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人
暮云舟松开紧握的被角，忍住骂人的冲动，说：“阿序，今天不和摄政王捉迷藏啦？”
“哥哥你在说什么，”阿序趴在床沿，语气也很委屈，“哥哥，我也饿了。”
“你饿了去找摄政王啊！”暮云舟现在看上去比阿序还委屈，“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
“他不放我出去，说等你睡了才可以。”阿序避重就轻的回答暮云舟的问题。
“什么，”暮云舟鲤鱼打挺般坐起身，“你再说一遍？”
“他就是这么说的，”阿序学得有模有样，“说要等房间里的人睡了才可以。”
“他也在外边儿？”暮云舟顺着小孩子的话问，“他给你换了身衣裳？”
“嗯，”小孩子点点头，“他说上次的衣服太大了，不适合我。”
“那他怎么不让你玩棋呢，这样就不无聊了。”
“啊？”小孩儿表情明显呆愣一瞬，“他不许我乱碰他的东西，要骂我不听话。”
“那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暮云舟自来熟地牵上小孩的手，“比待屋里好玩多了。”
阿序没动。
“怎么了？”有些心虚，暮云舟试图再说些什么，“哥哥还能叫他给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和哥哥说？”
“哥哥，你该睡觉了。”
阿序脸上没有表情，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挣脱暮云舟的束缚。
随后他坐到床铺上，拍了拍枕头，“哥哥，我哄你睡觉。”
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枕头上，响动是那么规律……
暮云舟终于发现这孩子的诡异之处了。
他所有的动作，甚至表情都是机械往复，没有变化的！
忍不住后退一步，暮云舟努力压制恐惧，他逃似的跑出禅房，头也不回的往谢芜村方向跑。
谢芜村仍旧在庭院中摆弄残局。
他早就听到暮云舟跑过来的动静，却没有管。
小皇帝躲在离他不远的旧墙后不断探头观察，就是不来谢芜村身边。
放下棋子，谢芜村整理好自己的衣袖，静静朝暮云舟走去。
“陛下在干什么？”
弓着身子的暮云舟被谢芜村这一下，差点跳起来。
他扶住身后的墙稳住身形，随意看了眼天空，说：”朕睡不着。”
“然后呢，为什么偷看孤？”一只手撑在暮云舟头顶，谢芜村小幅度低头去看暮云舟，“陛下遇到什么难题了么，这么慌张？”
“没……没有，”暮云舟结结巴巴的回答，他先一步站好，“皇叔……皇叔听闻过控制人的妖术吗？”
想起那日的《越人歌》，谢芜村脸色不善，“妖术……”
说罢，谢芜村低低笑起来，“确实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
为什么笑得这么犯规！
“是，可是……”暮云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情况，“如果有人被控制了，那怎么办啊？”
“陛下再担心自己被人控制吗？”恍若为猫咪顺毛般，谢芜村揉了揉暮云舟杂乱的发，“放心吧，先前陛下身上的……妖术已经解了。”
“怎么解的？”暮云舟顺势抓住谢芜村的手臂，在那一刻把谢芜村当作唯一的倚仗。
“陛下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瞧他这一副心急样子，谢芜村怕他被人骗，“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不是，朕……”
暮云舟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小孩说这附近还有人……
谢芜村挥了挥暮云舟握住的手吸引小皇帝目光，“怎么了？”
“没事，”松开谢芜村，暮云舟又放不下屋里的人，“皇叔，朕屋里有什么一直在响，朕睡不着。”
刚要邀请谢芜村跟他回房里看看，谢芜村反客为主，说道：“要孤陪你……”
“嗯嗯。”
“陪你睡吗？”慢悠悠说完被暮云舟打断话，谢芜村好整以暇等着暮云舟回答。
“那倒也不必，”暮云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皇叔，这周围有人守着吗？”
“孤的暗卫都在，陛下怕什么。”
那阿序是怎么跑我屋里的？！
暮云舟都想直接把这句话吼出来。
关键时候，他忽而说：“皇叔见过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吗？”
比划到他肩膀处低一点的地方，“就这么高，瘦瘦的，一身白衣服的小孩子，皇叔见过吗？”
“没有，”谢芜村摇摇头，他低头沉思了会儿，“等等……前些日子孤倒是捡了个小孩儿，而且……”
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阿序。”
谢芜村说出这个名字后敏锐地捕捉到暮云舟僵硬地一瞬。
怎么会……
“你真的跟阿序说要背着我去吃东西了？”
“……”
尴尬而又诡异地对视后，谢芜村难得解释了句：“孤没有。”
“孤今天就没打算带那孩子来……”
“主人，哥哥跑了。”
阿序躲在谢芜村身后，只探出一点脑袋来，不知道来这儿多久了。
主主主……主人？
谢芜村的表情整个垮掉。
