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浮生霎那间刻骨
程望舒的大脑宕机了整整一分钟。
他就愣愣地坐在那，嘴巴微张，神情呆滞，犹如山顶顽石，浑身僵硬不动弹。
许久，程望舒的眸光终于聚在一块，他看向身旁的昭无眠，小心翼翼地问：“眠眠，你刚刚说的请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听见了‘亲一下’三个字，可此事太过让人震惊，程望舒怕自己听错了，故作耳背。
昭无眠：“不是请什么，是亲一下。”
说着，昭无眠伸手轻捏住程望舒的下巴，俯身凑近。
他终究是收敛了，一怕惊着程望舒，二知不可太过无礼，仅是在程望舒的脸颊落下轻如鸿羽的吻。
程望舒猛地抬手捂脸，双眼瞪圆，错愕地看向昭无眠，半天说不出话。
那吻惹得他脸颊发痒，一寸寸爬向胸膛，痒进骨髓。
程望舒语无伦次：“眠眠，你，我，你对我，你难道，你喜欢我？”
昭无眠：“对。”
程望舒再次呆住，这次久久不能回神。
昭无眠：“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那条件了，我去救人了。”
说完，昭无眠动身离开，让程望舒能独处，慢慢缓神，接受这件事。
昭无眠走了好一会，程望舒才慢慢放下手。
程望舒：天啊，眠眠说他喜欢我！！
程望舒抿唇忍笑：“嘿嘿。”
程望舒：卧槽，我在偷笑什么，现在是偷笑的时候吗？
程望舒压不住嘴角：“嘿嘿，嘿嘿。”
程望舒：靠，忍不住啊，根本忍不住。
正巧，苏沐雪端来热乎乎的白粥和白面馒头：“程公子，你非修道之人，尚未辟谷，定饿了吧。”
程望舒连忙接过，放在膝盖上：“谢谢苏姑娘。”
苏沐雪行礼：“不客气。”
程望舒：“苏姑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可能这个问题会有些冒昧。”
苏沐雪莞尔，在程望舒身边坐下：“程公子，您请问。”
程望舒有些紧张，手下意识地攥紧粥碗和馒头，支吾道：“那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苏沐雪：“程公子为何问这个？”
程望舒：“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叫喜欢一个人……”
苏沐雪：“喜欢一个人，如何会不知道呢？见到他就心花怒放，目光忍不住跟随着他，因他哀而哀，因他喜而喜，一举一动难控制，皆由心而起，和见到其他人差别太多了，喜欢一个人必定会自知的。”
程望舒：“可我没见到他之前就这样，这世间的喜欢千万般变化，不一定是心悦，也可能是敬佩和怜爱，我不知如何分清……”
苏沐雪笑了笑：“程公子别担心，时机成熟，你自会分清的。”
程望舒：“好，多谢苏姑娘。”
话说至此，事已如此，就安安静静地等待一个时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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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夜，岁星宗弟子给这临时搭建的竹棚设下结界防风，李家山庄的人给大家发放了棉被御寒，百姓们遭遇此劫，有睡不着哀伤者，也有心大入眠者，夜深时，竹棚里鼾声此起彼伏。
程望舒在灾民当中，沉沉睡着，睡得很熟。
竹棚往东数百米处刮了一阵风，玄月洒清辉，昭无眠凭空现身。
他行至竹棚，穿过人群来到程望舒面前，脚步无声，没有一点动静。
昭无眠细瞧程望舒安详的睡颜，俯下身，连人带被褥一起打横抱起，动作稳稳当当。
程望舒到底心大能睡，如此居然都没醒，只是不安稳地唔了一声。
不远处的苏沐雪注意到此番情况，站起身瞧了过来，见是昭无眠又坐了回去。
昭无眠和她对视，朝她点点头，以示感谢，随后抱着程望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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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望舒再次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在竹棚里而是在一座僻静的山洞中，四下无旁人，他身侧不远处燃着温暖的火堆，干枯木枝在火堆里燃烧，散发淡淡的焦木味。
程望舒迷迷糊糊地心想：我咋不知道我会梦游啊……
程望舒想抬手揉眼，却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
程望舒抬眼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昭无眠的脸。
若是平时，程望舒的理智早就一边高声唱着再见了主人今晚我就要远航，一边猛跑出八百里开外了。
可当下，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未完全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程望舒感觉很平静，他就这么痴痴愣愣地看着昭无眠，享受着当下的安宁祥和。
昭无眠睁开眼，眼眸清澈明亮，他和程望舒对视一眼，又缓缓阖上，伸手轻拍程望舒的后背：“再睡一会，夜还深。”
程望舒：“眠眠，我吵醒你了吗？”
昭无眠：“我早已辟谷，不需要吃食也不需要歇息，何来的吵醒，倒是你，满身是伤，得好好休息才是，快睡吧。”
程望舒噢了一声，没闭眼，继续看着昭无眠。
昭无眠感受到程望舒灼热的视线，再次睁眼，问他：“在看什么？”
程望舒直言不讳：“看你啊，就是觉得你真好看，难怪书里总用肤如凝脂、目若朗星这样的词来形容你的模样。”
他说着，居然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抚了一下昭无眠的鬓边，当程望舒想收回右手时，却收不回了——昭无眠抓住了他的手腕。
“程望舒。”昭无眠轻声说，“我方才，在无命诡林的异兽口中，救下了五个人，所以，你要亲我五下。”
程望舒：“……”
昭无眠：“怎么？不说话，是想抵赖？你可赖不掉了。”
昭无眠边说着，边凑近了程望舒。
程望舒下意识地往后挪，倒不是嫌恶，只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本能地想躲避。
可昭无眠不依他，一手抓住程望舒的手腕，一手环紧程望舒的腰，将他揽了回来，紧紧搂在怀中，不让人躲避和挣扎。
再之后，昭无眠吻上了程望舒。
先是额头，再是眉尖、眼睛、脸颊，最后吻上了程望舒的唇。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程望舒先是一惊，但很快他就平静了，僵硬的身子逐渐放松，并缓缓闭上眼。
何谓时机成熟？程望舒先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他已明白。
若只是敬佩和怜爱，他是无法接受昭无眠这样亲吻自己的。
而现在，浮生霎那间刻骨，剖心沥血无法述，从此旧忆深埋于心，经年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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