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疯狂
杨超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认输，放弃电视机生产线，把资源全部投放到冰箱和洗衣机上面，第二，不服输，继续烧钱，直到把叶全彻底弄垮，再把利润提起来，填上窟窿。
他选择了后者，而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以不到市场价一半的价格出售，叶全依然有得赚。
叶全站在厂门口，身上披着军绿色的雨衣，夏日的雨水带去了燥热，却没有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看着一大车货被运出去，这一车赚了有五千多，然而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他刚刚得到消息，梦泽厂的电视机已经降到400一台，很多经销商像疯了一样，堵在梦泽厂的门口，等着提货。
“叶哥，仓库已经放不下了，我让工人今天先回去了。”程建打着伞，走过来满脸忧色。
“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叶全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目前财务的账上，有一百多万，看起来很多，实际上付了鹏城那边的设备钱，已经只剩下十万不到，如果再降价，叶全也赚不到钱。
“还剩十二天，就要到月底了。”
“你到底还能撑多久，就算是国企，也不可能无止境的亏下去吧。”
“到时候，这个窟窿你打算拿什么填？就算你爹，也保不住的。”
“住手吧，你疯成这样，大家只会同归于尽……”
叶全喃喃自语，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石棉瓦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从李倩梅的办公室里走出，账面上欠了六十多万的货款，工人的工资不下八九万，如果杨超再疯下去，他就真的玩崩了。
梦泽电器厂内，杨超靠坐在沙发椅上，蓬头垢面，手里的烟卷不停的燃烧着，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侄啊，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段时间已经有一百多万的窟窿，即便叶全垮了，我们也会跟着完蛋啊！”吴仁义苦口婆心的劝着，此时他眼窝深陷，人都瘦了一圈，神情同样很憔悴。
“凭什么……我爸瞧不起我，同学瞧不起我，就连叶全这种混子也敢瞧不起我，现在连你也认为我会输吗！”
杨超愤恨的猛拍桌子，抖起了一层厚厚的烟灰，这些话，他已经不知道听吴仁义说了多少遍，但是他死也不甘心。
“侄啊，你和叶全其实也没啥深仇大恨，何必呢？”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看着杨超彻底陷入癫狂，吴仁义无奈摇着头，岣嵝着腰离开了，一瞬间，他宛如一条老狗。
疯了吧？
可能真的疯了，这孩子从小盼望着父亲的认可，却又同时憎恨着自己的父亲，这种矛盾的结合，造就他如此极端的性格。
这半个月的时间，别说是商界，就连普通老百姓也加入了倒爷的行列，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抢到梦泽厂或者千科厂的电视机，转手一卖就是钱，这已经和捡钱没有区别了。
随着两家的疯狂出货，本地市场实际上早已经饱和，然而依然抵挡不住黄牛们的热情，只要一开售，立马就会抢光，这颇有一番当初卖收音机的光景。
梦泽厂的调价，让这种微妙的平衡彻底被打碎，一降再降最后到了350左右，一下子让千科的电视机失去了大部分市场，叶全也不得不把价格调到了400左右，而这，已经接近成本价了。
叶全看着桌子上的月份牌，已经是七月十九号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并没有脱下雨衣，而是直接下楼，骑上摩托车冒着雨扬长而去。
城北的一处职工楼前，叶全蹲在屋檐下静静的抽着烟，似乎等待着什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一个如同老狗般的身影，出现在雨幕的尽头。
“吴主任，最近瘦了啊。”叶全咧着嘴笑了起来。
“到屋里说，叶全。”吴仁义看到是叶全，根本笑不出来，他急忙拉过叶全，往家里走去。
“你那生产线的事，不用多说，该懂了吧？”叶全眸中跳动着寒芒，语气中威胁以为尽显。
“叶全，你他妈……”吴仁义脸都快憋紫了，硬是生生忍了下来。
此时他苦着个脸，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叶全是来干什么的，一边是他亲侄子，一边是自己的命运。
“妹啊……对不住咯。”
他彻底垮了下来，脑中起妹妹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好好照顾杨超，最终，在亲情与人性的天人交战中，败下阵来。
“我也不要你昧着良心干啥事，把你们厂的财务表复印一份给我就行，我等你的答复。”叶全拍了拍瘫坐在沙发上的吴仁义，起身直接离开了。
叶全回到厂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走上二楼，看到厂里是一片黑灯瞎火，丝毫没有往日的嘈杂，此时他已经脱去了雨衣，眼中写满了疲惫，背着双手，颇有一种老厂长的气势。
正在这时，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叶全接起了电话：“谁啊？”
“我是杨超的父亲，你不认识我，但我听过你。”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哦，有什么贵干？”叶全不咸不谈的回了一句。
很显然，电话那头被呛了一下，沉默许久才再次出声。
“我这次打电话来，只是以一个父亲的名义，请求你收手。”
叶全不禁苦笑，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的局面，沉吟了片刻，说道：“晚了啊，我现在收手，估计牢底得坐穿，你还是让你儿子收手吧。”
“劝你一句，这样下去，你们两个只会两败俱伤，最后都会完蛋，给我个面子，除了你，其他人我都能保下来。”电话那头老气横秋。
“好意我心领，不过不需要。”
叶全说完，直接挂了。
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不过这件事这么多人盯着，他不信杨正邦敢使什么手脚。
叶全转头去了财务室，此刻里面依然灯火通明，昏黄的光线映照的李倩梅的脸颊上，透过圆框眼镜，是一双满是认真的眸子。
“该下班了，小李。”
叶全走到财务室门口，敲了敲门说道：“走吧，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倩梅微微仰起面颊，脸上划过了一丝担忧，自从结完设备的尾款，她才明白，叶全面临着什么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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