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娶妻当日,我为了守住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丢尽了脸。我偷偷暗恋的左相见着我娘子走不动路,娘子换上男装让我也走不动路。恍惚间,故人已至,皇城风起。
(1)娘子很威武
我提着我的威武大将军回府的时候,隐约看到门口牌匾上挂了红色的绸缎,我揉了揉眼睛,又向上瞧去,没错,是成亲时用的红绸缎。
难不成我爹要纳妾了?!
太和殿失火才短短几日,他就敢这样大肆操办婚事?!我以为自己当街斗蛐蛐已是大不敬了,没想到我爹——堂堂右相,居然做出这种更过分的事情。
好大的胆子!
没等我气冲冲地冲进他的房间,他就大笑着出门拉住我的手道:“我儿好福气,娶得美娇娘。”
娶什么娶!
我拉着爹的手躲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轻声道:“爹啊,难不成您忘了我是您的女儿吗?”
我爹连忙按住我的嘴,小心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后才说:“这话别让外人听见了,我羌仁义的女儿早已常伴青灯了。”
“可是那姑娘……”我苦着脸说,“新婚之夜,总归是要露馅儿的。”
我爹拍了拍我的手道:“敌不动,你不动。敌若动,你后退三尺。”
这是《孙子兵法》里的哪条计?第三十七计吗?
我还一头雾水,参悟不透我爹的话,他连人带蛐蛐地就把我俩推进了闺房,只在外头叫了一句:“快把少爷收拾利索了。”
转眼间便有十几个嬷嬷推门进来,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我扯着红绸缎和我那娘子站在一块儿,忍不住想踮脚尖,娘子比我瘦,比我仪态好,好像……还比我高。
左相秦言百忙之中也来观礼,我爹拉着他的手笑得一脸慈祥,若不是我知晓自己的身份,还真以为秦言才是爹爹的儿子。
“芜弟才成年不久,又一表人才,右相不必操之过急。”秦言笑道。
我在昏暗的烛火中观看他英俊的侧脸,只觉得恍如谪仙,恍惚间,想立刻抛下妻子上前与他寒暄。
随后我被娘子握住了手,娘子的手冰冷刺骨,还……大,她低声道:“相公是想去哪儿?”
她这话把我从恍惚中叫醒,我敛下眼帘,乖乖地收回了那只脚,低声回道:“脚痒,伸出去挠挠。”
礼成后宾客退场,我带着娘子回了我焕然一新的闺房。她坐在床头,我颤巍巍地拿着秤杆,隔着一张桌子去挑她的红盖头,挑了几次都不成。
她低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婉转,听着比我还多上几分磁性。
一阵风过,蜡烛灭了,房内一片漆黑,我算是全瞎了。我又拿着竹竿去够,听到她无奈地问:“你是想娶我,还是想杀我?”
我道:“眼睛不好,看不见了。要不您自己掀开红盖头,顺便麻烦再扶我一把?”
随后我听到了裙摆拖地的声音,娘子带着一阵幽兰的香气靠近我,她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我虽知我同她都是女子,可她略带亲昵的话还是让我羞红了脸。我故作严肃道:“嫁入我右相府,万不可再用如此言语,切记要循规蹈矩。”
话音刚落,我耳边传来薄纱落地之声,随后我的脸颊被人亲了一口。我跌坐在地,捂着被娘子亲的侧脸,捶着地号啕大哭,哭我逝去的冰清玉洁之躯。
她像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连忙低下身子要扶我,我连连退后,直到背靠门板才拖着哭腔道:“求你别过来了。”
她一顿,倒是没了别的动作,只站在原地望着我道:“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对我这么深恶痛绝吗?”
我抓紧自己的衣服颤着声音道:“娘子,我怕女人啊!”
