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条鲶鱼

李乘风冲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原本三人想去旁边的饭店里简单吃点，但李乘风觉得在饭店大厅里谈论这些事有些不方便，干脆要了几个菜，在陈晓刀的办公室里喝着啤酒聊了起来。
  周岩别看年轻，但身处的位置不同，得到的信息非常详细，而且周岩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眼光。
  “风哥，明天上午就要召开市委常委例会，我觉得~韩副市长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否则的话，所有责任可就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李乘风喝了口啤酒，“周岩，你的意思是让我劝一劝？我跟你说，一点都没用，韩副市长要是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就像上一次替刘鑫源说情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可知道万一出现差错，是什么后果？”
  李乘风撇了撇嘴，“引咎辞职，或者说是承担了所有的骂名，甚至是被撤职查办。然后呢~，那些事情不是还的要有人去解决。我倒是很支持韩副市长的这个举动，真要是认真起来，没准真能解决。”
  周岩白了一眼，“风哥，你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工厂里不但缺钱，还缺乏先进的设备和推广，即便开了机器，产品也是积压在库房之中。恶性循环加上退休工人的包袱太沉重，根本就是个死结。”
  李乘风微微点了点头，“周岩兄弟，领导的事咱就不参与了，还是说说别的吧。对了，看网上的新闻了吗？老王这件事很轰动，我觉得领导们应该很关注。”
  周岩苦笑道，“风哥，区区两个副县级干部，你觉得领导会关注他们？人家领导都忙着解决大问题呢，谁还关心凌渡那点问题。”
  其实李乘风也觉得有些奇怪，市里面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县里确实是很平静。不过李乘风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些手段都是等王立峰反击时候才能显现出它们的威力。李乘风针对的是彭金超，而不是市里的领导。
  说归说，但李乘风的心里也在替韩波担心。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没能力参与这些事情，与其去添乱，莫不如做个旁观者看的清楚。或许关键的时刻，自己还能提醒韩波一下。
  回去的路上，李乘风把车停在路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韩波打了个电话。不论官职大小，韩波在他心里是亲人，是兄长，哪怕自己没能力帮助什么，至少也该把知道的信息告知一下，这也是今晚周岩来找他的主要意图。
  “韩哥，睡了没有。”李乘风没有称呼官职，而是以兄弟相论。
  “乘风，这才几点，我什么时候睡过这么早。”
  “韩哥，今天我跟周岩见了一面，您的事我听说了。”
  电话中，韩波笑道，“臭小子，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过于张扬了。”
  李乘风赶紧说道，“不不，我倒觉得市里面能站出来一位真正替那些企业说话的领导，非常难得。韩哥，我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支持您。”
  “觉悟不错嘛，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拍一拍我的马屁？”
  李乘风笑了笑，略一犹豫说道，“韩哥，有个情况不知您听说了没有，就是岭南酒厂去京都上访的消息。”
  “去京都上访？什么情况，周岩给你说的？说详细点。”
  听着韩波急迫的声音，李乘风明白他应该是还不知情，毕竟信访办和市局，目前还无需向韩波汇报工作。即便汇报到了市政府，吕文多和穆燕也未必会把消息透露出来。因为明天的市委常委会议上一通过，这些责任全部落到韩波的头上。有这么一位现成的背锅侠，谁都乐意摆脱出来。
  李乘风把得知的情况说了一遍，韩波一听，居然兴奋的说道，“太好了，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乘风，我得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李乘风听着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还是韩波彻底迷失了自我。
  “韩哥，晚上没喝酒吧？听着声音不像是醉话啊？”
