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事实胜于雄辩
紫樱忙将放在一旁的参汤递于穆未晚手中。穆未晚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参汤,又就着麦冬拿过来的面巾擦了擦脸。便掀了被子往床下来了。
剩下来的这一个人的伤口虽然比小七的要轻一些,却也让穆未晚一直忙碌到天色将亮之际才完成。嘱咐了手术后的注意事项,早已疲惫不堪的穆未晚便坐着紫樱早已安排好的软桥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际一线金色正悄悄升起,群山半明半暗,似薄薄笼了一层半透明的金纱。晨霭弥漫,恰如一幅丹青天成。可惜这一切都与穆未晚无关,听着软桥里传来的呼吸声,紫樱、麦冬就知道小姐已经累极而眠了。
朱瑾与石楠早已经在门口侯着了。见桥子远远的来了,两人便急急的迎了上去。
石楠正欲上前门话,就被紫樱与麦冬的手势和眼神制止了。麦冬朝软桥努了努嘴,又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朱瑾心道:“小姐竟是整整忙乎了一晚上。这会子在软桥上都能睡着,可见是累狠了。”此时朱瑾还不知道穆未晚差点累晕过去,硬是靠着参汤提着精气神才完成了最后的手术。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心痛呢。
朱瑾是在穆未晚出生前就被柏云锦买入府中,专为陪伴和服待穆木晚的。毫不夸张的说,穆未晚是朱瑾看着长大的。朱谨入府时,父母俱亡,其他的亲友也无瑕顾她。彼时,她也不过6岁。幸得有人推荐入了穆府。这才自卖自身,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
算来那朱谨也是个与穆未晚有缘的,自穆未晚出生之日起,便陪伴在穆未晚左右了。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朱瑾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事事上心,色色留意。陪伴小穆未晚却是鲜少出错。柏云锦喜她沉稳聪慧,服侍小晚又忠心无二。不几年,便升了她做穆未晚身边的一等丫环。那朱瑾感念穆氏之恩,自此待穆未晚更将上心。竟是暗自将穆未晚当做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只是因为二人身份的差异,这个念头深埋心底,未尝说出来罢了。穆氏自知时日无多之日,更是将朱瑾唤与床前,亲自将穆未晚托付于她。
说来两人也是有缘,穆未晚自小便分外依赖朱瑾。倒把那奶嬷嬷于氏也靠了后。后来那于氏家里出了点事,柏云锦索性给了一笔丰厚的银两与那于氏,遣散了还家。自此,朱瑾便成了穆未晚身边的第一人。
却说这边几个丫环服侍着穆未晚上床睡了。另一边这么重大的事自然惊动了柏家的掌门人---老大柏云良。接到老二遣人送来的消息,柏云良也不敢耽误,立刻就起身往老太爷所住的云安堂去了。
老太爷柏清华听到老大柏世良的禀报,心里也是一惊:怎么就偏偏是这两个人出了差子?
那两个人刚来时老太爷曾经见过一次,还亲自把了脉。凭老太爷一把年纪,阅人无数的经验,自然知道这两个人身份非同一般。虽说是患者求医上门,没有不予救治的道理。但柏清华也谨遵祖宗遗训:非常谨慎地与二人保持了距离。也不问二人身份,来处。只当普通病者待之。
当下也不敢怠慢,父子俩人便随着报讯的小厮往老二那暖山居走去。
二人到时,柏云海疲惫已极,睡意正酣。听得外面小厮报老太爷来了,这才惊醒过来。胡乱将衣服穿好,就着小厮手里的面巾匆忙擦了擦脸,便往外院正房而去。
将昨晚的情形拣要紧的与二人说了一番。便到:“百闻不如一见,儿子昨晚见过那两个病人后,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谁知道却生生被晚丫头从阎王爷手里给拽回来了。那手术,比晚丫头册子上所述更加神奇百倍。还有那让人免于疼痛的神奇汤药,真正是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老二的一番话,更加激起了柏老爷子心中的好奇,老大柏云良更多的则是质疑和不信。老二柏云海也急于知道手术的结果,便道:“几个病人都在后院,不如一起去看看。”当下三人便往后院而去。
两人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也带了下人。进到内院,却见下人们各司其职,仿佛昨晚的一切未尝发生似的。
先去的自然是小七的房间,麻醉药药效已过,这会正是手术后最疼痛的时候。虽说是小七足够坚强,奈何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免不了面目有些狰狞,正呲牙咧嘴间发现有人进来,忙裂开嘴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滑稽的让人忍俊不禁。
“柏神医,您,您老人家来了?”小七无话找话道。
柏云海上前替小七把了脉,然后又让到一边,老大柏云海与柏老爷子依次上前分别把了脉。可把小七吓坏了,喃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吗?好象除了有些疼,别的都还好啦……”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小七,柏老爷子径直拉着老二出了房间。“脉象显示病人身体确实是受了重创,可是,目前看来却是并无大碍。看来这缝合之术果然神奇。”柏老爷子难得的目露激动之神色。又匆匆道:“老二,快带我们再去看看另外一个病人。”