娘子笑了笑说:“黑灯瞎火的,你就当我是个男人。”她说完,又上前来拉我。
我伸出手去拉门板的暗扣,想要打开门逃出去。许是小厮听见房内动静较大,暗暗从外又加了一把锁,还对我道:“少爷,奴才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一把锁,锁上了我右相之子的尊严。
我不得已,对着她苦口婆心道:“娘子,不是我怕你,是我有疾!太医看了好几次,都不见成效……”
娘子上前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我趁机从一旁爬了过去。
那一夜,在婚房内,我简直丢光了祖上十八代的脸。
(2)少爷很疑惑
天下除了左相就数我最金贵了。左相秦言打小就受宠,先皇在世的时候对他比对太子都亲,最后先皇得重病撒手人寰之际还拉着他不放手。如果我被人这么宠着,早不知天高地厚了。秦言倒好,盛宠之下依旧维持着他的谦谦君子之风。
在像我这样的同龄人还沉浸在父辈阴影下的时候,他年纪轻轻便成了摄政王,为此我爹没少打我,扯着我的耳朵动不动就来一句:“你看人家秦言……”
我偏偏还不恨他,不仅不恨他,近日来还痴心妄想想当左相夫人,细细想来我同他相交甚笃,有朝一日我告诉他我本是红颜,左相夫人定是我囊中之物。
现在可好,我不仅嫁不成人,还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娘子,往后余生怕是只能活在闲言碎语中,秦言那样的人连看都看不得了。
正当我捧着茶坐在厅中自怨自艾时,秦言推开了门。他笑道:“芜弟新婚之日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愁的不正是眼前之人吗?
我喝了一口茶,了无生趣道:“不愁,喜得很。”
“昨日宾客众多,我还没看清弟妹的模样,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见弟妹一面?”
秦言说着坐在我边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别说他了,就连我都没看清娘子长什么样子。昨日屋内黑成一片,早上起来她又早早离开,可怜我脸都被亲了,还不知道人是什么模样!
想着,我狠狠放下我的杯子道:“肥头大耳,声如洪钟。丑得很!”
话音刚落,娘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笑道:“夫君发什么脾气?”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又回想起昨晚被她支配的恐惧,忍不住缩了下身子,颤抖着道:“今早出门碰上个赖子,同他打了一架。”
秦言倒是坐直了身子,等娘子进来后,他直直地盯着娘子看去。这下子我不知到底该因为娘子吃醋,还是该因为秦言吃醋了。这年头,吃个醋还不知醋从何来!
我起身挡在娘子面前,踮起脚道:“秦兄,娘子怕生。”娘子闻言笑了几声。
秦言道:“不知弟妹有无兄弟?”
娘子道:“少小被人贩子拐去,幸被右相大人救下,不知家里事。”
我转身看向她,嗯,宽肩平胸,这身材对得起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吗!随即我抬头道:“娘子把人贩子的名头告诉我,今天我羌芜就要替天行道。”
“公公救我之时已全数剿灭了。”她说着伸出手扯了扯我的衣袖,道:“相公不必心疼我。”
唉!我只是心疼自己罢了。
“弟妹和我一位故人长得有七分相似,乍一看还以为是故人归来。”秦言笑道,他看向我问,“芜弟不觉得弟妹长得有几分像天子吗?”
他说完,我抬头看去,轮廓确实有几分像,我思索了片刻道:“碰巧罢了。”
说完我执起她的手说:“娘子,走,为夫有个宝贝给你看。”
我用余光瞥见秦言听了我的话后,一甩袖子就走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正要放下娘子的手,就见她打蛇随棍上似的道:“究竟是什么宝贝呀?”
她眼神清澈,毫不扭捏,好一朵盛世白莲!
说着我掏出了我的威武大将军,“啪”地摆在桌上道:“你看我这宝贝蛐蛐,打遍皇城无敌手。”
她一愣,随后笑了,眼角微微向下弯,形成了个好看的弧度。
秦言不说不觉得,他一说,七分相似也成了九分。我疑惑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你……你当真和宫里那位没有关系?”
或许是先皇遗落在外的明珠呢?
娘子将我的手拉了下来,她笑着望向我道:“你觉得我像宫里的哪位妃子?”
“不是妃子,”我呢喃道:“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她俯下身子,眼睛牢牢地盯着我:“是什么样的故人?”
“是……”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那个我眼睛泛红,竟已是泪眼潸然的模样。我定了定神,甩袖而走,转身的时候,我心中的苦楚一时无处宣泄,脱口而出道:“是我很喜欢的人。”
说完我急匆匆地离开了前厅,像是被猛兽追赶着回到房内,那位故人消失了很久,久到世间只知摄政王秦言,却忘了天下之主。
“傅靳言……”我喃喃念着,像是念着一段往事,又像是念着旧情人的名字。我手中的蛐蛐止住了叫声,像是也忆起了它的旧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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