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上房揭瓦的人

我站在旁边听着，工人师傅说的这些跟大佛堂不沾边啊。“师傅，你说大佛堂揭瓦时你亲自参与过，能不能说来听听。”我不得不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工人师傅这才说起那天的经过：那天一开始干活儿挺顺利。大佛堂的瓦在衔接上不是特别紧密，可能是年代太久的缘故，瓦与瓦之间都有松动。揭起来比以往要轻松不少。大家干的挺起劲儿，毕竟他们是按平米包的活儿，干的快挣的自然就多。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突然旁边一位工友揭出了一条小蛇，也就六七寸长，浑身雪白雪白。工友赶紧用手捏住扔在下面的地上。揭瓦遇到小蛇并不是啥稀奇事，大家也没在意。干着干着又接连有工友在瓦底下发现小蛇，清一色的雪白，总共有七八条。这一下工人们开始犯嘀咕了，一下子出现七八条小蛇，以前可没发生过。在大佛堂屋顶揭瓦的工人一共有五个，有三个人遇到了小蛇。这三个人的位置都在屋顶的东面，大家推测那一片可能有一个蛇窝。谁也不敢再轻易地下手，有蛇窝意味着可能有一条大蛇。大蛇可不比小蛇，不是抓起来往地上一扔就完事儿，真要把它的老巢给捣了，说不定会跟你拼命。

        正在大家犹豫的工夫，啪一声巨响，一条大长虫掉在了大佛堂的大殿内，通体雪白，长度足有两米。在下面干活儿工人们还没从惊疑中缓过来，大长虫大摇大摆钻进瓦砾中不见了。

        就在大长虫掉下去的位置，跟我说话的这位工人师傅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瓦。当时他刚把瓦揭下来，清理完尘土之后照例在瓦的背面编号。瓦背面凹刻的一行字迹引起了他的注意：仁寿宫专用。工人师傅大为不解，明明是大佛堂，怎么会出现仁寿宫专用的字样？他在故宫干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一个叫仁寿宫的地方。继这块瓦之后，又相继发现了三五作造、五作造、五作成造等不同的文字，清一色凹刻在瓦背面。故宫里的御瓦每一块都刻着字，标明了御瓦的窑口和使用的地点。像三五作造、五作成造等等都是御窑厂的名字，像现在的商标一样。一座宫殿出现三座御窑厂的产品，令工人师傅大感意外，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更离奇还在后面，另一位工人师傅竟然发现了一块刻有陵墓专用字样的瓦。这更令他们感到不安。工人师傅说到这顿了顿，似乎现在还心有余悸。我见过那块瓦，背面凹刻着十二个字：大高玄殿、万年吉地、陵墓专用。“大高玄殿、万年吉地”八个字工人师傅也许不能理解，但是陵墓专用四个字用意太明显，分明就是陵墓专用瓦。

        工人师傅感觉事关重大，几乎颠覆了人们之前对宫殿御瓦的认知。他们马上把这块瓦交给了上级。很快第一位专家赶来，时间不长第二位、第三位专家赶来……再后来我和胡所长赶到。这就是这位工人师傅的经历。

        我一阵唏嘘，瓦的背后还隐藏着一条白蛇，好嘛，事情越来越有意思。那么长一条大蛇，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四殿神之一的长虫神？狐狸出现了，长虫也有了，再加上不见首尾的猫王，紫禁城够拍一集动物世界了。

        工人师傅蹲下身继续干活儿，他跟我攀谈的时间不算短，人家得继续干活儿了。

        我从老虎洞里出来，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晃眼。咚咚声从洞里传来，我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深邃幽长的老虎洞。磅礴的故宫有着太多的迷，就连不起眼的老虎洞也显得那么神秘。据说明代天启皇帝见老虎洞幽长深邃，还曾经在里面捉迷藏。

        我摊开手，手掌心里放着一个小纸包。几个外国人搞什么鬼，硬塞给我一个小纸包干嘛？我打开瞧瞧，是一小撮浅黄色的粉末。给我这东西干嘛？泡茶喝？直觉告诉我其中有猫腻，但是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重新把粉末包好，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洗了把脸，简单吃点东西，继续埋头研究书案上成堆的清史资料。慈禧太后信奉萨满教这一点是我的主攻方向，因为据宗教专家判断，雕漆脸谱就属于萨满教的东西。

