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书生和士兵
夜风寒冷，突然肆虐而来，吞噬了断崖边的古亭。
“你再说一遍！”
狄明眼神如虎，气息如山般朝着白衣少年压迫而去，言语中，寒意比深夜还要深沉。
白衣少年自然便是黄昏时在赤云将府出现的断月，他平静的看着狄明说道：“江朽的确是红月堂的杀手。”
“我居英院内会有红月堂杀手？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本帅的眼皮子底下卧底了两年？”
狄明虎目圆睁，周身忽然有磅礴真气席卷而出，那股真气呈漆黑之色，包裹着他的拳头，如陨星般轰向了断月。
断月和陆棠皆是脸色骤然一变，没想到这狄明竟然如此果断出手。
狄明虽然魁梧，但速度却是不慢，拳头上的真气隐隐凝聚成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就在断月躲闪不及时，一道白光闪过，出现在狄明面前，那只暴烈的拳头猛然停住，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狄明眼神一寒，却发现挡住他拳头的仅仅是一只普通的手，真气如潮水般退回体内，呼吸渐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统帅，心中却莫名浮现一阵骇然，简单的一掌便挡下了霸道一拳，他已经踏入三劫之境，那么戴无翳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戴无翳随意摆了摆手，看着狄明淡然一笑：“狄兄稍安勿躁，且听他如何说，但凡有任何妄言之处，在下定亲自出手惩治。”
狄明冷哼一声，看似无碍，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那是被戴无翳一掌回击所造成的。
断月压下心中的骇然，目光掠过狄明看向戴无翳说道：“两年前，红月堂一众杀手忽然现身离川城掀起腥风血雨，而江朽也正是那时出现并进入居英院”
“数日前，王焕身死长街，而那天夜里，居英院三十六英杰中除了王焕，便只有江朽不在院内。”
“昨夜，范云因蛊毒亡，在这之前发生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他和江朽的比试。”
断月平静的说了三件事，脸上再次浮现古怪的笑容，他瞥了一眼狄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戴无翳平静说道：“没有证据。”
断月又道：“南城窄尾巷白鹤酒馆，二位统帅有时间的话可以去一探究竟。”
狄明的眼神愈发寒冷，刚欲动怒，却被戴无翳伸手拦下，他冲着狄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断月说道：“你说的话本帅都记住了，但……”
戴无翳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但却仿佛带着如深渊般的寒意：“但本帅想知道，你又是谁？”
断月一怔，他看着戴无翳的眼睛，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冰冻一般，这不仅是境界上的压制，更是双方真正性子上的差距。
一旁久未开口的陆棠忽然说道：“断月是晚辈的朋友，只是言语间有些莽撞了，还请戴统帅……”
戴无翳直接伸出手打断了陆棠，他盯着断月缓缓道：“断月，大渝国人，现年十七岁，四年前随一名叫耿弃的老者进入里离川城，一年前，耿弃病逝，离川三公子的名声开始传开，如果本帅没有猜错，离川三公子的名头便是那耿弃临终前传出来的吧？”
断月一怔，眼底的忌惮之色一闪即过，道：“耿爷爷怕我孤身一人难以生存，便在临终前使了些手段，让我有了所谓离川三公子的称谓，那些手段并非见不得光，戴统帅不会这也要追究吧？”
戴无翳说道：“离川乃随云帝都，出现在城中的每一个特殊人物都逃不出玄天司的调查，耿弃在二十年前曾是大渝绣衣使八大使者之一吧？”
绣衣使曾是直属于大渝国皇室的秘密组织，神秘而强大，只有在皇室出现重大危机时才会现身。
闻言，断月的瞳孔骤然一缩，藏在衣袖里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随即面色再变，却是微笑道：“我十岁时被耿爷爷收养，并未听说过此事。”
戴无翳脸上忽然浮现莫名笑意，道：“我知道，否则现在你待的地方应该是玄天司的大牢。”
断月的掌心有冷汗浸出，他从未想过战场杀伐出身的戴无翳竟然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戴无翳敛去笑意，又道：“你想要什么？”
断月的心绪逐渐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着急，待二位统帅查明江朽身份，在下自然会再出现的。”
“如果证明你说的是错的，我一定亲手废了你！”狄明沉声道。
