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话敞亮
许志刚带着沐芙蓉和苏港走到展区角落的一张圆桌旁坐下，笑着说：“葫芦娃这部动画片开播的时候，我们村的村长家刚好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那个时候，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去村长家看动画片。我在家里行五，也最喜欢葫芦娃七兄弟里的五娃，就是水娃。如今开公司不就图个财源滚滚嘛，想着水代表财气，就用了水娃的法宝做标识。这点心思我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不想倒被你这个小姑娘说破了。”
沐芙蓉也笑了：“我这也是偶然间福至心灵。看来是跟您有缘啊。”
“是啊，缘分呐。”许志刚笑容不减，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试探：“不过幸好你们不是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否则我就要担心是不是又要被告侵权了。”
沐芙蓉从许志刚话里听出了调侃，但却没有嗅出敌意的情绪，于是决定做自己最擅长的事——单刀直入：“许总，我依稀听说秋奥和清源之间曾经有过一些龃龉，和知识产权有关。您方便给我讲讲吗？”
这时，有个清源的工作人员送了三小瓶矿泉水过来。许志刚接过其中一瓶，拧开喝了一口，说：“既然你问了，说说也无妨。”
秋奥和清源之间的纠葛，说来也不复杂。
差不多三年前，秋奥的sourcing工程师拿着几种医学影像设备上用的光敏件找到清源，问清源能不能生产。当时一没图纸，二没产品规格书，清源能做的就是测绘、仿制。辛苦折腾了好几个月、投入了不少成本，好不容易做出样件给秋奥发过去了，却如石沉大海。清源方面多次问询，得到的答复都是：在等待德国奥通总部的验证批准。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许志刚本来以为没有希望了，谁知秋奥的人忽然联系他，说德国奥通总部要派人去清源实地考察。
许志刚大喜过望，以为样品终于通过了验证，客户实地考察合格后就能下单了。于是，尽己所能热情接待了奥通的考察人员。来人提出要看清源的设计图和生产工艺文件，许志刚不疑有他，也痛痛快快地提供了。
谁知，考察人员走后没过多久，秋奥忽然给清源发了一封律师函，说清源的产品对奥通及奥通的日本供应商造成了知识产权侵权，要求清源立即停止生产。
许志刚无奈，只好忍下这口窝囊气。幸好还只是在小批量试制阶段，清源压在手里的产品不多，除了前期研发费用投入，损失还不是很大。
听到这儿，沐芙蓉臊得脸上发烧，忍不住问：“后来呢？就算不能合作，秋奥至少要分担一部分前期开发的费用吧。”
“哪有那么好的事呀。也怪我，当时急着做成这笔生意，连协议都没签就一头扎进去了。那会儿还是没经验啊。”许志刚叹口气，拿起瓶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又说：“你这小姑娘倒挺仗义，可惜啊，秋奥不是你说了算。”说着，冲沐芙蓉眨眨眼，语气一变，又道：“不过呢，既然秋奥不仁，也就不能怪别人不义啦。”
沐芙蓉看出来，这是要开讲精彩部分了，忙把自己面前那瓶还没开封的水推到许志刚面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许志刚笑笑，招呼工作人员再多送几瓶水过来，一边又开了一瓶喝着，一边还说：“瓶子这么小，两口就喝干了，不解气。”
沐芙蓉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是啊，这个时候就应该弄个大茶缸，沏上一缸子酽茶。也别管什么品不品的，牛饮最佳。”
“沐小姐还真是和我对脾气。”许志刚说：“等哪天你来清源，我请你喝茶。”
沐芙蓉点头：“那一定的。不过您先接着说，后来到底怎么着了？”
许志刚见她一脸听故事的急切，故意逗她：“说书说到这个时候，都要做个扣儿，等各位听众打赏完了才能继续说。”
沐芙蓉也不含糊，从包里掏出十块钱往桌上一拍，说道：“以我的身家，也就能再听十块钱儿的了。超过这个价儿，您就另找听众吧。”
许志刚大笑，拿起那十块钱往口袋里一揣，说道：“书接上回。话说清源精工的许志刚越想心里越气，就去找了自己一个当律师的朋友，谁知”
随着许志刚的讲述，沐芙蓉渐渐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清源经过调查发现，无论是德国奥通还是中国秋奥，在中国根本就没有相关的专利注册。于是，许志刚在律师朋友的帮助下，为自己的光敏产品做了专利申请，并且获得了批准。
给秋奥送样剩下的产品，秋奥不要，许志刚也没浪费，直接给其他生产医学影像设备的公司送去了。如今三年过去了，清源居然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疗影像设备光敏件生产商。
说到这儿，许志刚嘴角挂着讥诮的微笑，说：“我如今也知道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了。如果哪天你们德国奥通，或者是你们的日本供应商要来中国办厂，说不定就侵犯了我们清源的知识产权呢！”
听到这儿，沐芙蓉恍然大悟：“我说怎么c5光敏件的国产化推不动呢！”
苏港见她口没遮拦的毛病又犯了，不住对她使眼色。沐芙蓉却不领情，反而满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许志刚也不点破，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俩人互动。
沐芙蓉说：“如今日本供应商产能不足，秋奥又想在国内开发光敏件的第二供应商，却没人肯接招。这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这个圈子这么小，想必许总也听到点儿风声了。”
许志刚欣赏地看了沐芙蓉一眼，说道：“既然沐小姐这么通透，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圈子里的确有这个传闻，也有人来我这儿试探过。我就一句话，清源的产品在中国是受专利法保护的，对于任何违法侵权行为，我们都有权诉诸法律。”
沐芙蓉小手攥成拳头，狠狠一挥：“解气！”
这下别说苏港，连许志刚都愣了，问：“你到底哪头儿的啊？”
沐芙蓉小脖子一梗，说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再说了，德国人、日本人和中国人，谁亲谁疏，心里没点儿数吗？”
许志刚一拍桌子：“这话说的敞亮。”
“说话归说话，生意归生意。”沐芙蓉也一拍桌子，两眼直盯着许志刚问道：“许总，秋奥的生意，你还敢不敢做？”
许志刚笑了：“我就是个生意人，只要有钱赚、不违法，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沐芙蓉点头：“好，等我回到云都就去找公司的sourcing，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个意向供应商，让他们找您接洽。”
“我没问题，就怕你们秋奥的sourcing不敢来。”许志刚说着，又促狭地眨眨眼。
沐芙蓉正色道：“他们不来是我没本事，但他们要来了，许总您可得不计前嫌啊。”
许志刚也是脸色一肃，说道：“前嫌肯定还是会记的，但生意也是要做的。我会加倍小心，不让你们再钻了空子去。”
“这话敞亮！”刚才许志刚这么评价沐芙蓉，如今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也算是惺惺相惜了一回。
天儿聊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沐芙蓉起身告辞。
许志刚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沐芙蓉，说道：“今天聊得投缘，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又看了一眼苏港，说：“叫上你这个保镖一起。”
“我俩在一块还说不定谁保护谁呢！”沐芙蓉戏谑地扫了苏港一眼，又看向许志刚，诚恳地说：“蒙许总看重，但我们在鹏城的安排实在太紧。不如这样，等哪天您来云都，我请。或者我去到您的地界儿，一准儿去叨扰。”
许志刚爽快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有一点，称呼上得改一改。又是‘沐小姐’又是‘许总’的，太生分。我叫你‘小沐’，你叫我‘老许’怎么样？”
沐芙蓉却摇头：“您叫我‘小沐’没问题，但您不够老，所以不能叫‘老许’，只能叫‘大许’。”
许志刚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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