房给他冲茶,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霍医生?”
她错愕的往其他房间里探了探脑袋。
就见他杵在自己房间里正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
“看什么呢?”
筠心将热茶搁在桌上,问他。
“这是阳阳几个月的时候吗?”
霍云琛伸手指了指墙上的照片。
那里贴着一张又一张小阳阳从小到大的照片,有襁褓照,还有近期的小光头照。
每一张都笑得极为灿烂,那双迷人的眼睛里仿佛缀满着星光。
筠心歪着头,沉迷的看着墙上的照片,忍不住感叹道,“这么一看,他真的跟爸爸好像……”
霍云琛偏头看了筠心一眼,嘴角一弯,餍足的笑了。
“你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喝完这杯茶就走了。”
筠心倒也不客气,掀了被子,将自己钻了进去,蜷做一团,坐在床头前,“你专程跑过来就为了喝一杯茶的啊?”
“不然还要做什么?”
霍云琛回头看床上的她,眼底露出几许闪烁的精光来。
“……”
筠心脸一红,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暗损了一句,“流氓!”
霍云琛爽朗的笑出声来,迈步走近她的床边,弯身,替她压了压被子,“赶紧睡吧!我真不是来闹你的,这都快一点了,明天一早还得往医院跑呢!”
筠心眨巴着双眼,怔怔的望着眼前这张好看到无懈可击的俊颜,忽而想起四年前的一切,她忍不住笑起来,“霍医生,从前追你的女孩子那么多,怎么到最后你就着了我的道呢?”
霍云琛兜着双手,在筠心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嗯。”
筠心点头,猛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盘踞在她心头很多年啦!
曾经她死皮赖脸的问过他的,但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哪有什么理由,这种事情没有理由!
“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
霍云琛嘴角含笑。
那笑,绝对是坏坏的那种。
筠心点头,“你就说嘛!”
霍云琛勾了勾嘴角,“正值青春年少,有些生理欲/望还是需要发泄的。”
“……”
“去死!!”
筠心气得拿了枕头就砸他。
这厮!!
果然是个没皮没脸的臭流氓!!
霍云琛接住枕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行了,逗你玩的,就算真要发泄欲/望也不至于找你这种毫无技术可言的笨女人!”
“呵!”
筠心冷笑,“谁不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生嫩,没经验的。”
霍云琛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你在我眼里可真算不上生嫩,顶多就一小花痴!”
“是吧?只有吕纯那样的才能入得了您大爷的眼!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哪个男人不往她怀里钻!当年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有了新男朋友,大受打击之后才一气之下跟我在一起的吧?”
筠心故意酸酸的说着。
“嗯!”
霍云琛竟然就那么直认不讳的点了头,抱着肩,剑眉一挑,轻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事实真相,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这个问题?”
“你……”
筠心直接气结,抱着另外一个枕头毫不犹豫的就狠狠朝霍云琛砸了过去。
“霍云琛,我今天拒绝再跟你多说一句话!!”
她气鼓鼓的喊着,然后一掀被子就将身子埋了进去,娇身一背,再也不理他了。
看着她生气的小模样,霍云琛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
“秦筠心,你吃醋啦?”
他也不起身来,就坐在椅子上喊她。
“吃你个头!”
筠心生着闷气,没好气的回他,“喝完茶,赶紧走!顺便帮我把门锁上!”
“喂!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我跟阿纯之间有什么呢?”
霍云琛笑着问她。
他喜欢她这吃醋的小模样!
“阿纯??哈!!”筠心夸张的笑着,“阿纯!!还阿南呢!!”
要真没什么,至于叫得这么亲密!
筠心真吃醋了!!
“阿南……”
某个没皮没脸的男人,居然还顺势就喊了她一声。
筠心登时就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转过身来,恼怒的瞪着眼前嬉皮笑脸的男人,“霍云琛,你够了!别恶心我了!!”
霍云琛抱着枕头,起了身来,走近她。
随手将枕头垫在筠心的脑袋下方,紧接着就毫不客气的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长臂探出去,捞过她的小脑袋,让她枕在自己强实有力的臂膀上,另一只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头,“真拿你没办法,我都还没跟你计较你和戴星宇之间的事儿,你倒还跟我计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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