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切的遗憾
周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这人确实该死。
宋承继抹了把脸，无力感袭上心头。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该杀，他只是觉得，他只是以为，动手的人不会是周匴，这个从小就是一个文雅沉闷的书呆子，怎么可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开枪，眨眼间要了人的性命呢？
他不知道要回答什么，转身找了个角落自闭去了。
秦蓁雯见状也是皱了眉头，但不像宋承继那么吃惊，她从一开始认识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一个善类，但看在他有底线的份儿上还是同意了一起离开余川。
再后来，遇见了宋承继，作为他的好友，周匴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一起北上的队伍中。
想到这儿，秦蓁雯将自己从周匴那里交换得来的通讯设备拿了出来，照旧是捣鼓一阵后，间断的电流声出现。那边仍然接通的较慢，秦蓁雯自报家门后又等了十五分钟，才等来的秦褚。
没想到，这次的通讯那头，除了秦褚还来了另一个家长——宋峪。
两位老父亲，均是克制地只询问了一句秦蓁雯与宋承继的状况后，便聊起了正事。
秦蓁雯快速且详细地将锦中发生的一切不同寻常的事件报告给了昌都那边。说完后本着省电的原则，她打算挂断。
这种设备所用的电池是军队专用的，外面的商店根本买不到替代品，她只能省着用。但挂断之前，秦褚却叫停了她。
昌都那边，秦褚的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任务若是可以，若是有选择，他一定不会让秦蓁雯冲到最危险的前线去，他宁愿拿自己去换她，可偏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末世，本就是一个残酷异常的世界。
它的滚滚巨轮会无情地碾压过每一个人类的血肉与灵魂，而人类只有最无私的奉献与豁出命去的拼搏，才有可能寻得其中一丝生机。
昌都这边的最新消息，是国际闻名的生物学家程昌黎教授所带领的研究团队，已经研发出了一部分的抑制剂成分，但是在还没有出最终的结果之前，实验室却被突然进化的丧尸攻击，已然团灭了。
目前，昌都与全国各地的幸存者，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一般的抑制剂资料上。
丧尸病毒爆发之后，各地失联的情况严重，而昌都一直处在一个高速消耗轮转的城市，如今哪怕只轻轻动这其中一环，也许好不容易形成的小型社会体系便会轰然崩塌。
他们只有寄希望于外面的人，而这个人选落在了军人出身的秦蓁雯身上，当然，宋峪出现，也代表了宋家也希望宋承继一同前往。
“我们研究了各种方案，却最终只有你们去走一趟，将这份资料带回昌都这一条路是可行的。孩子，这是全人类的重担，为父……对不起你！”
秦褚难得的老泪纵横，他在上位大半辈子，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刻进了骨头里，可面对亲手将自己的心头肉推进火坑的行为，还是破功了。
挂断通讯之后，秦蓁雯默了一会儿，面向大家：“你们也听到了，这次去找抑制剂资料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就连实验室里的人，在掌握了半只抑制剂的情况下仍然团灭了，所以要去的人完全自愿。”
她起身，站的是军姿，身量笔直又□□，油然而生一股正气。
“说实话，一方面我是希望大家能同行的，这样可以增加我们对抗丧尸的胜算；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件事情过于危险，在座的只有我有这个责任，其他人完全没必要去经历一场九死一生。”
秦蓁雯说的很坦诚，将自己的心理全部剖白在众人面前：“今晚大家都想一想，明天一早出发。”
这一晚，众人均是辗转反侧、心事重重。
余卿卿也睡不着，她想她肯定是要去找资料的，她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正思考的入神，额头被轻轻敲了下，她睁开眼，看见了钟岂隽。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钟岂隽起身，示意她跟他出去一趟。
余卿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出密道，教堂的后院仍是火光冲天。
她还在看火苗的高度是不是还是三楼，就听到钟岂隽说：“我不会去找资料。”
余卿卿偏头，看他。
钟岂隽同样注视着她：“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在西边儿，我要往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那是他半生的执着，是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后唯一一个还苟活于世的理由，他不能放弃。
