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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天人相搏 惊鸿一现(中)


“你……”

感应道余慈继续那危险的行为,影鬼恨不能抽剑,一剑劈过去。

可这时候,余慈意念悠悠:“影鬼啊,这名字,也许是我给你起错了。”

“……”

“你确实是影子没错,却没有必要非要仗着哪一边、哪个人才能活吧!”

“去你娘的!”

影鬼知道余慈是故意刺激他,可这种话,偏偏就是击中他现在的命门,除了嘴上爆粗,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

余慈的意念依旧平顺,看不出正处在危险的“合道”边缘:“当初自辟天地的时候,你讲过的话,或许你自己都忘了,可我还记得……想做无劫剑仙吗?虽然我不觉得你能做到,可世人行事,谁能有十成把握?”

“闭嘴,用不着你来教我!”

影鬼下意识地活动手指,如果余慈就在眼前,他一定会照脸狠砸一拳过去。

无劫剑仙……去他娘的无劫剑仙,见过连剑意都纯化不成的无劫剑仙吗?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余慈也没有依言闭嘴,继续道:“指望别人,何如指望自己?当然,我没有说你,而是在说我自己。既然势头如此,就没逆转的道理,最糟糕的局面避也避不开,那就只有在混战之前,给自己多捞一些资本。

“至于这手段,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这么来——你是经过的,告诉我,有没有这种感觉?”

余慈说得有些含混,可正他所言,影鬼是“经过的”,至少在记忆中是“经过的”,确实,当认识层面到了余慈这种地步,又有“万古云霄”这样的无上神通加持,有些事情,确实是避不得了。

影鬼一时沉默。

余慈倒是哈哈笑道:“当然,也不是靠我自个儿,你肯定会帮忙的是不是?”

此刻,在心田方寸之间的“画布”上,余慈其实是换了一个“画符”之法。

不再是一笔一划,工笔描绘,而是一层层渲染,从整体着眼,如此顷刻间三五十层铺下,“墨色”渐深,轮廓更是清晰,真文灵光遍布,道韵如天外而来。

对这种机会,心魔大劫是不会错过的,九宫魔域,太皇宫位置,寂妙魔主法相偏转,喃喃念颂咒文。

不只是它,玉帝宫的无畏魔主,同样加入,两大魔主神通法相合力,从元始圣道中,撷取最精华之力,借心魔导入——对修士而言,这确实是一份难得的感悟契机,可同样的,也是一份“似是而非”的毒药。

由于心魔大劫勾连,如此手段,余慈根本是避不过去。

与之相呼应,余慈心神微微恍惚,茫茫的感觉重现。

这一刻,真文道韵已不知是加在帝御法相之上,还是自己身上,似乎有人在他耳畔低语,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窒碍难题,层层拔除,几有羽化登仙之感

但也是被一把推进“合道”的门户中,半边身子都要撞进去。

当初萧圣人从“合道”状态下脱离,还有心魔大劫帮忙,可现在,是真轮到无畏、寂妙魔主过来“帮忙”了。

对九宫魔域里发生的一切,余慈心神透亮。

可就是这种明透,也是“合道”的一部分。在茫茫天道之下,这些渺若云烟的变化,又算得了什么呢?

“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明月之中,影鬼破口大骂,可这种时候,骂是骂了,人还是要救。

余慈“义无反顾”地撞到心魔大劫的陷阱里去,不提有多少是心魔所致,可绝对是有相当一部分,是出于对影鬼的信任。

“玄黄,来!”

同样被摄入明月中来的玄黄应声化剑,影鬼握持在手,被那纯粹明透的剑气反冲,“嘶”地倒抽口凉气,可心底深处,某个刚刚熄灭不久的意志火苗,却是被余烬犹温,轰又燃起。

剑吟声起,清澈明透,悠然盘转,顷刻十转。

此时影鬼身中元气已经淬炼不足,然而他眼中寒芒暴射,硬是凭着对“十二玉楼天外音”的深透了解,附着玄黄剑意,强催一转。

十一转!

此时是真真切切的到了极限,然而引剑待发之际,玄黄突然开口,也学小五,叫他师兄:

“影鬼师兄,老爷之前是拼到十二转的。”

“……滚蛋!”

影鬼当然知道,可那时是刑天为主,尽情宣泄之下,超常发挥,玄黄这小鬼,平日里看得也机灵,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念未绝,忽有寒意深透,自九天而来,与玄黄剑意共鸣,跃然欲动。

影鬼惨哼一声,两道纯粹至极的剑意,就算都没有恶念,可当此共鸣之时,以他为中转,没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剑心,还是真是痛到极致。

更何况,后面这道……恶念昭昭!

