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刺客千旋

大理寺，大理寺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县官不如现管，这里是襄州地界，上头有知州，下头有知县，哪里轮得到路过的人作威作福了？
大掌柜眼珠一转，正要回绝，就见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胳膊搭在他的后颈上，轻轻一揽，低头凑近他。
“再推脱下去，我们可要在这里查案子了，听说锦兴楼日进斗金，封上个把月查案子，掌柜的不心疼？”
声音调侃戏谑，却满满的都是威胁。
大掌柜脸色一僵，很快转换了脸色，唯唯诺诺地点头，转身去向各桌客人说明缘由、赔礼道歉去了。
不多时，大堂便空了下来。
大掌柜亲自送酒端菜，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不愧是迎来送往见惯世面的人，心理素质就是过硬。
“掌柜的，这儿没你事了，去歇着吧。我们自便就好，等会让小二将被褥抱来，我们今晚就睡在大堂了。”赢七拍着大掌柜的肩，无比熟稔的说道。
“另外，让二楼三楼的人没事不要下来，万一丢了小命，我们可是……概不负责的。”
“诶，诶，明白，明白，”大掌柜点头如捣蒜，抹了抹脑门，“各位官爷吃好喝好，有吩咐您随时招呼。”
大掌柜去了后院，关上了通往后院的门。
众人将门窗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一楼只有自己人，这才将斗笠摘下，开始用饭。
不多时，“踏踏”的脚步声从楼梯传出，只见从二楼突然走下来一对儿卖唱的父女。
老头儿怀里抱着胡琴，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垂着头默不吭声。少女文弱纤秀，犹抱琵琶半遮面，楚楚动人。
“呀！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楼下一群男子寂静无声地用餐，而且全都是黑衣打扮，少女顿时吓得惊呼一声。
“我等包下大堂，早已清场，闲杂人等不准随意下楼。怎么，掌柜的没有通知你们？”蔚五沉声反问。
“我与爹爹方才在客人房中，未曾听到官爷们包了大堂。小女子不敢打扰，这就速速离去。”少女站在楼梯上，粉面半垂，怯怯说道。
“阿爹，咱们赶紧离开吧。”
前头的老者点了点头，腿脚迟缓地往下走。
突然，那老者不知怎的脚步一滑，身形一晃，便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咕咚咚从高高的楼梯摔在了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爹——”
少女顿时惊叫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老者身边，将人扶起来，却发现老头儿额头破了个大洞，正汩汩往外淌着血。
“救命！救命！各位官爷，救命啊！”
“求你们救救我爹爹！求你们发发善心！行行好吧！”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上官大人。
上官瑾慢条斯理地用饭，恍若未闻。
蔚五有些不安，转头轻声问了一句，“大人？”
上官瑾神色如常。
少女见状，居然直直朝上官瑾这桌跑来，扑通一声跪在桌前，磕头道，“求大人发发慈悲！救救我爹吧！”
“求大人们帮小女子将爹爹抬到医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医馆！”少女满脸清泪，哭得梨花带雨，“求求各位官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小女子吧！”
说话间，少女膝行两步，就要碰到上官瑾的衣摆。
蔚五当即站了起来，挡在上官瑾的身前。
少女一愣，顿时缩回了手，只是低头不停地哭。
上官瑾终于用完了饭，轻轻放下碗筷，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丢在一旁。
“之前我还在想，绅王会选哪个江湖门派当替死鬼，没想到，居然是幻影阁。”
“幻影阁千旋，一人千面，擅暗器。我说得可对，千旋姑娘？”
“大人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既然大人们不肯救人，我这便求别人去！”
话音落，少女起身跑到通往后院的门旁，拍门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后院里寂静一片，莫说掌柜的，就连后院的狗都没吱一声。
“想必店家是已经睡下了，大人们个个年轻力壮，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就不肯施以援手？”少女涕泪交加的跪倒，伏在老者身上哭泣不已。
“爹——女儿无能，求不来人救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咽气了——”
“都是爹生娘养的，一个个人模人样，哪知道却长了一副铁石心肠！”少女抬起头，眼里突然有了愤恨的神色，“你们见死不救，形同杀人！我跟你们拼了！”
说话间，少女突然纵身一扑，朝着上官瑾而去！
隔了那么远，那少女却身轻如燕，直直向上官瑾的胸口扑去！
蔚五顿时拔剑相挡！
赢七同时拔剑，与蔚五两相夹击，嘴里还不忘戏谑调侃，“幻影阁的小妖女，早就防着你呐！看你能装到几时？”
少女在半途中收了手，一个身形旋转，飞上了楼梯。
她的裙摆旋转，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却突然激射出无数泛着幽蓝色寒光的毒针！
变故陡生，不过好在上官瑾已经出声提醒了女子的身份，众人早有准备，纷纷俯身以桌椅相挡，无人受伤。
千旋见身份败露，失了先机，也不着急，脸上挂着温婉和煦的笑，再不是刚才求助无门愤愤不平的模样。
“上官大人，果然铁面无私，铁石心肠。”少女盈盈笑道，“只是我不知，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让上官大人一眼看穿？”
“破绽太多，让我如何一一细说？”上官瑾呵笑一声，百无聊赖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调羹，搅动面前的一盆面汤。那面汤放得有些冷了，有些粘糊糊的。
“临时在后院抓个打杂的老头就冒充你爹，也不瞧瞧他的手，能不能奏得了胡琴。”
千旋一愣，下意识看向楼下的老者，果然，他大约是做惯了粗活，两只手骨节宽大肿胀，根本不是一双拉琴的手。
“不愧是玉面判官，心细如发。不过，仅凭这个就能识破了我？未免也太牵强了。”千旋轻轻一笑，显然不信。
“你大约是匆匆赶到，鞋面是湿的，上面还沾着泥。”
“你抱琵琶的姿势是错的。寻常卖唱女，抱琵琶的姿势会更省力。”
“卖唱的女子走街串巷，迎来送往，不惧见人，你见到楼下有人，表情惊慌，戏有些过了。”
“你爹脚步迟钝，你却让他走在前面，也分明不符合一个孝女的所作所为。”
千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地，脸上温婉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那老者行动僵硬，应该早就被你下了毒手，仅留着一口气，行尸走肉般地供你驱使。”上官瑾不急不缓地慢慢说着，“你故意走在他后面，其实就是在通过碰触他后背的穴位驱使他。”
“是我大意了。”千旋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百密一疏。
“倒也不必自责。”上官瑾轻轻摇头，呵笑一声，“你要知道，纵然你全都做到天衣无缝，但是仍有一处巨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千旋愕然问道，焦急的想知道自己暴露的问题。
“大理寺里，有你们幻影阁所有人的画像。”上官瑾缓缓起身，抬头眯眼看向千旋，“你却没有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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