断月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去，陆棠紧随其后。
戴无翳忽然又道：“无论江朽究竟是何身份，他始终救了你的父亲，你如此恩将仇报，不仅折了陆将军的面子，也愧为军方后裔。”
陆棠身躯一颤，却是对着戴无翳恭敬行了一礼：“若他真是红月堂杀手，晚辈也算是为随云尽力了。”
戴无翳微微一笑，看着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低声道：“将门之后，岂有如此之人？”
“你真的相信断月之言？”狄明的语气中明显仍残有怒意。
戴无翳转过身看着他说道：“狄兄不是已经心有怀疑了吗，是真是假，你我亲自去一趟白鹤酒馆便知。”
……
……
黑夜还未散尽，东方刚刚浮现出些许天光时，江朽便被一连串的猛烈敲门声吵醒。
推开门，他看到了唐依依和明显是被强行拽起来还困意深沉的戴游儿。
唐依依看到江朽，直接取出两块天云盘，道：“我观察了一夜，终于发现这两块天云盘似乎藏有些秘密。”
江朽揉了揉眼睛，道：“什么秘密？”
唐依依说道：“铁匠铺用料皆为金铁，属金，赤云将军陆权以一柄赤炎枪成名，属火，而这两块天云盘上藏着两股真气，应该是被特别处理过，分别有金火气息，如果我每次猜错的话，我们找齐属于五行之气的五块天云盘，应该会发现一些秘密。”
闻言，一直昏昏欲睡的戴游儿猛然惊醒，眼中放光。
江朽亦是眉头微挑，道：“接下来便是带有木、水、土真气的天云盘……”
“对！”唐依依打了个响指。
“走，先出门。”
江朽说这话便直接迈开步子朝着院外走去，直奔居英院大门的方向。
“先去哪里？”戴游儿追问道。
江朽边走边道：“聪明人不仅有依依一个，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应该已经在居英院外等着了。”
……
……
果不其然，江朽三人刚走出居英院大门，便看到了书生气极浓的唐空。
唐依依看到唐空白衣和折扇上的露水，有些意外道：“你等了一夜？”
唐空微微点头，淡笑道：“后半夜观天云盘突然有所感悟，又从褚师处听闻三位已经找到两块天云盘，遂便来寻找，又恐扰三位清梦，索性便一直等着。”
戴游儿抿了抿嘴，心想同为离川三公子，此人怎么就这么傻？
唐依依看了一眼戴游儿，无奈摇头，心想同为离川三公子，此人怎么就这么勤奋？
江朽看向唐空，直接说道：“你想合作？”
唐空认真说道：“虽然与阁下只有一战时间的相处，但在下看来，阁下也是胸有沟壑之人，想必也有合作之意？”
江朽说道：“是的。”
唐空又道：“那我们合作？”
江朽说道：“好。”
戴游儿看着二人，不可思议的耸了耸肩，在唐依依耳边小声说道：“昨日还打的不可开交，这就成朋友了？”
唐依依白了他一眼，道：“差距还真大！”
戴游儿不解道：“谁和谁差距大？”
唐依依没理会他，而是看向唐空说道：“我们所得天云盘带有金火之气，你的呢？”
“水之气。”
唐空从怀中掏出天云盘，又看向江朽说道：“阁下觉得接下来该去哪里？”
江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揽月楼。”
唐空问道：“为何？”
江朽说道：“猜的。”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走上长街，朝着揽月楼的方向走去。
……
……
揽月楼在离川城开了近百年，表面上看起来仅是个酒楼，但百年下来也颇有些底蕴，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规矩。
七层揽月楼，身份越尊贵者方能进入高层，若是没有底蕴背景，如何限制帝都内那些达官显贵的步伐？
踏入揽月楼，戴游儿刚要动用他的背景，却被江朽拦下，四人直接在一楼的角落里选了张桌子随意坐下，戴游儿虽然疑惑，但还是叫了一桌子酒菜。
“如果没猜错的话，江兄是认为带有木之气的天云盘藏在这里吧？”唐空的目光一直落在江朽身上，连天下闻名的揽月楼美酒佳肴都直接忽略了去。
江朽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脸上流露出的享受的表情，道：“揽月楼的桂花牛肉，唐兄不尝一尝？”
唐空无奈道：“江兄，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江朽放下筷子，视线扫过一楼宽阔的大厅，道：“你们可知道揽月楼的来历？”
唐依依和戴游儿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唐空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忽然惊声道：“揽月楼在建成之前，所在的位置是一棵千年古树！”
唐依依手指一颤，道：“难道是古树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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