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一个登阙境

　　“既然你马上会与王樱结成连理，即时便是我的孙婿，也算是我的半个孙子，我便与你说说咱王家的事。”王寰从巨树上跳下，径直走向李无攸。
　　李无攸并未在意王寰讨他便宜，而是紧紧盯着他跃下的步伐。李无攸发现王寰并非凌空而行，说明他并未达到凌虚之境，那么其实力断然比不得百家盟之主的马牧之，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应该还有机会。
　　王寰走近李无攸，深陷的眼睛神情和蔼，道：“后生可畏呐，听到如此秘闻还能波澜不惊，王家交给你照料，我也安心了。”
　　李无攸：“……”
　　“我们王家之祖，乃是万壑谷正统赤虚道人的座下，巅峰时实力直逼化仙天人。当年赤虚道人的师弟易虚道人急于掌握引用天雷之术而走火入魔，趁赤虚闭关之时，屠戮赤虚一脉，并夺走《清微丹法》的零散残篇。清醒后的易虚悔恨万分，远遁万壑谷，来到九州，这才自建了小西天一派。”
　　“赤虚道人出关后怒气难平，命座下大弟子，也就是我王家先祖出岛，前往九州寻回遗篇。没想到易虚已逝，其座下弟子桀骜不凡，且实力高强，他们合力将我先祖重伤后，还企图夺取万壑谷的至宝万仞川。先祖不得已退去，躲到这龙蛇镇隐姓埋名，谋而后动。”说到这，王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至今，我们王家仍未忘记先祖遗训，世代都在寻找《清微丹法》的遗篇。”
　　李无攸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万仞川？与此谷同名？”
　　“你可知道界宝？“
　　李无攸摇头，就目前来说，他对这个世界简直一无所知。
　　王寰斜眺远方，追忆道：“界宝呀，让多少人为之神往。它曾一度凌驾与上古圣物之上，是能跳脱三界，自成天地的无上法器。你我所在的这片幽谷，便是万壑谷的至圣界宝——万仞川。千百年来，存世界宝也不过单掌之数，而万仞川更是以能锤炼神兵夺得亚魁，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王寰转过头来：“我本不该与你说这番秘辛，只是这些秘密埋在我心底太久了，不吐不快。”
　　“那界宝魁首是什么？”李无攸向来对第一很感兴趣。
　　“无知小儿，我与你所说的种种秘闻还不够你消化上一阵吗？也罢，我便把我所知尽诉于你，也好让你提早懂得些厉害轻重。“
　　“界宝之首当属上古赵家的幻界葫。你可知一般界宝只能容纳死物，而万仞川和幻界葫是仅有的可存活物的存在。当然，万仞川只是元素单薄的一方雷池，生命体无法长久存在，与自生乾坤的幻界葫远无法想提比伦。另外，此葫还是上古八大圣物之一，其玄妙之处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
　　“那幻界葫现在何处？”
　　“够了，此物涉及到上古七门的消陨，切勿多言。”王寰神情凝重，打断了李物攸的问话。
　　“可识得此物？”王寰从怀中摸出一方瞧不出质地的巧盒，慢慢打开后露出一物，顿时盒子被紫色电光缭绕，万仞川中更是彤云交汇，雷声滚滚，山雨欲来。王寰将褶皱的面庞贴近巧盒，瞬间电光遍及全身，老头却不为所动，眉眼低垂，薄唇微颤，如痴如醉。
　　李无攸当然不知盒中物，只是当王寰打开巧盒之时，一股从未有过的亲切感扑面而来，似乎盒中物件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难道是紫微心？”李物攸知道赢得赌魁的终极大奖便是一枚紫微心，据说此物有助人破境的功效，现观盒中异象，八九不离。
　　“紫微心呐，世人只知道你能让人一举筑起阙楼，破心玄直达登阙。错，简直大错特错，暴殄天物”王寰自怒道，继而望向李无攸问：“你说，修武一途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知。”
　　王寰眼神一冷：“嗯?”