暮云舟：“你们聊，朕不打扰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
“主人，对不起。”
阿序低着头，表情十分的失落。
“没关系，”谢芜村牵着阿序回到自己禅房内，“今天见到的这位哥哥怎么样，喜欢吗？”
谢芜村坐着，阿序面对着他站着，视线却飘忽不定。
“老实说，孤不怪你。”
阿序牵着谢芜村半截袖子，说：“我知道主人喜欢他，可我看到他，我就很……”
“对不起，主人，我恨他。”
“胡说，我也讨厌他。”
“不是的，”阿序连连摇头，特别强调，“我真的恨他。”
“我恨不得……”看了眼谢芜村没有生气的迹象，阿序才继续说，“我今天已经不只一次想要割破他的喉管，我想刺穿他的心脏，想捂住他的口鼻，我……”
阿序越说声音越小：“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恨他？”没有理会阿序语言里的猖狂，谢芜村只是温和地在找寻一件事的真相，“他做了什么不能被你原谅的错事吗？”
提到这个，阿序也没思路，他想了很久才老实回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主人。”
“还有，我隐瞒了主人一件事……”阿序露出怪异的表情——这已经是控制后的结果了，“我今天给他用了摄魂水。”
所以在藤蔓面前小皇帝才会那么害怕。
谢芜村并没有怪阿序的意思，他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恨他吗？”
“不知道。”
阿序用着明亮的眼睛盯着谢芜村，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得到答案。
“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理解他。”谢芜村有了耐心，“阿序想知道为什么，就应该去认识他，明白他对你做了什么。这样，下次你再用摄魂水对付他的时候就不会难过了。”
“唔，”阿序似懂非懂，“这样啊……”
“我没有难过，”阿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芜村说了什么，“我那不是难过，是失败。”
阿序费力的解释：“我以为我可以杀了他的，是主人……”
“嘘，”谢芜村把食指放在嘴唇前，“这个不需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是秘密？”
“是。”
阿序非常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当晚阿序再一次偷偷摸摸跑到暮云舟屋里，静静蹲在床沿边不说话，盯了暮云舟一宿。
所以当暮云舟醒过来看见阿序乖巧地跪坐在床，脑袋低垂着的时候他还是惊呼出声。
“你干嘛？”
阿序的脖颈如生锈般扭动起来，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暮云舟身上，有气无力道：“不要……不要喊……”
“我天，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无视阿序的警告，暮云舟缩在一角，说：“你想干什么？！”
“好吵。”
下一刻，阿序瘦削的手直冲暮云舟脖颈而去，只要轻轻一扭，这个人就没了。
暮云舟安静如鸡。
阿序渐渐靠近，手下力道没松，用另一只手抱住暮云舟的腰，说了句“抱”。
您能否先把偶的脖子松开再摆出这样一副可爱的小朋友样子呢？
静静接受了几分钟阿序的热情，暮云舟认命般回抱了下阿序，说：“好好，好的。”
阿序这才放开他。
望着暮云舟脖子上多出来的痕迹，阿序说：“哥哥，偷偷带你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为什么要偷偷带我出去吃东西？”暮云舟顺着他的话说，“你主人不许我吃。”
“因为我想了解你，”阿序耿直的时候是一点不拖泥带水，“我们不认识。”
“但是我想对你好一点，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
“然后要做什么也很方便。”
暮云舟：？？？
这什么逻辑。
“走吧，哥哥，我保证，今天一整天都对你好。”
阿序嘴角裂的很开，眼角却没任何微笑的痕迹。
“不行，”暮云舟摇摇头，没什么骨气，“我怕你主人，他要凶我。”
阿序不能理解主人怎么会对这个人行“凶”。
“不会的，他……”
又起了自己和主人的秘密，阿序识趣地闭上嘴。
“所以我们才偷偷的跑啊，他不会发现的。”
暮云舟心里想的是——
怎么能偷偷。
偷偷被人卖了，分/尸了，死无葬身之地吗？
可阿序这关不好过啊。
暮云舟痛苦地思索了两秒，又说：“可是这附近有暗卫诶，就是保护你主人的人，到时候你主人还是会发现我跑了，然后骂我的。”
“那些黑块头吗？”阿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眼睛都瞪天上了，不会发现的。”
看着暮云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序扭了扭手腕，说：“你到底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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