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事后
树上被包裹成琥珀的同学们也在不断摇曳,他们像是狂风中树上的果实,随时可能呱呱坠地,摔个粉身碎骨。
陆羽被绑在树上呼呼大睡,声浪席卷在他的身上,他竟是丝毫没有醒来,只是眉宇间紧皱,额上满是冷汗。
好在撞击只有一下,声浪也不是源源不绝。
声浪淡去,向着远处的森林中飘散开去。
苏言脑子里嗡嗡直响,耳旁却有听不见一点声音,眼前的景色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在随之摇动。
双眼失去高光,大脑差点宕机。
好在经过了祝福之棒的洗礼,苏言的意识并不弱,甚至可以说远超寻常异能者。
猛的倒抽一口气,眼中的光芒亮起,意识并未被震散,他抗了下来。
身上的痛楚传来,苏言眉头紧皱,默默的感受着音浪传来的力量。
双耳短暂的失聪之后勉强还能听到声响,摸了摸耳旁的湿润,那是鲜血流出,头痛欲裂胸口好似压着石头。
抬头看向树梢上,同学们尚还完好,并未落下,挂在树干上的陆羽也还有气息。
撞击的音浪散开极远,在这异样的空间之中荡漾,双耳恢复听力的苏言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回响。
向灵湖中看去,两兽僵持,碰撞之后并未分开,钢毛与蛇鳞碰僵持不下,蛇鳞上的暗光不断涌动,钢毛上的火焰不断冲涌。
两股力量纠缠不清,难舍难分。
力量碰撞带来的自然是冲击,在音浪过后,尘埃落地之时,似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正在酝酿。
“五弟,你挺强,可是不够。”
巨蟒在战斗,可寄生在蛇头上的精灵却显得悠然自得,在蛇头上看着与蛇尾僵持的钢毛兽,他眼中是戾气,是厌恶,是追忆,是杂糅成一锅乱炖的情绪。
钢毛兽身上全是火焰喷涌,它没有回话,默默的与蛇尾僵持着。
但细心看去,蛇鳞无损,可它身上那些钢毛尖刺却出现了丝丝裂痕。
“小巨蟒虽然年轻,可很强。这些年你和它共居却不吞噬它,放着食物不吃,竟还想自己的修炼?”
“难道你还信着大哥那套不吃异兽,不吃人的道理?”
钢毛兽默默抵抗着蛇尾的力量,沉默不言。
巨蟒头上的精灵见着它不说话,也不在意,自然自语的笑道。
“你刚问我,为什么要抓那些学生?”
“我自然是为了吃他们,大哥说不吃人,要和人类和平相处,那都是屁话!”
“人肉的美味,尝过一次,就忘不了,特别是那些异能者,他们的血肉鲜美至极。”
“放弃吧,你已经不如我了,放下你那些苏念,和二哥一起享受吃人的乐趣,享受变强的快感吧。”
沉默不言的钢毛兽抬起了头,可它依然没有说话。
巨蟒头上的精灵看着它,看着这个曾经共患难的兄弟,坚持着与自己抗衡,饶是他的钢毛已经出现龟裂,饶是他的力量已经到达极限。
果然,自己终究是比不过大哥,那个曾经带着他们四处奔波的大哥,宁愿不变强,也不愿去吃一口异族,吃一口人类,夺舍一只异兽。
那真是个奇怪的领头人,可惜,他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他尊重,照料,敬畏的人类手上。
精灵眼中没了迷茫,没了追忆,剩下的只有坚定。
它动用的只是蛇尾的力量,它也知道自己那被刺瞎双眼的五弟早不如当年,力量不济,根本不是自己附身的巨蟒之敌。
它不会吃人,也不会允许自己吃人,正如它相信着大哥没有死,只是消失一样。
可它怎么会没死,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戳了个穿透,怎么可能没死?