　　李无攸坦然道：“老爷子别不信，我自幼生长在山里，对这山下的事当真是一窍不通。”
　　“哼”，李无攸的本事王寰自是知道，否则他也不会选择李无攸这么个不知根脚的人，不过观其神情的确不像是说谎，他便继续说道：“武道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靠的便是一副木桨和一叶扁舟。摇浆划船嘛，只要你肯多出力，自然是比别人要行的更远。可你想过没有，同样一人驾驶一艘福轮（太始年间开始兴起的一种可破巨浪、渡远洋的巨船）和摇荡一只柏舟，行出的路程还会一样吗？”
　　“定是不一样的。”李无攸虽不知福轮为何物，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就对了，愚昧的世人只知道紫微心能让人登临阙境，却不知能将柏船变福轮，才是它真正的厉害所在。否则，它凭什么能成为紫微天宫的至宝？”
　　李无攸对王寰所言不甚了解，苦笑摇头。
　　王寰神色癫狂，继续说道：“我再问你，武道六境为何登阙境最是马虎不得？”不等李无攸反应，王寰一撩衣摆，席地而坐，道：“武人修行到一定境界，气府真气充盈，便需要一个泄流的渠道。而在天宫中搭建阙楼，筑起七层阙阁，便能引导丹田真气自下而上，经阙楼分疏至四肢百骸。若再配合运气功法，当能一分力使出十分力的劲道。”
　　“搭筑七层阙阁已是常人极限，再往上便是江湖上代代英名流传的天之骄子才有幸筑起的八、九层阙阁。这些妖孽体内流转的真气相比寻常武人精纯而浩远，便是此因。”
　　李无攸心海起伏，好一个登阙境！
　　“而紫微心，上古八门之一的紫微天宫采撷天雷炼就的神丹，真正作用便是能让武人的天宫阙楼更上一层，从此鱼跃龙门，鹰击长空。”
　　“我等这一刻太久了，王家等这一刻也太久了。李无攸，你是我王家的贵人，我要让你亲眼见证这圣神的时刻。”王寰将紫微心抛在空中，用真气将李无攸逼离八峰之内的区域，道：“紫微心进入我天宫之时，会引渡天雷，届时我方圆百丈灰飞烟灭。”说罢，王寰全身衣袍鼓荡，深凹双目泛起浓重电光。
　　“原来如此”，到现在李无攸才明白为何王寰会不择手段地让他为其争取紫微心，他是要以此神丹重筑天宫阙楼，成就妖孽体质，然后提升武道实力，力压小西天，继而完成其先祖遗训，再振万壑谷雄名。
　　“请求紫微天君开眼，助我破开桎梏，重塑神体。”王寰朝天空一拜，嗓音颤抖，虔诚地吼道。
　　万仞川中顿时风云巨变，八座石峰竟然开始寸寸拔高，直至插入云霄，高不可见。“起”，王寰大呵一声，双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仰天而视，瞬间双目电光激荡，直射万顷雷云，整个万仞川便开始剧烈摇晃，雷声呼啸。
　　王寰高高跃起，一把抓住了紫微心，贴附在自己额头，嘶吼道：“来吧！”
　　“咔”，整个万仞川响起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王寰四周更是被漫天雷霆映射的光亮如昼。只见一道水缸粗细的紫雷从云层中突兀窜出，向着王寰直直劈来。
　　王寰师承先祖，控雷之道炉火纯青，岂会不知道天雷的恐怖？他左手抵在胸口，右手按于眉心，道：“以吾之名，寄渡吾身”，他使的是万壑谷一脉最基础的引雷术。王家蛰伏数百年，对用紫微心重铸神体时可能遇到的种种局面早已了熟于心，并一一寻得了破解之法。
　　一重天雷即是第一劫，此劫空有浩大威势，蕴含的雷力却驳杂而分散，最是适合打熬筋骨体魄。王寰将天雷通过肉体再引渡至别处，百利而无一害。
　　雷声再起，第二道天雷如约而至。王寰眉眼一缩：“不对，这第二道天雷本应也是紫雷才对，怎么会出现三劫天雷中的黑雷？”果然，一道浓重如墨的雷霆自千里外缓缓而来。《清微丹法》上言，黑雷，生于迷界，阴冷寒烈，不可蕴养，是九劫雷罚中破坏力最大、杀伤力最强的一道雷霆。
　　“我王寰十八岁便入登阙，二十四岁体内便能蕴养三道雷霆。如今知命之年，体内已蕴养奇雷、异雷多达七种，你不过是一道未生出意识的黑雷，能奈我何？”王寰双手一挥，八峰中央的红色断树开始肆意摇曳，随之，缕缕红光沿着地面传递至插入天际的八座石峰。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黑雷竟然一分为九，八道雷霆顺着石峰传入断树之中，消沉不见，只有极细的一道击在了王寰额头。
　　王寰掐诀御雷，一道道形色各异却俱是威力骇人的雷霆从其双眸中射出，奈何仍是被仅剩一缕的黑雷逐个吞噬。
　　“啊”，吐出一口淤血的王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尽管黑雷被他穷尽了各种手段削减，其余威仍是重挫了他。他额头微微发烫，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破茧成蝶的时刻终于来了吗？
　　躲在一旁的李无攸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瞠目结舌，从开始的惊惧、震撼，到现在的向往和痴迷，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心动的感觉。他望向天空，开始有一种翱翔于上的憧憬，甚至是一种征服上天的冲动，他觉得，他本就应该属于天空，或者说，天空本就应该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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