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手帕是礼物。太宰老是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父亲给他的零花和工资都不知花去了哪里，大概是哪个女孩子的身上。

        虽说太宰在你面前掩饰得很好，但随着年纪增长，能明显感到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凭着那外表本就能讨人喜欢，再加上他的自伤行为，估计可以唤起不少人的同情心。

        有些人会将同情当成爱吧，然而时间一长，太宰就会和幽灵般消失，同他离开你一样。

        你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有次和他一起出门时，遇到一个开着跑车的女性。

        女性比你俩大不了几岁，按着喇叭，压低墨镜，问太宰怎么不见人影。随即两人在大街上说着令人脸红的话，你记不太清具体的内容，但也想将耳朵捂起来。

        “这是你的新欢？”最后女性问。

        “谁说她是我新欢？”太宰说：“你才是。”

        他就是这样，说真真假假的话。

        谁听了都会伤心，那个姐姐哭了出来，太宰又像是忘了你的存在，上前安抚。

        “不如这样。我站在车前，你开车撞向我。”他说：“我保证绝不会躲。”

        他当然得到了原谅，姐姐还说要开车送你们回去，

        那天你参加完一场比赛，想要走回家。可看那个姐姐想和太宰呆在一起，你还是上了车。

        太宰和她坐在前座，你和琴坐在后面，一路听着两人的笑声。

        车停在离家很远的地铁站，太宰目送女性离开，拿过你的琴背在身上，笑着对你说：“走吧，不是想走回去吗，这条路上可都是好风景。”

        无论什么想来，总是会要生他的气，但又气不起来。

        毕竟你一直看着他的改变。起初他是比你年纪大些的男生，后来他是你的……

        手帕是礼物，你挑选的礼物。

        刚捡到阿治不久，父亲带你出门逛街，买了这条手帕。

        你想起那个偶尔会来店里的少年，想起他用白皙的手，抹过他染上了红色的脸庞，于是随手一指，对父亲说：“也给他买一条吧，可以吗？”

        父亲买下了手帕，让你下次见面时给太宰。

        你甚至没看清手帕的包装，就将他给了太宰。

        你从没见他用过手帕，直到现在将它拿在手上，在出售你用着的这条手帕的老铺网站上，找到了与你手中这条一模一样的花色。

        原来是与你的手帕成套的图案。

        离开的时候，阿治明明扔掉了父亲给他衣服，却留着这块手帕。

        你想自己的表情大概很难看，有人正望着你这边，你抬眼看去，对方甚至止住了脚步。

        “谢谢没事”已停留在嘴边，这戴着眼镜的男□□言又止，最后问道：“难道是，安妮？”

        ……谁啊。

        经对方自我介绍，你才想起，他竟是你小时的同学。

        那天你的身体不太舒服，还有两节课就放学，你想自己回去，骗老师说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

        老师还是不放心，男生作为健康委员，自告奋勇送你出校。

        他平日素来可靠，深受信赖，没看到车子，他说要直接送你回家。

        “反正是自习。”他说：“我和你一样是归家部，老师那边说一下肯定没事啦。”

        你也确实难受，就同他一起坐上公交。

        黄昏来得很早的一日，你多年没坐公交，兴奋同呕吐感交织。

        对方将你顺利送回家，却在隔日就被迫转学，你迄今依旧感到过意不去。

        “是啊，真是没想到。你们听说的是家长工作原因啊，倒也没错。”如今他坐在你对面，一派轻松地说：“简直是神的眷顾，我住在乡下的爷爷买了张彩票，中了五千万。不过现在都花光了，我家也搬到了乡下去，这次到东京来是为了生意。”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你还一直怀疑是父亲做了什么，是猜错了吗？

        “爷爷平日也不怎么买彩票，谁能想到呢。”他想起当年，还是一派欢乐样子，他笑呵呵地说：“我还蛮意外，你竟然记得我。”

        他在乡下种田，外表黝黑健壮，不是说了名字，你根本认不出来。

        “我记得你的原因？”他摸了摸头：“当然记得，虽然你头发的颜色不一样了，但谁见了还是会多看一眼嘛。没人说过吗，你眼睛的颜色很漂亮，都没变啊……发生了那样的奇迹，我会记得也是当然的！”

        “奇迹？”你问。

        “怎么会，别和我说你能忘！”他面露余悸，眼睛却又在发亮：“那辆车啊？你是不是受了惊吓反而忘光了？”

        你完全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已开口娓娓道来。

        你们从公交上下来，再往前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就会到你家。当时你家虽然不宴请客人，但还不到排斥的程度。

        那是一片寂静的住宅区，街头几乎不见人影。男生和你戴着黄帽子，站在十字路口，哪怕没有车，你们也在等绿灯亮起。

        男生说，他说了不少傻话，还好你不记得。

        从对面走来一家三口，像是来旅游的，一行人在确认方向，女人拉着男人往一边走，身旁跟着男孩。

        男生外表瘦弱，比同龄孩子小上不少，正好朝你们这边看来，慢了半拍，就遭到瞪视。

        男人拽过比你们大上一些的孩子，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还捏过孩子的手臂，孩子做出了吃痛的表情，皱起眉头，却没出声。

        “你还记得你刚上小学就和高年级的恶霸起了争执吗？”你们坐在路旁的小食店里，男生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他滔滔不绝，满是怀念，你不是很想记起。

        那节体育课你们和高年级一起上，高年级里有个闻名的小霸王，在让自己的同学跳绳。同学一停下，他就趁老师不注意，用绳子抽人。

        像是玩闹，没人多管，你却走过去问他们在做什么，得到的是“你谁”和“别管闲事”的回复。

        “可是你们很吵。而且他看上去就会痛，很痛。”你对小霸王说：“你也不想被别人用跳绳打吧？”

        男生说你当时的表情无比认真，他们在旁边看着，心生敬畏。

        “我才没打他。”小霸王说。

        “要不然我叫老师来，让老师看看他腿上的伤痕都是怎么来的。别想否认，”你说着看向周围几个人，“你们都看到了，对吧？”

        你的话给了众人勇气，虽说畏惧学长，他们还是上前声援，最后小霸王只能放弃，去到旁边。

        “有什么用，”你嘴角染上一丝苦笑，“他之后还是在欺负人吧。”

        “你丧气什么啊？那个时候我们还那么小，能做什么？”男生说：“但我后来不止一次阻止过类似情况。是经过那次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保护别人。”

        你不知自己的笑容是否还在：“我们还在等车吧。”

        他于是说回那日，灯还没有变成绿色，你就走上前。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的跑车瞬间将你撞起，你直接飞进了一旁私宅的矮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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