  “臭小子，我没喝酒。我的意思是，正准备找一些能够代表广大工人利益的代表，这不是送来了吗。他们既然能够代表工人阶层去京都，应该是一些比较有威望的人。这一下，可省却了我的很多时间。”
  李乘风皱了皱眉头，“韩哥，您有把握能解决根本问题？”
  “没把握，但总得有人站出来去解决。今年推到明年，这一届推到下一届，难道非要逼的出大事的时候，当领导的才能站出来吗？”
  “韩哥，我觉得以您的智慧完全可以随波逐流，甚至面对内部问题也能游刃有余。但您为何非要揽下如此凶险的重任，而且还把自己置身于前沿。您想过没有，万一~。”
  没等李乘风说完，韩波打断道，“乘风，我一直觉得你与其他年轻干部有所不同，没有那种官场市侩和媚上欺下的心态。但是你刚才所说的话，让我有些生气。”
  李乘风一听，赶紧解释道，“韩哥，我不是要媚上欺下，其实官场上就是这么回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乘风，为何要随波逐流？难道就不能逆流而上吗？玉符山的赵老先生一辈子没有什么官职，却能得到万人敬仰。如果都像你这样想，那百姓才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乘风啊，不要以为你看透了规则，你只不过是看出了其中的弊端而已。整体上，依然是正义者居多，如若不然，国家谈何发展。”
  李乘风苦笑道，“韩哥，您说的都对，我只是替您担心，没其他想法。其实我巴不得您能把这些事情解决好，那样的话，您的功德可大了。”
  “你小子少说好听的，在我的工作组里面有你的名字，下一周准备准备，滚到市里来听候差遣。”
  李乘风一愣，“怎么还有我的名字？我去了能干什么？”
  电话中韩波叹息了一声，“名单里大多数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但我必须要有自己人，而且还得是不畏权势敢于跟他们顶撞的自己人。总不能开会的时候他们群起而攻之，我去跟他们吵架去。这种事你在行，下周我就把你借调到工作组。”
  李乘风苦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再还给你推荐一个人，就是您见过的那个大头。那家伙要论骂街，三十个农村老娘们比不过他。我保证一场骂架下来，至少一半的领导脑梗，外加三分之一的半身不遂。”
  电话中韩波笑骂道，“别臭贫了，回去准备准备，尽早过来。”
  挂断电话，李乘风没想到韩波居然把他也列入到工作组之中。如果不打这个电话，李乘风还真不知道韩波会这样安排。
  岭南凌渡，次日上班之后，李乘风把屈静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李乘风知道这次可不是三五天就能解决，维稳办这边也得安排好。别看王立峰顶着一个兼职主任之名，他也为了照顾李乘风的面子，从不过问维稳办的具体事务。临走之前，总的安排一下。
  李乘风正安排着，就看到王立峰背着手，跟个老干部似的走了进来。
  李乘风疑惑的问道，“怎么，今天不用在机关招待所交待问题了？”
  “什么话，我那是去说明情况，不是交待问题。”王立峰看着桌上摆放的众多表表，疑惑的问道，“这是干嘛，不会是连维稳办也要审查吧？”
  “老王，我正准备忙完之后跟你说呢，下周一，我可能要借调市工业产业规划领导小组，估计得个把月时间。这期间，还得麻烦您老哥多关照关照维稳办。”
  王立峰背着手上下打量着李乘风，“就你？还工业产业领导小组？”
  李乘风知道王立峰肯定不信，先让屈静把他安排到几个事项办好。等屈静出去之后，李乘风这才把韩波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得知李乘风真要走，王立峰赶忙问道，“你走了，那我这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现在大方向都偏于你这边，查不出问题，当然要追究对方的恶意诽谤。酝酿了这么久，大鱼钓不上来，总得搂一网虾米。”
  王立峰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反正查不出问题，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彭金超。
  “乘风，现在网络上都是支持我的人，想必市领导很震惊吧。韩副市长给你说了什么没有，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李乘风笑道，“老王，昨天下午凌渡北城区，有一个老太太摔倒把尾椎骨摔骨折了，这事你知道吗？”
  王立峰一愣，“一个老太太摔倒，关我什么事？”
  李乘风瞥了王立峰一眼，“你的问题，在市领导眼里就跟北城那个老太太一样，根本没把你和彭金超当回事。不管网络上怎么轰动，无关于民生，最后的结果处理谁都无所谓。现在我才明白，咱们都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这件事的最终结局，无非就是凌渡多了一位廉洁的好干部。”
  “那~穆燕那边，不会再来找我麻烦吧？”王立峰不担心别的，他就怕那个女人会找后账。
