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远离黑暗
没人规定门一定是往外推。
开门只是日常生活之中几万分之一的小事，乔星衍想起家里的小白之前也偷偷开过他房间的门。
柏行川说完这话，让他莫名地感觉自己是个连猫都不如的废物。
又像个傻子。
乔星衍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木着脸和他保持距离，大力拉开门。
不像柏行川那种轻慢的教育者姿态。
冷空气迎面而来。
“我就说有风吧……”乔星衍小声嘟囔着。
柏行川瞥了他一眼。
新场景的灯光换成了刺眼的白，木门分割的两个房间，亦是两个风格全然对立的世界。
比图书馆宽敞许多，不过却十分简陋。
首先入眼的是深灰色的水泥地，房间两旁堆积着稻草，左侧墙上挂满了工具，右侧墙壁则是铺满了生物螺旋图，下方是一张木桌。
还没进去，乔星衍的鼻子率先不适。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雨后泥土沾着青草的涩味。
他轻摸了下鼻尖，微微皱着眉。
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众人零零散散地开始探索房间。
十分钟后，他们找到一盒巧克力，两把对讲机，还有一个笔记本。
本子上写了四个字——
[工作手册]
又是牧羊人守则，又是日记的，现在又多了一本工作手册？
“咦？”女嘉宾说，“我记得日记上好像有提到这个地方。”
乔星衍凑过去看，日记里的确有写。
[12月3日，我好痛苦！我不愿面对本不该有的死亡，但我更憎恶同伴的背叛！他带走了我们的八音盒！]
[12月4日，灯又灭了，他要带我们去哪？]
[12月7日，这里太冷了，连灯都没有，墙上都是工具，我不想进去那个房间！羊毛混杂着稻草，万物都有共通之处，可进去的“羊”没有办法出来！稻草被丢弃一边，我还不想死！谁能来救救我们！]
[12月10日，我们可以逃出来的吧，只要团结起来，就可以的吧……]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时间刚好一周。
乔星衍目前可以断定“我们”就是所谓的“羊”，那牧羊人是……
“那个房间？”他转头看向房间尽头左右的两扇铁门，“所以是哪个？”
张意上去拽了拽门，发现右边那扇是可以打开的。
右边是出口，门外是一条走廊。
那日记里写的就是左边那扇门。
大家一致认为先开锁。
“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就是“羊”，还有，12月3日和7日两天里发生了什么？”乔星衍问，“什么叫‘同伴的背叛’和‘万物都有共通之处’？后面这句话感觉很有违和感啊。”
“像是某种线索。”柏行川边站在他身后看墙壁上的螺旋图边接话。
一语点醒梦中人，乔星衍挑眉没理他。
线索……吗？
万物，共通之处，前面那句话也很违和，羊毛混杂着稻草。是说在那个房间里吗？
羊毛，稻草，万物共通……
“动物，植物……”乔星衍绞尽脑汁也就想到这，“根本找不出共通之处啊。”
“密码是chon。”身后突然传来答案。
乔星衍猛地转身，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羊毛混杂着稻草，万物都有共通之处，”柏行川看着他，点了点墙壁上的螺旋结构图，“动物纤维和植物纤维，总属于纤维。”
众人都听愣了。
“后面不是还有一句话？”柏行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乔星衍低头去看——
[……进去的“羊”没有办法出来！稻草被丢弃一边……]
柏行川不说话了。
乔星衍语速缓慢，认真思考后得出结论：“所以排除植物纤维，只剩下动物纤维。”
柏行川带着诱导的语气：“动物纤维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蛋白质的主要成分是……”
乔星衍眨眨眼，根本接不上。
张意突然打岔：“是chon！”
柏行川依旧静静注视着乔星衍，好像他要是答不出来就会被眼神杀死。
乔星衍鹦鹉学舌：“chon……”
柏行川又说：“是碳氢氧氮。”
等等，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乔星衍又想起了被化学支配的痛苦。
不是，为什么补习班也可以开到密室逃脱啊！
不知道是谁先“哇哦”了一声，然后伴随着锁头落下的声音，“哇哦”音量也加大。
只有乔星衍一脸冷漠。
不够他装的了……
门内如日记所言，确实是满地的沾上灰尘的羊毛。
墙壁上写了三个大字。
——“剪羊毛”。
中间的“羊”字上钉着一把生锈的剪刀。
大家翻了一会儿，除了毛也没有其他东西。
“等会儿，大家，”张意突然扬手做暂停状，“之前说牧羊人讨厌甜食，日记又写着同伴背叛，这里的巧克力应该就是测试同伴的吧。”
没人知道他想的对不对，只是在未知的现下，任何想法都会成为被关注深思的对象。
这是无可避免的。
桌上摆着的那盒巧克力，上面标签都没撕，明显的广告时间。
一人一颗巧克力，刚好六个。
还“甜蜜炼乳夹心”……
乔星衍撕开包装纸的动作突然一顿，转头看向拿着巧克力无动于衷的柏行川。