两兽的实力并不对等,钢毛兽身上那些毛发龟裂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它的身躯被巨蟒的蛇尾压得不断退后,可它仍在坚持着,负隅顽抗。
巨蟒头上的精灵并不知道它在抵抗什么,又或在坚持什么。
是时候结束了,这片空间之外有很多执法者,如果再和五弟闹下去,说不定力量的波动会被他们侦测到,如今它实力不强,却还不能与执法者对干,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吃掉这些被包裹的人类,进阶实力,才是它应该做的事情。
“结束吧,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说完这句话,巨蟒的蛇头朝着钢毛兽袭去,张开的血盆大嘴,似乎要将它咬个粉碎。
就在将要咬下的一瞬间,钢毛兽身上的铃铛又一次的响了响,这次它没有发出侵蚀人心灵的声音,只是单纯的轻响,可这声轻响在巨蟒的耳里却宛若一阵惊雷。
蛇身震荡,它浑身的蛇鳞都逆起,它张开的血盆大嘴也为之一顿。
它没有咬下去,头上的精灵看着与蛇尾抵抗的钢毛兽,它眉头皱起,过了半响他开口问道。
“你...是谁?”
钢毛兽没有回响,只是默默的抵抗着蛇尾的力量,它的钢毛早已经断裂,钢毛间的火焰更是星星点点,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精灵眉头越皱越紧,它心中很是不安,它压着声音,再次问道。
“你不是..五弟,你到底是谁?”
苏言蹲在古树身后冷眼看着两兽的争斗,它们的战斗除开开始那一拨冲击,似乎并不如他所想的力量相等,巨蟒明显要强上很多,当蛇头摇下,张嘴啃食的时候,他以为战斗将要结束。
然而铃音响起,巨蟒居然停了下来,它近乎疯魔,不断对着钢毛兽询问。
没有人回应它,或者说,回应他的并不是声音。
钢毛兽背上的钢刺忽然被翻开,它背脊之上撕开一个口子。
仿佛打开魔盒的盖子,里面出来的是一道银光。
银光剑芒,一剑刺出,直接贯穿了巨蟒头炉上精灵的眉心。
来得十分突然,不管是苏言还是巨蟒都未曾反应过来。
眉心是它精魂所在,它曾被人类执法者打破了兽身,精魄好不容易残留,经过多年寄生,终于找机会存在了精灵族的身体里,在精灵族的乱中他找到机会寄生在精灵族的领袖身上,最后通过那具肉身又控制了巨蟒。
通过巨蟒的力量它找回了能力,那些漫天的银丝就是它十不足一的力量,但是足够了。
它控制了森林中的古树,用血液赋予他们食人的力量,吃掉异族滋养古树,留下人类自己享用。
如此多被晶莹包裹的学生,那将是一顿顿的美餐,也是未来它力量恢复的源泉。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可它还没开始,精魄被刺穿,神魂彻底破开,它将要死去...
看着那一抹银光,看着那一剑刺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眼前出现的陌生又穿着粉色围裙的男人到底是谁...
苏言躲在古树之后,看着钢毛兽背脊中窜出的人类,他头皮发麻。
他没有想到,那个在小巷里卖面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那一剑银光,竟是直接破了巨蟒的防。
强大,无比的强大。
“以前,我就说过,吃点草就好,吃什么肉嘛。”
他收起自己的佩剑,系于腰间。
没有没脑的一句让苏言更为摸不到头脑,然而蛇头上被贯穿眉心的精灵却是瞳孔放大,震惊的有些结巴。
“你...你...没有死?”