  “应该不会，能走到那个位置的人，还不至于这么肤浅。当然，也不排除到了更年期，那你老王只能认倒霉。”
  “操，我他妈还是更年期呢。”
  王立峰当然知道这家伙是在开玩笑。不过王立峰也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这样，如果堂堂常务副市长放着大事不干，眼里面只盯着他，那岂不是让世人觉得太过于小肚鸡肠了。
  “乘风，去了市里面可要谨慎着点，韩副市长接了个苦差事，我觉得最后很难收场。那些问题哪有这么好解决的，真要是好解决那还不得抢着上。”
  李乘风挠了挠头，引古论今的说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即便是悲壮落幕，但至少韩副市长赢得了广大工人阶级的尊重。至于我，或许就是个顶雷的。”
  王立峰一撇嘴，“顶雷，你还不够资格，最多是个趟雷的小卒子。”
  李乘风没有否认，他明白韩波的意图，更明白自己在工作组里扮演的角色。原本想安稳的生活一段时间的李乘风，知道自己来活了。
  岭南市委，小会议室内。在郑丙乙书记的主持下，召开了市委常委例会。这次的例会比较特殊，一众常委们都得知了韩波要挑重任的消息，有些人鄙视吕文多没有担当，有些人担心韩波这是自找苦吃，还有人带着旁观者的心态乐于看个热闹。

  郑丙乙命人把韩波提交的工作组成员名单分发下去，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专职副书记魏成志说道。
  “郑书记，这上面都是各个局办的一把手，如果按照这样的配置，韩波同志~很难压得住啊。”
  魏成志的话外音是说，这种配置韩波还不够资格担当组长，必须是吕文多亲自挂帅才妥当。
  郑丙乙严肃的说道，“魏书记，能不能压得住，那得看韩波手里有没有这个权利。所以，今天在会议上，我以市委书记的名义宣布，在工作组期间，如果有人不听指挥违抗命令，不管是哪一级干部，韩波有权利停止或解除其职务。这一点，将在今天的会议上表决通过。如果诸位有不同意见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或者，站出来顶替韩波的位置，我郑丙乙照样支持他！”
  郑丙乙的话，如同响了一声惊雷，包括吕文多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要知道一旦形成文件，等于是整个岭南市委常委在给韩波做背书，这个权限可大了。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当然没人会反对，权限越大背负的责任越重。到时候，弄不好韩波都无法收场。
  郑丙乙再次说道，“既然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穆燕原本还想提出凌渡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毕竟以下犯上顶撞领导这是大忌，针对这种行为必须严厉批评。但是现在韩波经成为了重点，再提出来有些不合时宜，反而显得她太格局太低。反正王立峰的问题还在调查之中，等落实之后，再去敲打敲打李志福也不迟。
  会议结束，郑丙乙与吕文多率先走了出去。其他常委们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当看到名单上还有李乘风的名字，周长海调侃道，“韩波竟然把这小子也借调过来，他这是请了个保镖啊，还是准备去打架。”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市纪委书记张鹏说道，“还别说，我到觉得韩波选的不错，这些局办的头头脑脑可不是善茬，有李乘风那个混不吝在后面盯着，他们还真不敢怎么样。特别是审计局的老牛，他可是吃过这小子的亏，韩波这是在清水里放了一条鲶鱼啊。”
  众常委说笑着离开了会议室，穆燕悄悄的落在了后面，看着走过来的周长海轻声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周长海四下看了看，“上访的事情听说了吗？”
  穆燕点了点头，周长海接着说道，“韩波摆不平，这件事的最终结局，还得是郑丙乙和吕文多联手出面。”
  穆燕微微一笑，“那我就~做一个旁观者吧，参与进去反而对我不利。”
  周长海想了想，“最好是公开的支持一把，毕竟韩波是站在大义之上，总不能好名声都让他捞走。”
  穆燕嘴角弯起一道笑容，这种事她当然会做。甚至是大张旗鼓的表态，反正最后出了问题，落不到她的头上。
  大多数常委不相信韩波能够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毕竟牵连到资金，退休政策，设备更新以及各项补偿等等。这在目前全国上下都是个难题，巧妇难做无米之炊，韩波能力再大，手中没钱也无法压制住工人的愤怒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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