粉丝都知道，柏行川乳糖不耐受。
但乔星衍亲身体验过，以至于那次让柏行川腹泻一整天。
他要是不傻就不会吃。
张意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扫着众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乔星衍赶紧把自己的巧克力咽进肚里，看着眼色悄声向柏行川靠近。
他用手点了点柏行川的后背，引得柏行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乔星衍压低声音，目视前方，像是大发慈悲一般道：“你不是不吃炼乳吗？我帮你好了。”
“什么？”柏行川面带不解。
乔星衍愈发不耐烦了，咬牙道：“巧克力！”
柏行川大大方方地把巧克力递给他。
乔星衍看着张意的神色，迅速道：“从后面！”
向极了上课不听讲偷摸传纸条的学生，总有被抓包的一天。
“你吃了吗？”张意突然盯着他的方向问。
几双眼睛都盯住柏行川。
“吃了啊！”乔星衍直接替他回答，一脸正气，“我都看到了。”
张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刚要离开“剪羊毛”的房间，就听见“啪”的一声。
房间突然陷入一阵黑暗，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但难以忽视。
柏行川突然说：“有人要来了。”
“啊？”乔星衍只觉得离奇，后又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npc吗？”
柏行川嗯了一声，看着“剪羊毛”三个字，像是在思考什么。
有件事可以确定，这间屋子没法呆下去了。
乔星衍根本没心思管他在想什么，直接喊：“拿着八音盒，能跑到哪是哪！”
众人火速带着线索离开工具室，奔跑的脚步声交杂着奇异又欢快的音乐。
黑暗蔓延各处，只有那个小小的四方八音盒带来一丝光亮。
乔星衍的脸在光亮中若隐若现，他潜意识中回头去看，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却越来越紧张。
不知道是黑暗中的错觉还是什么，乔星衍隐约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廊很长，房间与房间之间的距离很宽，分散在不固定的位置。
众人随便跑进一个房间，关上房门，迅速开灯，然后蹲在地上大喘气。
“还好还好，灯还能开。”张意感叹道。
乔星衍手撑着膝盖，查看着人数。
等等，柏行川呢？！
这人搞什么！
大家也察觉到柏行川的消失。
“诶？柏老师呢？”
“不会跑丢了吧！”
“怎么办……”
众人表情逐渐严肃，不再说话。
沉默中，乔星衍突然开口道：“我去找他，牧羊人还没出现，应该还来得及。”
“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没时间了！”乔星衍拿过一把对讲机，转身握着门把手，“用这个联系。”
“等等！”张意着急上前，“八音盒！”
乔星衍快速说：“谢谢。”
他打开门，再次投入黑暗。
漆黑之中，乔星衍用气音喊着柏行川。
没人回应，还差点自己吓自己。
乔星衍跑回工具房，也没见到他。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急促的脚步声。
他飞快地转头看向铁门，声音越来越近了。
赶紧关上八音盒，世界瞬间安静，心脏的鼓点也随之逐渐加快。
明明只是一个综艺，乔星衍此时却感到莫名的真实，被黑暗笼罩的静物像是沉睡的野兽，紧紧盯着他挪动的身影。
恍惚间，他想到了什么。
日记上写的“远离黑暗”，绝对不只是单纯的黑暗，还有那句“灯又暗了，他要带我们去哪？”，结合下来，深层含义应该是——
黑暗降临时，牧羊人就会出现！
而那个八音盒根本就不是什么只会照明的东西，只有拿着它才能阻止牧羊人的靠近！
但同时声音也会加快暴露自己的位置。
牧羊人怕光。
乔星衍进退两难，他握紧手里仅有的对讲机，耳边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完蛋了！
谁喜欢玩游戏玩到一半就被踢出局啊！
乔星衍认命般地看了一圈空旷的房间布局，根本藏不了身。
没时间犹豫了，他猛地拉开剪羊毛的小房间，快速转身上锁。
还没平静下紧绷的心脏，一只手从后面绕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连带着把他往后拉。
乔星衍下意识攥住那只手，慌忙中用力掰开。
“是我，别出声。”
柏行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暖而急促的呼吸打在柏行川的手背上，手掌贴合着嘴唇，牧草的干涩味混入鼻腔，同时掠过一股腻人的巧克力味。
乔星衍睁大眼睛，动作保持停滞，握紧他的手，眼睁睁看着他把门锁重新转开。
“跟我走。”他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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