“如果他们还是往北，我不会找你出来，但西边儿太危险了，还不如与我往南，等我解决一切，就带你去昌都。”钟岂隽的声音淡淡，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却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着余卿卿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她想去基地，去寻求人类最后一个庇护之所，可并不是，她的目的地一直在西边，在那个危险重重的实验室。
余卿卿不知该如何将这个真相说给他听，她惊讶甚至是雀跃与他的邀请，这可能是属于钟岂隽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
可是，她却无法答应。
慢慢地，钟岂隽的面色也在余卿卿一分一秒的沉默中逐渐沉下，即使她不说，他也已经看懂了她的选择。他还想再问为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他的自矜与自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突破自我了。
余卿卿捏紧了自己的掌心，火光跳跃在她白皙的脸庞，在这个火光烧亮半边天的夜里，有一种深切的遗憾正缓缓地出现在她的心中，堵了她的满心满腹，但又觉无处可泄。
她一错不错地迎着他的目光。
余卿卿的眼眶微微湿润，她从没和任何人讲过，她喜欢他的眼睛，坚定与平静，随时都能安抚下她所有的不安，不像上一个世界，他冷的是一座无人敢靠近的冰山。
轻轻抬手，一只小巧的掌心捂在了他心脏的位置。钟岂隽的呼吸倏然一紧，仿佛那里被压上了千钧重担。
余卿卿微微抿唇，最乖巧与温柔的模样，出口确是一股江湖气：“仇是一定要报的，我才不管其他的什么宽恕与原谅的理论，我也坚持血债血偿的说法。”余卿卿就算原先不知道钟岂隽的身世，也通过这两次关于钟家的不同，猜出了一些事情。
钟岂隽难得的被她逗笑了一瞬。
“但是呢，报仇不是要你不顾一切，拼上所有。”她的一双水眸，闪动又纯粹，温柔于清寂夜色中流淌，“生活不会善待所有人，但它可能会额外苛待某些人，给予他们比常人更加深重的苦难与折磨，但是决不能屈服，不要按着它定下的路一条黑走到底。”
她轻轻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掌心下的胸膛，忽地有些俏皮的神色出现：“偏不顺它的意，去走一条通往光明与幸福的路，永远不会孤寂，永远被爱包围。”
余卿卿快要守不住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她逃避地低下头，看水珠从脸颊滚落：“我很想陪着你去到那一个美好的终点，但是非常遗憾，我不可以。”
她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前，唇瓣轻轻地贴在他心口处。
“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开心一些，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要我去找另外一个可以让我开心的人吗？”钟岂隽的声音沙哑异常，双手紧握成拳，克制着自己想要回抱的冲动。
一句话，差点儿把余卿卿又虐哭了，她想都不敢想有那么一个人，泪水很快打湿了钟岂隽的衣衫。
他面色晦暗又复杂，冷下声喊她：“余卿卿。”然后，强硬地勾起她的下巴，看她脸颊上的两行清泪，蹙起眉头，“你到底在搞什么？”
明明被拒绝的人是他，哭哭唧唧舍不得的人却变成了她？
“你管我？！”听他说会有别人，她也有脾气了，吼完还瞪了人一眼。
钟岂隽被搞得哭笑不得，他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再次妥协般的柔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她弄得这么煽情，他现在连心窝窝里都是酸楚的，想被什么接二连三的扎，然后从这些洞里全灌进去了她的眼泪。
余卿卿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离开的结局。
她再次的沉默，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回复到了冰点。
须臾后，钟岂隽冷笑了一声，质问她：“余卿卿，好玩吗？”
大佬终于生气了，准确说快要被气死了。他收起了所有柔情，垂眸冷睥她，一只手伸到她的后颈，提住了小动物命脉般的后颈皮。
余卿卿没忍住，短促的一声：“嘤。”这次是被吓出了眼泪。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话。”钟岂隽审视着她，不放过小姑娘脸上的任意一丝表情。
余卿卿瞪着含了两包眼泪的眼眶：“……”
——现在就是后悔，没控制好自己去招惹了根本不好惹的大佬，相当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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