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恩与怨积累已久

　　“慕嵘冲。”
　　程望舒闻言怔愣，反复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但仍觉得无比陌生。
　　所以眼前人并非《修仙神道》里出现过的角色？
　　可为什么此人无论是行事轨迹还是所习得的邪道法术，都和昭无眠极像。
　　又是为什么，此人一眼就认出他是程望舒。
　　就在程望舒思索之际，慕嵘冲突然有了动作。
　　他如同壁虎断尾般决绝，竟伸手猛地握住抵在喉咙上的长剑，往下一压，躲过致命威胁。
　　可那长剑锋利，生生将慕嵘冲的手掌划出一道能见皑皑白骨的伤口。
　　程望舒因慕嵘冲几乎自残的举止而大吃一惊，他无意取人性命，因此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让慕嵘冲有机可乘，他猛地一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衣袍射出数根淬毒银针，直奔程望舒的双眼。
　　程望舒抬剑抵挡银针，猛地后退数步。
　　一阵阴黑狂风呼啸而过，席卷过两人，瞬间遮蔽了程望舒的视线，程望舒连忙捏诀念咒，银光从悬空的剑尖迸发，顷刻驱散了乌黑狂风。
　　可惜为时已晚，慕嵘冲不见了身影。
　　程望舒立刻掏出怀里的寻隐罗盘，试着追查慕嵘冲的踪迹。
　　但罗盘里的银针因为被施法太多次，承受不住法力，在光芒还未聚成一束时便碎成了粉末。
　　夜色沉沉，程望舒伸手拂去罗盘上的金属碎末，清楚地知道自己日后必然还会和慕嵘冲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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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仙游城镇郊外，隐秘的山林里，慕嵘冲一只手蜷在怀里，一手扶着身旁的大树，步伐踉跄地缓慢向前走着，他每走一步，身后都落下点点血迹。
　　慕嵘冲终是体力不支，倚靠着一棵大树，跌坐在地。
　　他抬头，透过密林缝隙，望着万里苍穹中的那一轮清虚明镜，想起自己被程卜仁关在暗室里折磨的日子里，他曾哭天跪地，只求着日后还有机会再看一眼明月。
　　而今，望着当空的明月，慕嵘冲却没由来地觉得烦躁。
　　何必这般明亮？这般明亮又有何用？又照不亮这处处是阴暗角落的世间。
　　慕嵘冲低下头，屏息等了片刻，确定程望舒没有追上自己后，长吁了一口气，喉咙溢出几声冷笑。
　　他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就像当初他被尚不知名的黑衣男子救出犹如地狱的暗室那样，那次的逃生，让慕嵘冲几乎脱胎换骨。
　　他仍记得自己手里的匕首刺进程卜仁血肉里的舒心感，以及看到程卜仁痛苦大喊时，心里涌起的激动和开心。
　　从那以后，慕嵘冲就知道，只有足够狠，狠到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自己才能在这人心肮脏的世界里舒心地过活。
　　所以当他偷走程卜仁的厢房里有关邪道法术的书，花了数年时间学成后，第一件事就是返回仙游程家，准备手刃程卜仁。
　　可让慕嵘冲没想到的是，程卜仁居然因为疟疾离世。
　　慕嵘冲在仙游呆了三天，这三天，他每日都在程卜仁的坟墓前徘徊，恨不得将程卜仁从坟里拽出来，愿他活命，再将他大卸八块。
　　可人死不能复生，慕嵘冲终究报不了这份仇。
　　第四天，慕嵘冲准备不再拘泥过去仇恨，动身离开仙游。
　　就当他离开仙游约数里之外时，他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被黑衣男子半胁迫着，去刺伤程卜仁。
　　他先是不敢接匕首，甚至跑出了暗室。
　　当阳光刺痛他双眼的那瞬，他转身回了暗室，并接过了那把匕首。
　　那是慕嵘冲觉得自己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那天，慕嵘冲又折返回了程府，将程府上下老少，所有人都屠杀殆尽。
　　那些人在死前都会哀求痛哭，问慕嵘冲，自己与他何愁何怨。
　　慕嵘冲回答：“你下去问问程卜仁，便知了。”
　　整座程府，慕嵘冲没留下一个活口，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少了一人。
　　少了二少爷，程望舒。
　　慕嵘冲曾在程府做过小厮，自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些年，慕嵘冲本已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直到那日在临海城镇，他看到一个十分面熟的青年在租借渔船。
　　慕嵘冲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程望舒。
　　多年前的仇怒又一次涌上慕嵘冲的胸膛。
　　姓程的都得死，抱着这个想法，慕嵘冲尾随程望舒上了清玄岛，并躲在暗处偷袭了程望舒。
　　可让慕嵘冲没想到的是，程望舒居然活了下来。
　　“还不够……我的修为……我一定要杀了那姓程的……”慕嵘冲愤懑地咬牙切齿，喃喃着不成句的言语，从怀里摸出一本残破的古籍。
　　借着月光，慕嵘冲用未受伤的手翻开了那本残破古籍。
　　古籍被翻开的那页第一行，清楚地写着四个大字。
　　无命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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