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月上西楼,远处叫喊声与影影约约的火把亮光将人吵醒,祝余睁开眼睛一只手推开窗户看了看月色,寅时刚至,她看了眼还在闭眼假寐装作不醒的人,果然如顾潜渊所言,睡也睡不到天亮。
傍晚的时候,祝余将就了两口顾潜渊不知从何处扒拉来的两个破饼子后就闭眼调息,虽未睡着也算得上精神,她翻身下床穿上鞋推开柴门,三人所居的柴门在许府西苑的东南角,吵闹之声与火把在西苑的西北角恰好与之相对,推开门便看见西北角人影憧憧一片乱象。
一面感叹许府气派一边向西苑西北角方向去,西苑对应两角之间有二十步左右,行至一半祝余看见黑暗处几名腾空地面痛苦挣扎的道士,房檐下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抓了起来,那些道士就算大部分都是草包,但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有两分本事,但是现在都被吊在半空中挣扎求生,许府里这个妖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厉害,许府是从何处招来的这么厉害的妖,捉了该能攒下不少功德吧,祝余垂涎欲滴,忽地她想起白日里妖气冲天的那个方向,辨别一下方位,西北角果然靠近许府的厨房。
祝余谨慎的拔出自己的剑,她的法器是一柄苍翠的六节竹剑,名曰:“竹羽”和她同音,因被同修行的同伴嘲笑过两次,就再也没唤过竹剑的名字。
祝余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可以同时抓走数人的妖怪,九尾狐?九头蛇?抑或是猼訑?若是最后一种便麻烦了,那是同烛龙一般久远的上古神兽,只是眼下给不了祝余那么多的时间细细想,救人最要紧,半吊子道士眼看挣扎着就要咽气了,祝余将自己的竹剑扔至半空中,嘴中催动咒语,六节竹剑化为六柄短剑。
“去!”在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竹剑顺着手势飞向被吊在半空之上人的腰间。
看不见的尾巴或爪子被刺痛,被吊在半空中的道士悉数落下,落地的道士屁滚尿流的跑出许府,顷刻间,刚刚还闹腾腾的西苑人去楼空,祝余召回自己的竹剑微微疑惑,她的竹剑只有六节,为何吊着的八个人全部掉下来了,这之中还有高人还是那妖怪受不得一点痛?
想不明白的事情祝余暂且先搁置一边,妖怪会隐身她看不见,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起波澜,祝余转身看到站在柴房门前的顾潜渊与寂灵,心中疑惑又起,难道是这两人出手相助了,但看顾潜渊那一幅看热闹的模样将疑惑压下,越过两人转身向前厅去,今日入了许府还未见过许府的主人,这时候可以去见一见了。
在祝余走后,黑衣少年寂灵表情习惯性臭,他烦躁眯着眼睛对他家公子提议,道:“公子,我们直接抢过来就好了,干嘛这么磨磨蹭蹭的在这儿等。”
“直接抢有什么意思?”顾潜渊看着虚空刚刚半吊子假道士被调起来的方向,他的唇角悠悠勾起一抹轻笑“就是要这般徐徐图之,让人提心吊胆才有趣。”
寂灵对自家公子的恶趣味一直不是很理解,他道:“那我们现在要如何?”
“走,跟着小鱼儿去看看她要干嘛!”顾潜渊兴致突起,抬脚便去追还没走远的身影,步伐之快,恍惚凌云。
祝余走到前院入口处,她朝前方望去,满院子挂满了红绳,红绳每隔一丈还系着铃铛,前厅的大门紧闭,上面贴满了鬼画符的符纸,定睛一看连清心咒都贴上面了。
红绳和符纸却有驱鬼之效,但是要配合阵法与符纸上的咒语使用,简而言之有用的不是红绳与符纸是牵红绳,画符纸的人,这满院子的红绳与符纸就用的让人一言难尽,若不是场合不对祝余都想给用的人鼓掌,毕竟能够林林总总集这么多种对驱鬼一个都没有的符咒也是不容易……
“清心咒,给这里的妖怪清心吗?”缓步而来的男子声音满是好笑,祝余看过去是顾潜渊到了,她看过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院子中,顾潜渊一步迈上前站至祝余的身侧,然后望着满目乱糟糟的红线,他抬手轻拨两人眼前这一根,满院子红绳上的铃铛因他的动作叮叮当当响起来。
顾潜渊似是非常苦恼,他垂头询问道:“小鱼儿,这么吵你要怎么过去?”
这满院子的红绳不仅牵的密,更是天上地下全部都牵满了,让人想找个缝隙钻过去都很困难,但是砍了吧好像不太礼貌,正当祝余犹豫不决之时,就看密密麻麻的红绳从院子中央被全部斩断,她只是想一想,礼貌和善的无肠公子已经行动了。
断了正合祝余的意,她假咳一声从容的跨过红绳断掉腾出来的位置向前厅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祝余小心翼翼撕下那一张有点用的清心咒折好放在怀中,然后举起来推门的手犹豫之际又放下来,她进去第一句说什么好呢?
祝余突然想到什么偏头去看那清风朗月满面桃花的人,不是还有顾潜渊嘛,他那般会说话,他说好了,于是只见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高冷贵气小鱼儿后退一步,退至顾潜渊身后与寂灵并排而站。
“你干嘛?!”寂灵警惕。
“咳!”
青衣公子顾潜渊看只是咳嗽就是不说话的人半响,似乎悟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揶揄之笑,然后遂了祝余的愿上前一步推开门。
祝余的目光顺着被推开的门看到里面的人,阖府上下全都惊慌的躲在这屋子里面,但她第一眼看的不是许府的许老爷,而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在茶楼里给她指过路,他怎会在此处?