刘叔收起佩剑,白了巨蟒一眼,他抿了抿嘴,淡淡的说道。
“它是兽,我是人,死前脑子都不清楚,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能修炼成型。”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巨蟒,从钢毛兽背上跳了下来。
巨蟒上的精灵没有再回话,它瞳孔微缩,眉心间渗出一缕缕暗红的血。
随着它眼中失去光芒,巨蟒的身躯也瘫软,溃散。
它的死去暗黑色的古树开始慢慢变淡,树上的被银丝缠绕的陆羽也坠落在地,就连树梢上挂着的同学身上的琥珀也开始融化。
苏言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刘叔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一剑刺穿精灵的眉心。
刘叔从钢毛兽身上跳下来,粉色的围裙实在很骚,他看着古树方向,看着苏言躲避的地方,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有疑问,明夜来小巷找我,别带大壮。”
说完之后刘叔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之中。
巨蟒身体溃散,古树上的同学们一个个呱呱坠地。
刘叔离去,剩下苏言一脸的茫然,看着古树上的同学们呱呱坠地,一个个晶莹琥珀摔得粉碎,他却丝毫没有上前关怀的意思。
他的目光看向灵湖之中,巨蟒已经溃散,成了森林中一抹灰,灵湖上还伫立着另一个异兽,那只钢毛兽已经全然没了反应,钢毛之间生出的火焰早已熄灭,尖锐的毛发在与巨蟒对抗的时候已经崩裂,加之刘叔从它的身体里蹦出,如今的它已然是一个死物。
刘叔远去的声影苏言并未记得,可那一抹光芒乍现,他一剑刺穿巨蟒头上精灵的画面他是如何都从脑海中挥之不去。
今日的刘叔没有穿着粉色的大睡衣,但他却带着别样粉色的围裙,他本身就是个做面的师傅。
穿上粉色围裙的他不免让人想起那些在家做饭的家庭厨男,但显然,他并不是。
从故事开始走向奇怪,从灵湖之中发生了精灵族的炼化活动,从有人透露了龙魂草的消息,当他看到两个小矮人之后,他就怀疑过刘叔,因为一切的发生都是从刘叔的小巷面馆开始的。
然而,苏言并没有把这些怀疑套在刘叔的头上。
接触不长,刘叔是有些神经质,他和传说中强大的刘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和异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这并不妨碍苏言觉得他是个好人。
也许是他和异族里面那狐狸有着情愫,也许在大壮胡乱说话后他拿着汤勺跳起来敲大壮头,也许是苏言吃了刘叔好多碗面。
但,苏言没有怀疑过。
这次龙魂草的事情看似意外,可细想下来又有那么多的巧合。
消息传出去,众人来灵湖,灵湖发生动荡,无数异族死于非命,学校的学生们更是差点全灭。
如果一件事发生是偶然,那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人操作。
学院之城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为除开十二区前方输送人才的地方,也是人类最安全的根据地。
如果当腹地都不再安全,充满阴谋,那人类还有什么可以生存的地方?
苏言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也许比别人强些,他在整个事件中目睹了全过程,算一个真正的目击证人。
但他不过才到学院之城几日,甚至连学校的教学楼都没研究清楚,更别说学院之城里的形式。
面对突如其来的各种事端,他的脑瓜子显然不够用。
但苏言坚信,刘叔并不是坏人,钢毛兽显然是他在操控,如果一切真是他主导,他不必出面,因为巨蟒上的精灵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而且,他也不必出手让苏言看见,且不对苏言灭口,因为苏言知道他姓什么,住在哪儿。
事情过于复杂,以苏言的知识并不能分析其中的道理出来,他知道的不够多,信息不充分,所以他无法理解。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用想,纠结其中道理不过为自己徒增烦恼。
更何况...树上的同学们坠下来,已经有了要醒过来的征兆。
苏言赶紧寻到人群里的大壮和张少爷,他们迷迷糊糊要睁开眼,可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他们想要醒来,但却十分挣扎。
瞅着他们的样子,苏言估计他们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似醒非醒?或者说是陷入某种昏迷无法醒来。
按着正常人的思路,苏言应该默默的守护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醒来。
然而,一整夜苏言都在不断受刺激,他保持着清醒和警惕,心在嗓子眼里窜了好几回,如今巨蟒散去,同学们坠地,仅有的几位朋友不再危险,他的精神自然放松了下来。
精神不再紧绷,那些受到的刺激自然要寻找某种方式发泄。
于是,他对着大壮就是猛地两个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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