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复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皇室出宫巡游秋狩，这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长安的百姓争相查看，这大唐的气象，总算是有点起色了。
这次还是出的东门，以展现皇室的武功，彰显大唐收复河北地的决心。
高力士在张天望的步辇旁边服侍着，小声地问了一句，“圣上，您的身体没有问题吧？”
张天望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声回道，“朕没事，你都安排妥当了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奴以项上人头保证。”
“朕要你的人头干啥？把事情做好就行。”张天望无奈地说。
“父皇，儿臣给您请安了，多日未见，龙体可还康健？”太子不知何时骑着马，出现在了张天望的身后。
皇家出狩，太子必须随行，侍奉左右，张天望将其软禁的事情为了消除负面影响，并没有发下明诏公开，所以有许多大臣和百姓并不知道，但今天的这种场合，礼部的尚书就太子出场了，其实也必须出场，不然说不过去，只是张天望忘记了而已，看到太子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
“朕……朕躬安，今日秋猎，你我父子二人于战场上较量一番如何？”张天望看着太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介怀。
“父皇英明神武，虽年逾古稀，但已经龙腾虎跃，儿臣不战自败，俯首认输。”太子借着张天望的话头表明了自己的内心，不再敢有逾矩之想。
张天望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是客气道，“太子也不要乘马了，与朕一同乘辇如何？”
“儿臣岂敢僭越，还请父皇缓行，儿臣于行宫处先行准备，以待不时之需。”太子行礼退下了。
高力士待太子走后向前道：“陛下，今天太子也在，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呢？”
“不好猜，可是动静已然闹得如此之大，也不能说停就停，既然如此，就按照咱们说好的办吧。”张天望看了看太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参加狩猎的人站了两队，分列两边，张天望一人一骑走在中间，对众人喊话，“自太宗文皇帝马上得”天下以来，一直注重骑术，虽说我们是农耕的民族，但骑射的技术却不能松懈，当年李靖将军击败突厥，战败吐谷浑，都是靠着精炼的骑兵，如今安禄山的叛军尚未剿灭，所以我们大唐的好男儿们更要勤加练习，秋狩，开始！”
随着张天望搭箭拉弓，朝着天空射出了第一只箭之后，所有参加狩猎的人立刻打马飞驰了起来。
“亨儿，走吧？”张天望看着太子无动于衷的样子，上前催促道。
太子摇了摇头，“父皇，儿臣身子不适，看着他们打猎就好。”
张天望叹息道：“可惜豫儿不在，不然就可以代你陪朕打猎了。”
“扫了父皇的兴致，儿臣知罪。”
张天望便骑着马往前去了，高力士连忙跟了上去，“陛下，您的身体受得了吗？不如让老奴代您去做那件事吧。”
“高将军，不用担心朕，自从吃了李泌的丹药，身体没有年迈的感觉了。”张天望笑了笑，“倒是你替朕的话，岂不是会令人怀疑？”
“那老奴陪着您。”
他们来到约定的地点，果然看着有一只动物在蠕动前行，张天望在弓上搭上了自己御制的箭，瞄准了那里。
高力士神情紧张地看着他，第一箭空了弦，箭直勾勾地垂直落在了地上，差点扎到脚面上，张天望尴尬地看着高力士笑了笑，又拿出了第二只箭。
“陛下，要不老奴来吧，这里没别人看见，就说是您射的不就行了，然后我再大喊‘找郎中’的步骤……”
张天望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朕必须要亲力亲为，毕竟这里是猎场，肯定有人盯着朕，露出马脚可就不好了。”
张天望搭弓射箭，这一箭射向了那只动物。
果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两个侍卫，“陛下好箭法，中了！”
“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张天望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被吓了一跳。
侍卫回道：“是陈玄礼大人让我们来保护陛下的安全的。”
张天望咳嗽了一声，高力士连忙道：“快把猎物抬过来！”
侍卫们跑了过去，发现张天望的这一箭，射中的不是猎物，而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他们认识，就是那个“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的杨贵妃。
两个侍卫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在了那里。
高力士见状大喊，“快去找郎中！快去啊，人命关天！”
两个侍卫匆匆地跑去找人了，高力士见他们走远了，才笑了笑说道，“这下倒是省了老奴的事情了。”
“好了，你先去准备吧。”
张天望支开了高力士之后，走到了苏晓颜的身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她，“喂，先别演了，又没有人在，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戏精啊，这么爱演。”
“你少废话，你倒是骑着马打猎微风啊，姑奶奶在地上打滚，你知道地下多凉吗？”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张天望捂住嘴笑道，“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苏晓颜道：“你笨啊，用牛皮包的鸡血，我看横店那边都是这么弄的。”
“我记得是枸杞来着……”张天望还想打趣她，被她喝止了，“张天望，你别闹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这时，皇上射中了一个女人，且长相特别像杨贵妃的新闻传遍正在打猎的人们，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想要看个新鲜。
太子厉声质问道：“高力士！当时父皇赐死杨玉环的时候是你动的手，这你怎么解释？”
高力士道：“当时老奴确实勒死了贵妃，禁军和内侍都查验过，还是老奴亲自埋葬了她，不会有错的。”