那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也看到了祝余,他面色欣喜,而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人,收敛了眉飞色舞的神情,恭敬的行一礼:“小道长,你还没走吗?”
说着他又将目光看向顾潜渊,对着祝余询问:“小道长,这位是你们的师父吗?”
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祝余:“不是。”
言简意赅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好在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亦是一位自来熟之人,他豪不觉冷场转而自报家门:“三位道长,我叫许松清,是家父请三位来寒舍帮忙驱鬼的。”
而后又朝着许老爷高兴道:“父亲,这位姑娘就是我给您说的,我白日里在茶楼遇到的道长,她还没走呢!”
“家中不太平,往后不要去茶楼那些地方!”许老爷冷脸训斥,对推门而入的三人不甚放在心上。
如此被忽略,祝余一点也不介意,她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许老爷右手旁一副病容的夫人身上,许夫人也察觉到祝余在看她,她的目光温柔婉约,与人对上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压迫,只觉温柔似水,她柔声道:“道长,我是有什么不妥吗?”
祝余对这样温柔的人没有抵抗力。
“夫人,您哪里会有什么不妥,且将心放宽到肚子里,今夜呀有本道长在,定不会有事。”穿道袍,留着八字胡的尖脸道士比寂灵还要倨傲。
青春年少长的好看的倨傲一点那是可爱,若年纪一大把尖嘴猴腮还倨傲那就是灾难了,祝余将目光移开,看多了怕伤眼睛,再看旁边的顾潜渊,似是看什么都有趣,活脱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祝余那极力掩饰的嫌弃被尖嘴猴腮的道士抓到,眯眯眼瞪大了两分还未等发作,白日里用鼻孔看人的许管家谄媚:“钱道长,您别和这些没本事的小道士一般计较,我们老爷和夫人还仰仗您驱鬼呢!”
“许府确实还要多仰仗钱道长,钱道长你且不要生气。”许老爷恐三人得罪了他画重金请回来的道长,毕竟这十几日看来,确实只有这个道长有几分本事。
钱姓道长似是被取悦,他冷哼一声,对许老爷挂起两份端着的笑:“我自不会与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不过一日,祝余得了不要命的,要饭的称号,如今又喜得黄毛丫头的身份,真是越活越年轻了,祝余心中甚是感慨,她心宽不往心里去,却有人看不惯要替她出头。
“钱道长是吗?”一直看热闹的顾潜渊突然开口,祝余看过去,他一副笑容客套有礼的模样,不知道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潜渊说完,不等尖嘴猴腮道长反应,面上做出恍然大悟般的模样,虽短短一日不到,祝余确实对顾潜渊有几分认识,这位少爷吃不得半分亏,她笑眯眯:“钱道长人如其名,不辜负这么个姓。”
“你!”钱道长怒目。
顾潜渊却不予理会,他转头对着祝余私语:“小鱼儿你看,钻了钱眼子,利用驱鬼招摇撞骗的人,缺德事做多了,那一颗黑透了的心也分外敏感,多说一句都分外会联想。”
说是私语,说的话半分没落,全部一字不漏听进了满屋子人的耳朵里,被讽之人满红耳赤,颇有几分要与他试高下的架势,祝余拉住欲继续给她找场子的顾潜渊,从怀中摸出一枚皱巴巴的符咒,对着坐上温婉的许夫人:“我这里有一张符咒,可保人一命,一百两要不要?”
“夫人,她连一把桃木剑都没有,腰间挂的钱串子也是错的,一看就是出来招摇撞骗,您不要信她。”许夫人还未开口说话,钱姓道长便贬低祝余,他刚刚在顾潜渊处吃了鳖,此时誓要在祝余这一处找回来。
顾潜渊看着祝余手上的符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老爷,要不我们买下来吧……”许夫人有些为难,一张符咒一百两是有些贵了,但是看姑娘穿着想必是有些拮据,给姑娘一百两也没什么,但又怕得罪一直以来庇护他们许府的钱道长,一时间有些踌躇。
许松清自幼以来便崇尚斩妖除魔,对往来的道长都带有敬意,且祝余是他指路来的,他娘亲的话一出,不等许老爷点头,他从怀中就已经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祝余。
许老爷见他们的动作并未出言阻止,祝余看了眼随意将符咒接过去塞到腰间荷包里的许松清并未多言。
顾潜渊跟在祝余身旁,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间许久,忽然开口道:“小鱼儿,那般好的东西你只卖一百两,我出五百两你卖给我一张。”
语气不紧不慢,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没有。”连乾坤袋都用来装写抹布垫子,顾潜渊身上的好东西不知凡几,祝余确认这人是故意的,一个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小鱼儿,我这般维护你,你却对那小子那么好,真真是伤了本公子。”顾潜渊捂心语气伤感,面上却不带几分颜色,一看便是做戏。
顾潜渊今日确实帮了她,萍水相逢不过一日,若说顾潜渊是出于真心没有别的目的祝余却是说服不了自己的,他这般无赖惹的心宽的二皮脸也忍不住反驳:“无肠公子,在下看着青春年少的心情会好上几分,心情好了便忍不住宽容许多。”
顾潜渊似是没料到祝余真会回嘴,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他身后的寂灵神色认真道:“小灵儿,本公子看起来很老吗?”
寂灵少见自家公子吃瘪,不到一日却已经见了第二回了,心中想笑,看公子威胁的眼神,立马严肃面色改口道:“公子一点也不老,是那祝余没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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