不多久,小七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在小七满是诧异的目光中,柏老爷子亲切上前问道:“不知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小七颇有些紧张道:“自昨晚疼醒来,除了疼就没有别的啥感觉了。噢,对了,还有些,有些饿了。”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三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这又是打斗,又是疗伤的,折腾了一晚上,可不得饿了吗。
三人听了,却有些啼笑皆非。老二柏云海忙冲着一边的小厮道:“还不快给你家主子上饭?!”那小厮暗道:“主子除了喊疼骂人外,并没有传饭啊。”可这些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还是飞速地出去传饭了。
那锦衣男子记挂着小七的伤势,虽睡得晚,却是警醒着隔壁的动静呢。因此,当柏老爷子等人第二次来到小七房间时,锦衣男子也跟了进来。
躬身深深躹了一躬,道:“昨晚的情形,本以为小弟已经是九死一生了。没想到柏神医妙手仁心,却是硬生生将小弟和属下的性命救了回来。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柏神医尽管开口就是。”
穆未晚为着手术的原因,将闲杂人等全部清了场。所以,锦衣男子只以为昨晚的手术是柏云海施行的。毕竟,任谁也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能有这样的起死回生之术。而小七因为实施麻醉而陷入昏睡,其实也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和怎么救了他。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自己命大!
柏云海正欲开口澄清昨晚手本之人并非自己,却被一边的柏老爷子扯了扯袖子:“陈少爷过虑了,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咱们的本分,大恩什么的自然是谈不上。何况,令弟的能否痊愈还得再观察几日方可下结论。这几日还得万分小心才是。”
柏老爷子认真研究过穆未晚的缝合之术的小册子,今天又见了实例,自然明白穆未晚所说的术后护理也很重要并不是耸人听闻。所以,也是既慎重又小心的扯开了话题。
那锦衣男子多少也知道些柏家的族规和柏老爷子的顾忌。不然几次求医也不必隐藏身份了。也明白此时并非致谢的合适时机。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只微笑着询问了一下几个人的病情。
柏云海虽不大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却至少是摘清楚了老爷子的暗示。于是,也没有再厘清自己和手术的关系。只按着穆未晚交待的和刚才把脉的结果回道:“目前看来几个人状态都还不错,脉象也算稳定。但这几日却是一丝儿也大意不得,须时时注意,谨防发烧才是。若能不发烧,平安度过这几日,那危险期就算是过了。问题就应该不是很大了。”
接着,又将昨日穆未晚交待的饮食需要的注意事项细细交待了一番。那锦衣男子自然郑重其事的一一答应了下来。
柏老爷子吩咐小七好好休息,一行三人便转身出了内院。
“父亲为何不让我告诉他们手术其实是晚丫头做的呢?”不待跨入外院的门,柏云海便迫不及待地质疑起了柏老爷子。说谎话真的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冒领别人功劳的事情更加让人汗颜呢!
柏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真正是好生糊涂,也不想想晚丫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人传出给一个男子赤身裸体的手术。晚丫头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柏云海方才如梦初醒般长长的噢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个功劳纵使万般不情愿自己也得占了?!
当下便道:“父亲教训的极是!儿子竟然完全没有往这里想。幸亏父亲及时制止,不然儿子可就害了晚丫头了。”言毕,竟是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柏老爷子自是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除却热衷于医术外,人情世故却是不通几分的。见儿子醒悟的还算迅速,知道再说多了这个儿子也搞不明白。便也不再多言,只细细嘱咐了切不可让人知道昨晚的手术之人实为晚丫头,又仔细问了昨晚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吩咐老大务必要这些人一口咬定当晚手术的人是柏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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