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天堂

“那么，这样神奇的宫殿是否有人居住呢？”

        虽然这个梦并不普通，但伊丽莎白并没有犹豫太久就迈步走了进去。

        宫殿中的墙壁、窗子、浮雕、壁画与陈设依旧是各色的糖果点心和美食。

        各种香气扑鼻而来，宫殿深处还隐隐有音乐声传出。

        那是种以风琴和铃声为主要乐器的欢快而富有神秘感的音乐，似乎与高端些的马戏团所用的音乐风格一致。

        让人一听就有种懒洋洋的放松舒适感。

        公主殿下边仔细聆听着音乐声，边沿着黑白两色的巧克力铺就的地砖向着音乐飘来的方向走去。

        按照常识推断，那是宫殿主寝室的方向。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很快，公主殿下就到了一道由硕大的甜饼干组成的厚实大门前。

        依旧没有犹豫，她推门而入。

        她终于见到了人。

        一张硕大的，镶嵌着各色闪亮的水果糖“宝石”的、由棉花糖和橡皮糖做成大床上，姿态随意地躺着一个歪带着皇冠、赤裸着上身的男人。

        床边，几个身着轻纱上衣和丝绸裤子、面容俊美的少年，端着碗、壶、水果与甜酒侍立在侧。

        两名美丽如珍珠般的少女正坐在床边，一个拿着把扇子给那个男子扇风，另一个正在将一颗硕大的葡萄送入男子的口中。

        公主愣住了。

        直到男子注意到她的出现，并推开少女们站了起来，伊丽莎白才出声说话：“真的是您吗？”

        “我的孩子，你来了？”

        男子就是莱特五世。

        但此刻的莱特五世，肌肉饱满、血气充盈、面色红润、相貌年轻、神采奕奕。

        哪里还有那副平日里病怏怏的、一副临近死亡的油尽灯枯的老头子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伊丽莎白的父亲，换了旁人来恐怕根本就认不出他来。

        但她也没有贸然上去相认。

        公主早知道这个梦并不普通，自不会一来就相信对方一定是自己的父亲。

        因为自己的父亲此时应该被囚禁在皇都莱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奇怪的梦境空间中。

        这也许是教廷的某种阴谋，某种针对自己的意义不明的神术。

        生性谨慎的她问了许多只有莱特五世才知道的细节。

        男子赞许地点头，将问题一一回应。

        时间不大，伊丽莎白已经基本相信了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两人都很激动，尤其是公主殿下，她甚至想要和父亲抱头痛哭一番。

        但最终，她压抑下这种冲动。

        单膝跪下深深一礼，公主道：“愿神赐予您至福，我的陛下。”

        莱特五世无奈地摇摇头，道：“真是个傻孩子。”

        他上前将自己的爱女扶起，道：“而且神已经将至福赐予了我。”

        公主被父亲的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她疑惑道：“神……已经赐予了您至福？”

        莱特五世闻言指了指周围的奇妙的糖果宫殿、美貌的少年男女，道：“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难道……”

        看着女儿那神色怪异的样子，莱特五世直接接口道：“没错，虽然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但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父亲会这么说，但伊丽莎白还是觉得这件事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您是想告诉我，天堂真的存在？”

        莱特五世点了点头，苦笑道：“很奇妙吧？要不是真的来到了这里，我也根本不会相信。”

        他边说边挥了挥手，几个少年男女拿着斟满甜酒酒杯与满盘的水果走了过来，又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软糖做的椅子，想要服侍伊丽莎白坐下吃喝休息。

        但公主殿下的注意力已经全在自己父亲身上了：“那么，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既然您说这里是天堂，难道……”

        看出了女儿的担心，莱特五世快速回答道：“如何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不必担心，一开始我也像你一样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神谕告诉我，我的寿命还没有走到尽头。所以……我在物质界的那具破破烂烂疾病缠身的衰老身体，大概正昏迷着吧？”

        “神谕？”

        “我还是从头跟你讲起吧。”

        莱特五世坐回床上：“开始的时候，我出现在一片荒芜单调的土地上。那时我自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就开始寻找人烟、城市或者任何类似的东西。但景色和天空一直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我在地上做了标记。”

        “是那些四块石头组成的标记吗？”

        公主想到了自己来的时候将自己指引到此地的路标。

        “没错。”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道：“我在这片荒野中不知走了多久，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走得我快要发疯。”

        公主想到了来时那岔路丰富、摆得看不到尽头的石头“路标”，感到一阵心疼。

        皇帝也顿了顿，好像回忆着什么，半晌才接着道：“直到我开始祷告。”

        “祷告？”

        “是的。我从没相信过神，就像我从没有相信过教廷那帮老混蛋。但这片单调的天地将我那不虔诚的心思消解得干干净净。已经记不住是哪一天了，在我觉得自己要完全发疯之前，我终于试着向神祷告。”

        莱特五世边说边取过持杯少年手中托盘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又接着道：“于是，我得到了回应——神谕中说我是他眷顾的仆人，神本来赐我今生为王，并享尽荣华富贵。但我因为不够虔诚才遭到病痛的折磨，才受到小人的暗算，才沦落到此处。后来，神问我想要得到什么。当时，我试探着祈求的，是一片绿洲。绿洲要有遮阴的宽大枝条，润喉的清凉泉水，和使人舒服的轻柔干爽的风。”

        “之后呢？”

        “之后，这样的一片绿洲就出现了。”

        莱特五世笑了笑，又道：“我在里面生活了几天，又觉得不太满足。于是我又祈求了丰盛的宴席、忠心的奴仆……我已经在这里生活很久了。我还祈求过黄金铸就的房子，宝石铺成的沙滩，瓷器组成的城市。最后就是这里了——糖果建成的宫殿。虽然我如此贪得无厌，但神都一一应允并赐予了我。神谕最后告诉我说，这里，是虔诚者的天堂，无信者的地狱。同样身处其间，我这样的受到赐福的虔诚信徒可以享受这样奢侈完美的生活，而对于该下地狱者，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片散发着硫磺气味的血池火海。”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和将信将疑，但在得知父亲此时虽然身体还是生死未卜，不过灵魂已经在天堂生活后，公主殿下也觉得自己的心里至少宽慰了些。

        但她还是觉得开心不起来：“父皇，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寻求您的指引。”

        “说吧，我亲爱的女儿。”

        “我现在正面对着教廷的威胁。既然父神与天堂都真的存在，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说着，她还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说给对方听。

        虽然在尤莉等部下的面前，她包裹着“完美的公主”这种沉重的外壳，但真的到了自己的父亲面前，伊丽莎白终于显露出了一点一个十几岁少女的脆弱姿态。

        她在寻求安慰和指引。

        莱特五世用心地听着到了最后，之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自然是要和教廷合作了。”

        “是……这样吗？”

        对于这种回答，公主感到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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