张天望见时机差不多了，先让事先找好的假郎中检查了一下苏晓颜的“伤口”，然后示意高力士问话，“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苏晓颜捂住“伤口”，悲切地说，“民女来自北地，自安禄山造反以来，我的家人都被叛军杀害了，如今就剩小女一人，逃难至此……”
“你姓什么？不会是姓‘杨’吧？”高力士厉声责问。
苏晓颜摇了摇头，“民女姓‘苏’，不姓‘杨’……”
这时陈玄礼听到了风声，也立马赶来了，张天望见他到了，主动问道：“陈大人，当时朕赐死杨贵妃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说说看，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杨玉环？”
陈玄礼看到苏晓颜的样子，直接呆住了，他身边的一名禁卫，当时参与了对贵妃的验尸，脱口而出道：“这……这究竟是人是鬼？”
高力士连忙说道，“慎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可能有鬼呢？”
“臣……”陈玄礼立马单膝跪地，向张天望禀报，“回陛下，杨玉环当日在马嵬坡确实死了，臣和几个禁军都查过了。”
陈玄礼拉过刚刚那个已经吓傻了的禁卫，“这个小兄弟当时也在场，都验过尸，绝对不会有错，这女子……怕是仅仅跟贵妃娘娘有相似之处罢了，这也不算是太过稀奇的事情。”
原本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闻言都停止了议论。
陈玄礼继续说道：“这个农妇的身份是确定了，绝对不是……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这个‘苏氏’呢？”
要不是这个女子长得像杨贵妃，陈玄礼早就把她当成刺客就地杀了，不可能这么多废话，可是她与杨贵妃长得如此相像，要是自己处理得不好，甚至说错了一句，恐怕都会触碰到皇帝的逆鳞……要知道皇上可是写下了“锦瑟无端五十弦”的句子啊，他与贵妃情深意切的，虽说皇上说了不计较马嵬驿之变了，但毕竟自己是名义上逼死杨贵妃的人，所以只好把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法重新抛给了皇帝。
“朕想留她一命。”张天望亲自走到了苏晓颜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然后转身看向了众大臣。
“陛下，不可啊！当年大唐因杨氏兄妹误国，才导致了安禄山叛变，如今可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啊！”颜真卿跪地谏言。
张天望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忠臣的劝谏了，虽然提前想到了反对的声音，但如今真的出现了，自己也是很无奈。
“朕老了，都说人老了更重感情，之前是睹物思人，但如今有如此相像之人，朕也不能免俗，请颜大人体谅，朕保证绝对不会误国。”张天望耐心地解释着，“颜大人请起。”
“陛下，您决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了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颜真卿伏地不肯起来。
见德高望重的颜真卿都如此了，有几个大臣也跪下劝谏了，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控制不住。
高力士清了清嗓子，“诸位大人，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我们回行宫再议吧！”
回到了行宫，张天望把那些反对的大臣都赐了座，“诸位大人，朕明白你们的心意，但是你们搞错了一个前提，以至于倒果为因了。朕是因为昏聩，才会宠信杨氏兄妹，而不是宠信了杨氏兄妹之后，才变得昏聩。之前的罪己诏里朕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杨玉环一个女流之辈，就能让大唐遭受如此劫难吗？”
李泌也说话了，“陛下，此事干系甚大，绝不能简单处置，有时候舆论所需要的是一个宣泄的口子，尽管这个口子可能是错的，但也要由此泄洪，否则反噬到帝王身上，恐怕江山社稷会有倒悬之危啊。”
张天望点了点头，“朕知道这些，所以朕只留她在身边，并不册封什么妃嫔之位，只是当一个宫里的宫女侍奉朕，这难道也不行吗？”
韦见素道：“既然这样，颜大人、李大人，我看这件事情就先如此吧，其实如今叛军败象已露，有个长得像贵妃的女子出现，在韦某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相反这预示着大唐即将复兴。”
陈玄礼也连忙表态，“是啊，这个苏氏不过一个农家女子，咱们难不成就因为她长得像贵妃，就要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吗？”
这时苏晓颜说话了，“民女不知道竟因我一人会有如此的危机，民女虽是女流之辈，但为了大唐着想，还是请陛下将民女赐死，以安众人之心吧。”
此话一出，行宫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个苏氏与之前的杨贵妃虽然长得像，但与那个恃宠而骄，只为私欲的杨玉环相比，真可谓是大义凛然了。
她这么说，那些嚷嚷着让她赴死的忠臣们反倒无话可说了，毕竟人家都能做到那么高尚，谁又能无缘无故地杀死一个高尚的人呢？
颜真卿拱了拱手，“陛下，希望您能做到不立妃嫔，不居一室，以国事为重，如此社稷幸甚。”
张天望正对这个建议求之不得呢，不然还不知道多么尴尬呢！不过这一段之前他们讨论的时候可没有，她还挺随机应变的，还挺会演的。
说到“演”，张天望突然想了起来，“梨园”不正是李隆基所创的吗？他可是戏曲表演者奉为祖师爷的存在，所以会演戏还挺符合苏晓颜现在的人设的。
事情终于解决了，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们如释重负地擦着汗水，因为紧张把衣服都湿透了。
张天望埋怨道，“苏晓颜，都怪你，非要学什么《还珠格格》里小燕子中箭的桥段，差点玩砸了！”
“要怪你得怪高力士！那个老太监想不出办法，只能先这样了！”苏晓颜气鼓鼓地说道，“我差点死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张天望苦笑了一下，“现在知道我这皇上难当了吧，不过再难我也会保下你的，害什么怕啊。”
……
走出来的太子，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行宫，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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