        慈禧活了七十多岁，执掌后宫及朝廷四十多年，关于她的史料太多太多了。详细看的话恐怕半年也看不完。时间紧迫，我只能走马观花，从一些事件中理出脉络、寻找跟萨满教有关的蛛丝马迹。

        萨满教，一个流传于中国北方和中亚少数民族的宗教，根据民族的不同有很多分支。满清信奉的是满族萨满教。清军入关，萨满教随之跟着传入关内，主要还是在旗人之间流传。清朝宫室内经常能看到萨满教的影子。

        经过整理，一个时间表出现在我的桌案上：

        康熙十八年（1679年），御膳房起火，火借风势引燃太和殿，宏伟的金銮殿（太和殿）化为焦土。四名责任人被处以绞刑。同年，吴三桂叛乱、bj城大地震，再加上太和殿大火，刚刚安定下来的大清王朝进入多事之秋。康熙帝召萨满法师入交泰殿做法事，一连七七四十九天。这是有明确记载的能查阅到的萨满教入宫做法事的最早的记录。

        到晚晴年间，内忧外患江山不稳，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长毛”割据一方，紫禁城的主人并不安生。处理政务之余，统治者想到了自己老祖宗信仰的萨满教。萨满法师宣称能祈雨、解梦、占卜、安魂，很能蛊惑人心。而当朝统治者恰恰需要这种心理安慰。这一时期萨满教在紫禁城渐渐兴盛起来。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自道光帝后期开始，萨满法师进出紫禁城的次数陡然增多起来。皇帝身处内忧外患之中，心神不宁，做了梦要问吉凶，风雨雷电也要问吉凶，更为重要的是还要占卜国运，夷人之祸何时除、叛党之乱何时休。皇帝有这方面的需求，萨满教的法师自然担当起替皇帝解忧的角色。至咸丰朝，萨满教的法事在紫禁城几乎每个月都有，教徒频繁出入宫禁。

        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攻入bj城，咸丰帝狼狈逃往热河，一直到死没能再回紫禁城。第二年死在避暑山庄行宫，灵柩回京停放在乾清宫。释道两教接连在紫禁城做法超度清文宗亡灵，萨满教规模更在释道两教之上，人数达数百人。

        同治元年（1862年），东西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对萨满教的信奉不仅没有减弱，反倒与日俱增。当年两宫太后住在养心殿后院的体顺堂和燕喜堂，萨满教曾直入养心殿做法事。“两宫太后理政之余，勤于萨满法事祈求国泰”的记载屡屡出现。

        同治十三年（1874年），清代宗（即同治帝）驾崩，享年19岁。萨满法师于乾清宫大作法事。

        光绪十四年（1888年），太和门大火，宏伟磅礴的太和门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此时离光绪皇帝大婚还有一百天。太和门作为一处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庆典场所，必须要想办法尽快修复。内务府和工部的负责人寝食难安，一白天内重修太和门无异于痴人说梦，历代大火后重修无不耗费十数年光阴，短短一百天连木料都置办不齐。但是不修还不行，皇后的婚轿还得从这里经过呢。有人出主意用纸扎一个出来，于是能工巧匠开始纸扎太和门。光绪皇帝大婚那天，皇后的婚轿直入太和门，纸扎的太和门就这样顺利地完成使命。据说纸扎的太和门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样，没给皇帝大婚摸黑。同年，慈禧太后亲自去位于什刹海的火神庙烧香。同时传萨满法师于太和广场大做法事，祈求萨满火神保佑大清、保佑紫禁城。

        光绪二十年（1894年），这一年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清国来说非常重要：一方面慈禧太后六十大寿在即，紫禁城内外都在准备着极其隆重的庆典活动；另一方面中日两国剑拔弩张，战争阴云笼罩，大战一触即发。此时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还是一条心的，那就是主战。打不过西洋人，难道还打不过弹丸之地的东洋人？于是中日大战在海上、陆地两个战场同时展开。打仗是个烧钱的活儿，有大臣建议慈禧太后把庆祝六十大寿的钱省下来，用作战争的军费。慈禧闻听大发雷霆，恶狠狠地放下一句话：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生不欢。她都放出这话了，大臣们谁还敢反对。于是庆典照办，紫禁城、颐和园等处的景点照修。庆祝寿辰的萨满教徒千余众，开支浩大。同一时间，rb的明治天皇为了这场战争，正在带头紧衣缩食，动员全国的力量跟大清决一死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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