“刑天你这老货!”

再不发剑,影鬼自家的根基,都要被剑意绞碎,当下一声大骂,明月之上,先着一剑,剑痕宛然。

然后才有一层轻烟飞起,殷殷剑鸣,凌绝九霄。

九宫魔域的“深渊”之中,轰声微震,无畏、寂妙两个魔主法相,虽是相隔数千万里,却是同时中剑,都是贯顶而入,刹那间绞碎大半法相,正与之共鸣的天魔都是蒸发,至于魔门修士,则被剑意遁迹切入,刹那间灵明湮灭无存。

先一步“中剑”的明月之上,余慈心神微颤,某些念头似动非动。

此刻又一层墨汁铺染,近乎合道的状态下,当真如有神助,激得前面百十层“墨迹”灵光焕然。心田方寸“画布”之上,原本模糊的帝御法相身形面目,刹那间清晰闪现。

道袍飞卷,清朗面目,神仙中人。

杨祖!

其实是玉皇帝御。

此时在太霄神庭中,杨祖的遗骸,面目已几乎被冲刷干净,只不过,余慈还有记忆,才在描画法相之时,作以调整。

如果连他的记忆也失去了,谁还能复现出来?

只能是像勾陈、后土两处帝御之位的前辈大能一般,单纯作为四御法度的承载,具体而然的“印记”,终将泯灭,甚至连那段惨烈悲壮的记忆,也都湮灭无存。

后世小子,难道就去膜拜那“纯粹”的法度符号吗?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如此,世人又何必将“道”之一物,拟化为“三清四御”的具体形象?

由此可见,三清四御,虽为“道”之化身,也是人心在天道之上的投射。

天道浑茫,人心渡之!若无人心,修持何为?

这个最关键的部分,怎么能缺失掉呢?

那么,再来……一遍!

墨色铺下,与之前百十层墨色灵光交互作用,虚空中,玉皇帝御法相就此“活”了过来,向余慈这边施以道礼,就好像在封神台上一样……

余慈本能回应,这个动作的基本反应刚一出来,轰声震荡,他再一次从“合道”的边缘抢出,同时,也从与万物心象浑化的状态中脱离,真身便出在明月之中。

不再浑化,可实质的感觉,似乎要更好些。

便依着前面的反应,向玉皇帝御回礼,余慈心中,也是畅然:

生死一线,依旧宝刀不老;天人相搏,便是这等模样?

说白了,他现在战斗的对象,不是参罗利那,不是九宫魔域,而是那茫茫不可测的天道。

法相既成,真文罗列,道韵悠悠。四方信众,莫不顶礼膜拜: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玉皇帝御自明月而出,随即有玄瑞紫气,凝为一印。

此印成时,一界玄门信念加持,如百川归海,汇结天篆,廓落光明,照彻虚空。也没有任何缓冲,隔空印下。

亿万里外,参罗利那巨躯再颤,坚不可摧的法体上,竟然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其上篆文明光透染,如火般燃烧,哧哧有声。

幸好参罗利那早就忌惮着“上善印”的道化之力,格外注意,血气上冲抵御,总算没有伤到根本。

可此时,另一边勾陈帝御万神图长卷挥来,浑茫煞气集束,如长刀劈落,铮然作响。

虽是及时以长肢封堵,然而肢体抖颤,血光喷溅,差一点儿就要断掉。

参罗利那一声不哼,血光骤闪,连续三道弧光交错,整个天地都似扭曲变异,这是无光七劫中“天人沦”之法,专斩天人三法,破除存神之术。

勾陈帝御法相扭曲,自胸口往侧肋部门,都给轰裂。

参罗利那要趁机再次突击,可这回,两位帝御法相坐阵,真的不一样了。

背上那个留下的“印痕”,明光大放,身上竟似给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凝滞。

抬头看那道境天宫,九天之上,紫金道阙显化,竟似传说中的弥罗宫都显现出来,具备了镇压之力,果使它如陷泥淖。

这么一缓的空当,勾陈帝御身上真文流转,刚刚几乎斩裂法相的重创又是自发愈合。

参罗利那视线偏转,落在明月之上。

渊虚天君怎么化出这两具帝御法相的,它也是有所感应,对这种搏命的架势,不得不表示一下佩服之意。也许两边境界上还有相当的差距,可渊虚天君此法,却是最有效地发挥了符法的作用,让它一时也奈何不得。

这是拿命来搏——却正是合了“天人相搏”的本质。

渊虚天君……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只有他本人才会去走、才能去走的路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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