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梦境之说

“母亲年轻时候爱上了身边的侍卫，便求陛下成全。陛下对母亲素来关照有加，见母亲哭着相求，便想应允。可惜，就在这个时候，敌国北元送来求亲国书，而当时适龄的公主便只有母亲一个。”

        “北元人素来擅战，多年来边关都不太安稳，若是能通过和亲来促成两国安宁，那再好不过。朝臣们纷纷上书，请求陛下应允。陛下左右为难，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她做了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件事——私奔。”

        “两人逃出皇宫，在宫外的一处农家小院里自己为自己举办了最简单的成亲之礼。公主出逃，朝臣们纷纷弹劾，太后也向陛下施压，派人大肆搜寻。母亲和父亲拼命地逃，在逃跑的过程中，父亲失足落水，连尸体都没找到。”

        “母亲被抓回皇宫时，已然怀有身孕，自然是不可能和亲北元了。陛下便从皇室宗亲中选了位郡主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又用国公爵位的继承权做交换，让谢国公娶了母亲，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谢言朝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他的语气始终平静，“我不是真正的谢家人，却担着谢国公嫡子的名分，对他来说，不仅不会喜欢，更是一种耻辱。”

        听了这些，叶青栀咬了咬唇角，“那还是谢国公不对，他当年娶长公主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存在，他既答应了，那便是接受了你，现在爵位得到了，就反悔，是言而无信。”

        “对，他是言而无信。”叶青栀重重地点了下头，“朝哥哥，你不欠他的，更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不喜欢你，你也用不着给他颜面。”

        谢言朝朝她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觉得亏欠他，亏欠谢家。谢国公不是我生父，对我也无养育之恩，为人平庸无能，没有任何地方需要我留意。”

        叶青栀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搬回谢家？既然不在意，做个陌生人不是挺好的嘛。”

        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何必搬回去讨人嫌。

        她想起谢国公看谢言朝的眼神，除了不满，还有嫌弃。谢言朝这样完美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受到他嫌弃的目光。

        “为了陛下。”谢言朝毫无隐瞒地坦言道，“当年谢国公之所以愿意迎娶我母亲，是为了国公府的爵位。老国公有两子，谢国公是嫡出，忠安伯是庶出。原本按照规矩是该把爵位传给嫡子，但嫡子平庸无能，但庶子却正好相反，年纪轻轻便凭着自己的才学高中状元，后来做官政绩也很是不错。那时，恰好又有了你祖父老侯爷请旨将侯爵传给次子之事，老国公便生出了把爵位传给庶子的心思。若是国公的爵位落在忠安伯身上，这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如今也是一样，陛下需要有人牵掣忠安伯，最好是时刻盯着他，而我便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谢言朝垂眸道：“我父亲早亡，母亲体弱多病，又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多年，这些年真正养育我的其实是陛下。为了陛下，我搬回谢国公府。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解决了忠安伯，谢家便和我再无关系。”

        听了这些话，叶青栀眉心微蹙，若是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直到皇帝驾崩，忠安伯依然活得好好的。谢言朝显然并不想待在谢国公府，若是忠安伯一天不解决，他就要多在谢国公府待一天，可真是难为他了。

        “朝哥哥，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叶青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曾经做过一个长长的梦，梦境很真实，就像是前世发生过一样。”重生二字，叶青栀不敢说，思来想去，唯有假借梦境。

        “在梦里，你死了。”随后，叶青栀又摇头，“准确地说，你是失踪了。忠安伯回京不久就遭到刺杀，而当时刺杀的人都指向你，朝臣们纷纷向陛下上折子弹劾，陛下便将你贬去边关。后来，你便失踪了，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投降了北元。”

        叶青栀正色说道：“那个梦境真的很真实，我觉得梦境不是虚妄的存在，而是天意给我的指示。忠安伯回京那日，我在酒楼看见你，立刻劝你不用动手，就是怕你的际遇同梦境一般。”

        谢言朝看着她，眸色微深，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朝哥哥，你搬进谢国公府是为了牵掣忠安伯，忠安伯心里想必也清楚，他必定会相反设法除去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轻易对他下手。”

        叶青栀也看着他，目光不闪不躲，她说的句句属实。前世种种，如今想来，确实像是真实的梦境一般，变相来说，她并没有撒谎。没有撒谎，所以她没有什么可闪躲的。

        “朝哥哥，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见谢言朝迟迟没开口，叶青栀率先忍不住开了口。

        话音刚落，只见谢言朝解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的梦境，让我想起了某些事情。你说我在边关失踪了，那可有找到我的尸体，我投降北元，那在北元可有人见过我？”

        叶青栀仔细地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都没有，尸体没找到，也没有人见过你。但是我更倾向于你被人害死了，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出现，哪怕是陛下……嗯，驾崩，你也没有出现。”

        “陛下驾崩？什么时候？”谢言朝立刻追问道。

        叶青栀轻咬唇角，“在梦境里，几年后陛下身体日渐消瘦，很快就病故了。”

        “你是说，在你的梦境里，陛下只有几年寿数了？”谢言朝凤眸凝起。

        他方才告诉她，陛下于他与父亲无异。乍听得陛下寿命无几，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叶青栀很抱歉，但她今日既然同他坦白，便不打算隐瞒，只得微微点了下头，而后又连忙宽慰道：“不过梦境的轨迹毕竟和现在还是不一样的，你还好好地待在京城，如今还被赐封为郡王，有你在，陛下想必心里踏实许多，或许不会积劳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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